第42章：赶晚集

集市都是露天的，就在十字街口这一片，所有摊位都摆在路边。

这时候的集市，大体上就是个菜市场，大萝卜，大白菜，大葱，大蒜，土豆，地瓜，花生，瓜子，糖果，大豆腐，干豆腐，豆芽菜，干粉条，干蘑菇，干木耳，干辣椒，绿豆，小豆，大豆，鸡蛋，鸭蛋，鹅蛋，大麻花，烧饼，糖葫芦，大块唐，冻梨，苹果，活鸡，活鸭，活鹅，冻鱼，活鱼……

卖猪肉有的好几家，排成一排，都摆在木头床子上。

李桂清在路上买了两串糖葫芦，一手一串，也没分给李卷土。

“便宜卖了，上好的肥猪肉，一块一斤，一块一斤……”

这年头，肥肉比瘦肉贵，瘦肉比骨头贵，不像后世，反过来了。

很远就听到一阵吆喝声。

“这不是大哥二哥的声音，大哥卖肉从来不吆喝，二哥也不会。”

李桂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卖肉的方向走去。

“大哥！二哥！我回来啦！”

“我老妹回来啦！呦，我大侄子也回来啦！”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站在床子里面兴奋地大声招呼。

“桂清回来了，卷土回来了。”另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也招呼了一声。

“收摊，不卖了，剩下这点回家咱们自己吃！”

李卷土的这位三十多岁的“老爸”，大手一挥。

李桂清看了一眼卖肉的床子，说：“大哥，你也太抠了吧，就剩这点骨头，够谁吃的？”

李卷土一看，床子上就剩下一幅龙骨，还有四个猪蹄，两个猪尾巴。龙骨上的里脊肉也被剔除了。

二哥说：“有的是你吃的，妈给你留了一头猪呢，明天就杀。”

“那还差不多。”

李卷土帮着收拾东西：“嘿，这还剩一副猪大肠呢!好东西啊！”

几人把东西装车，回家。

所谓的车，就是一辆三蹦子，李父用脚一踹，突突突，三蹦子点着火。

先去二叔家里，拉上行李，回村里。

村名也叫清河，清河村距离清河乡只有二里路，很近。

二婶儿也关了小卖店，跟着一起回村里。

先回小姑家，也是李卷土的爷爷奶奶家。

“爸！妈！我回来啦！”

三蹦子刚开进院子，迎面先窜过来一条大黄狗，也不叫，干摇尾巴。

李桂清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大黄狗就扑了上来。

“咱家大黄还认识我。”

李桂清摸摸狗头。

门开了，李爷爷和李奶奶迎了出来。

两位老人家年纪都不到六十，身体硬朗，耳聪目明。

“俺老闺女回来了！”老太太迎在前面。

李桂清放开大黄，扑了上去，一把抱住老太太：“妈，我可想你了！”

老太太一把推开她：“少来这套……俺大孙子也回来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老太太奔向李卷土，李卷土赶紧放下行李，过来扶住老太太，“奶奶，我在这呢！”

“俺大孙子又长高了，我都摸不到脑袋了。”

李卷土连忙低下身，让老太太摸脑袋。

“都进屋吧，外面挺冷的。”

这时，李爷爷发话了。

二婶说：“大哥，今天咱们家大学生都回来了，晚上就都在妈这里吃吧，咱们两家都别开火，我和大嫂下厨。”

没等李爸回话，老太太说：“好好好，一家人一起吃！”

李爸说：“就听咱妈的。我去把兰芝和孩子都叫过来。”

李卷土：“我去吧。”

李桂清：“我也去。”

两人又出屋，大黄也跟了上来。就听见老太太抱怨：“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跑了。”

李卷土家就在前面不远，前面几排房子，百十来米的路，没多久就到了。他家隔壁就是二叔二婶家。

两人刚进院子，李桂清一嗓子“我回来了！”

首先欢迎她的是条大花狗，黑底白花。

但是，大花没理她，大花直奔李卷土就扑了过来。

房子里就冲出来大大小小大孩子，两男两女。

“小姑！小姑！……”

“大哥！大哥！……”

两个大孩子拽住李卷土的胳膊，一边一个。

两个小孩子拽住李桂清的胳膊，一边一个。

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走出门来，李卷土喊了一声：“妈！”

李桂清喊了一声：“大嫂！”

李母正盯着李卷土看，被这一声“大嫂”叫得一愣神，回了一声：

“桂清也回来了。”

就又转头看向李卷土。

李桂清嘟囔了一声：“还是儿子亲啊。”

李卷土两手被两个孩子扯住，进了屋。

四个小孩叽叽喳喳，问这问那，围前围后，蹦蹦跳跳，不得消停。

李母准备生火做饭，李桂清赶紧拦下：“妈说了，今晚都在老屋吃，你家还有二哥家都不用开火了。”

“那，我烧一下炕，暖暖屋子。”

李卷土借机摆脱小孩子们的纠缠，说：

“妈，我来烧炕吧。”

“我跟大哥一起烧炕！”

“我也跟大哥一起烧炕！”

李母训斥道：“平时也没见你们抢着干活！”

烧炕比做饭简单，锅里添满水，灶膛里塞满苞米棒子（脱了粒的），灶坑门口点上火，就可以了。

暖炕主要靠烟，热烟经过炕洞子，给火炕加热，暖和屋子，主要靠那锅热水散热。

“咱家香水十四了吧，都是大姑娘了。”

李卷土一边在灶台烧炕，一边摸着小女孩的头。

“过年就十四。哥你别总摸我头，咱妈说，摸头不长个。”

“还不长个？你都比咱妈高了。上初中了吧？”

“初二了。”

“大哥，你咋不问我呢？”

“好，大哥问你，建木啊，你几岁了？”

“问点高难度的。”

“你有对象没有？”

“大哥，我才十二，咱妈不让搞对象。”

“那有喜欢的女同学没有啊？”

“大哥，你问点别的……”

这时，一个小屁孩跑了过来：

“大哥，我有对象，我有对象！”

李卷土习惯性摸摸他的头：“烟火，你对象是谁啊？”

“白二丫。”

“白二丫多大了？”

“跟我同岁，过年就六岁了。”

这时李桂清也过来了，“小屁孩，牙长齐没有，就搞对象。”

“小姑，二丫同意了的。”

“她咋同意的？”

“我给了她五块花纸糖。”

“好样的！”

李卷土给他点了个赞！

又看向另外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金子，你搞对象没有？”

“坏学生才搞对象呢。我要好好学习，将来也考大学，像小姑和大哥一样，考到京城去。”

“好样的，我们金子志气不小！”

李桂清说：“你们几个小屁孩在这烧炕吧，大嫂，我们先过去了，还要帮忙做饭呢。”

“我不是小屁孩！”四个小孩异口同声抗议。

李母和李桂清走了。

李卷土从里摸出四个大苹果：“来，一人一个。”

又翻出四支钢笔：“来，还是一人一个。”

烟火小孩拿着钢笔，说：“大哥，能换成苹果吗？”

“为啥要换？”

“我要给二丫留一个。”

哈哈！

“好样的，知道疼对象了，来，不用换，多给你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