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音注意到了这老人的草鞋已破破烂烂，她还看到老人手腕和肩膀上的伤口，这伤口到好像是战场上留下来的。

“今日我买了一双鞋给你，如今我们遇到了困难人，我准备施舍给那老伯。”宋徽音好心好意，只要是能帮助人家的，总会竭尽全力。

林暮得了宋徽音的礼物，一开始还沾沾自喜呢，此刻听宋徽音要拿走，只能不情不愿拿出。

宋徽音大概也知晓林暮的脾性，微微笑了笑，“你别怪我，我们有银子，随时出去还可以买，但他出去就要一命呜呼了。”

说着话宋徽音从人群中穿梭了过去靠近了那老人，那老人颓败的将身体依靠在墙壁上，宋徽音靠近一看，发觉这老人面上也有伤。那人也注意到了宋徽音，警觉犹如云豹一般盯着他看。

宋徽音留意到，此人眼神坚毅，那双饱经忧患的眼明澈冷然，一点被灾难打到的感觉都没有。

这眼让人不寒而栗。

宋徽音凑近，行了个礼，“我……”

“我什么我？做什么你？”那老人先声夺人，手中的拐棍用力在空中挥舞了一下，险乎打在了宋徽音的膝盖上，宋徽音这才晓得为什么没有人靠近他，原来这是个名符其实的暴脾气。

“老伯不要误会，我看您鞋子破了，送鞋子给您。”宋徽音说完后小心翼翼将鞋子放在了那老人面前。

老人冷笑，用拐杖将鞋子拨开了。

“真是无聊透顶，我需要鞋子吗？哈哈哈。”看那人笑的诡异，林暮急忙凑近保护在了宋徽音面前。

宋徽音倒不以为意，这群被社会遗忘被国家抛弃，被众人调侃奚落折磨的人早对任何人都不抱希望了，他们见识过最恐怖的赤裸裸的人性。

“不要理睬，你看看他那傲慢的样子。”

宋徽音正因为理解，所以看老人将鞋拨开，她倒是好脾气的很，依旧还笑盈盈的将鞋子送了过去。

老人家义形于色，他瞥视到了林暮露在外面的脚指头，知晓林暮在割爱。

“不知道尊老爱幼吗？你演戏给谁看？我垂垂老矣，不会穿鞋子了，你年轻人倘若果真想要做点儿大好事，还是不要皮里春秋的好，来点儿实实在在的。”

那老人居然将脏兮兮的脚丫子露了出来，目光鄙夷的看看宋徽音。

有人见此人准备刁难宋徽音，急忙靠近，咕哝道：“姑娘，这老汉疯疯癫癫不成样子，你理会他做什么？如今狗咬吕洞宾了不是？”

宋徽音已是骑虎难下。

旁边的林暮尴尬的看着那人伸出来的脚丫。

大家都在等宋徽音发飙，但见宋徽音神容平静，慢条斯理的半蹲下来将那鞋子捡了起来，“老伯，刚刚是我不好，如今为为你穿鞋。”

“音儿，你！”

那人本有心折辱，哪里知道宋徽音逆来顺受，到底还是将鞋子小心翼翼为那老人穿好了，那人愣住了。

有人已唾弃起来，“你贪心不足蛇吞象呢，人家姑娘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得寸进尺要人家给你穿鞋，真是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将这老东西赶出去。”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大家都恶狠狠的看向这老人，宋徽音却笑了笑，转而来安抚其余人的情绪，“大家都是落难之人，还请互相包容体谅。”

那群人见当事人已不追究，这才不了了之。

宋徽音还送了热茶过去，伺候那老人吃了饼子后，那人大为感动，刚刚还恶形恶状，此刻已变和蔼可亲。

“姑娘，姑娘，你是个好人。”

“充其量还不坏。”宋徽音用实际行动软化了你啊陌生人对自己的敌意，“老伯，您家里人呢？为何不见？”

“他们？”老人叹口气，似乎无限的伤悲，他坠入了情绪的魔障里，“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啊。”

“等明日我租赁个房子给您，您好好儿休息休息，其余事我再想想办法。”众人一开始还以为宋徽音的善良不过是一粥一饭的恩惠，听到这里却知晓宋徽音真心实意想要照顾那人。

那人大为感动，苍老的眼睛内蕴出纷纭的泪花，两人面面相觑。

“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要只考虑我的眼前，我是真的有事需要求助人，奈何我老了，我老了啊。”他的眼内迸射出阴郁的光火，压抑的咆哮着。

“只要是我能帮助的，自会出手相助。”

从这老人模样儿就能看出他定是那种饥寒交迫鳏寡孤独之人，在帝京，宋徽音帮过同类型的人不计其数，如今心头微微恻然。

但她再看，见老人目光诡冷坚毅，又是那种一往无前勇者无惧的神色，倒更感觉奇怪，“我们会帮助你，放心好了。”

沙尘暴结束了，众人合力推开门，宋徽音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无穷尽的黄沙，不可思议的是刚刚还齐整的街，此刻已覆上了一层足足有一尺深浅的砂砾，看来恐怖的很。

抬头再看，日头昳丽，晴朗无云，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徽音和林暮都未尝见过这样奇异的天相，因宋徽音执意要救助这老人家，所以林暮不情不愿过来搀扶。

外面，老百姓有条不紊开始清理黄沙，家家户户老少总动员，不过顷刻之间街道就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依旧还是游人如织惠风和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发生过的一切已被这个国度内安贫乐道之人彻底遗忘。

宋徽音从所未见如此团结的民众。

林暮也有点发愣，不由得浮想联翩。

“倘若我帝京百姓也和这里的人一般，帝京早海盐和亲，大家也早安居乐业了。”但帝京呢？

那是个权利的修罗场，在那叱咤风云的政治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上位者看到的都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切实的权利，而老百姓呢？苦不堪言，命途多舛。

当初的宋徽音也想 去改变，但多少次的尝试换来的不过是头破血流罢了。

两人送了老人进入客店，老人家一言不发，但宋徽音看得出来，这老人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