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钟，钟仙子，那山，山！”

赵绣缨手指颤抖地指着那缓缓倾倒的山峦，慌张地看着钟灵毓。

与此同时，城中的人群伴随着那一声炸响，也意识到了城外的变故，喧闹的气氛瞬间一滞，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城外那火烧一般的天空。

先是怀疑与热切的讨论，被惊吓的叫骂，以及犹犹豫豫再次响起的丝竹鼓乐声，然后随着那山峦的震动，人群中同样传出了恐慌的惊呼。

“山！快看那山！山要倒了！！！”

“快，快跑！”

一声惊呼传出，整条街都沸腾起来，接着是整个城市，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地狂奔起来，有的发出毫无意义的凄厉尖叫；有的大声喊着被人群冲散的同伴的名字；有的则是呆呆地看着那山峦一点点放大，仿佛应激反应的兔子，几乎连呼吸都失去了。

几名看起来修为不低的公人，见到此景，甚至顾不上梳理百姓的秩序，连忙窜上屋顶，往城中某处飞掠而去。

一时间，人仰马翻，杯倾架倒，一片混乱中，整座城市宛若末日来临。

“不行，挡不住的……”，钟灵毓紧握着嗡鸣不止的剑柄，死死地盯着那倾倒的山峦，同样焦急万分。

“都怪我为了在先生这里留宿，真的透支了筋脉……”，眼中流露些许自责，钟灵毓沉声对赵绣缨问道。

“公主！邺陵城内的皇家供奉是谁！”

“我，我我我……”，突然被叫明身份，赵绣缨神情一悚，但也清楚事情利害，压下心中的震动，大声回答道。

“是，是两名神藏巅峰和一位儒家知行！”

“都是第五境吗……和我如今一样，只能自保，没法阻止。”钟灵毓失望地抿住下唇，凝重地思考着。

“神宵派的重霄道人在闭死关谋求天人合道，观澜书院的院正正在承泰府跟云鹿书院辩经，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钟仙子！”，赵绣缨想到了什么，喊住几欲按剑冲上去的钟灵毓，询问道：“儒家的天宪也不行吗？”

“来不及，院正不在，没有圣人的他们想阻止，只能合力请宪。这不仅会消耗寿命，更需要长久准备，来不及的。”

“事到如今，只能勉力试试了！”，跃上墙头，扬手拔出清鸣不止的鸾凰剑，钟灵毓忍着筋脉的疼痛调动起灵气，与城中另外几股强大的气势呼应。

“先生！那先生呢！”，赵绣缨见钟灵毓强忍剧痛，灵光一现，抬头朝她喊道：“如果先生出手的话！”

“不行！”

出人意料地，钟灵毓坚决地出声拒绝。

“先生回归此界一年，从未出手过一次，观其日常行事，许是有什么苦衷。”

闭目摆出剑势，钟灵毓的声音越发坚决。

“无论是什么苦衷……我都不愿先生出手！”

“不……”，赵绣缨有些不自信地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喃喃道：“我觉得先生一定会出手……”

“铮——！！！”

还未等赵绣缨继续劝阻，清脆的剑鸣响起，钟灵毓娇喝一声，在激荡的灵气盘绕中，如箭一般地飞掠而出，向那倾倒的山峦而去。

“我境界不够，只能尝试击碎那山……”

挺剑飞刺，钟灵毓咬着牙凝聚灵气，隐隐间，一道展翼振翅的凤凰虚影浮现身周，响亮的啼鸣中，剑光再一次加速。

“钟仙子……”，紧握着双手，赵绣缨紧张地盯着那有如螳臂当车的剑光，心中暗自祈祷。

突然，那飞掠的剑光一震，周遭的凤凰虚影居然绽成光华消散。紧接着，在赵绣缨震惊的目光中，那剑光居然一折，落向了城外某处。

“诶？”

山峰的阴影已经近乎笼罩了巷子，邺陵城的存亡危在旦夕，但赵绣缨望着剑光消失的方向，挠了挠头，看不太明白。

“先生！”

刺目的剑光呼啸而至，月白衣裳的仙子匆匆止住身形，踉跄几步，秀眉微蹙，筋脉如刀割火烧一般疼痛。

纪禹原本像是有些虚弱地扶着膝盖，但见她来到，便缓缓直起身子，背负双手，亮蓝的流光环绕间，满是高人风范。

偏头扫了钟灵毓一眼，纪禹勉力忍住从神魂到肉体的剧痛，轻笑着关心道：“灵毓这是筋脉受伤了？”

“先生，您……”，并未回答纪禹的问题，钟灵毓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

仍是一身白袍带冠，云履琢珮，只是此刻的世外上仙周身环绕着亮蓝的流光与莹点，眼底透出一抹钴蓝，显得有些妖异。原本俊逸出尘的脸庞上，更是不时有着电路般的莹蓝线条划过。

“哦，不必介意”，幸好因为守姬的融入，纪禹此刻只能面无表情，只需要控制声音，无疑令他轻松不少。

负手看着倒塌的山峰，纪禹风轻云淡地说道：“要施展神通了，总会有点异象的。”

“那，先生您……”钟灵毓有些担忧地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放心吧，我会解决的。”，纪禹轻轻点头，胸有成竹的模样。

“只是……”

果然……听到预料中的词语，钟灵毓微微低垂下眉眼，有些黯然。

“只是我目前施展神通，必遭此界排斥，这具身体难以对抗天地的压迫。所以解决之后，我会暂时离开此界一段时间。”

说着临时编出的理由，纪禹感受着大脑中爆炸般的信息流，那是无尽的道藏。此时此刻，每一种都可以由他如臂指使。

作为本命器灵，守姬的能力全数与他结合。此身蕴含的无尽道藏被完全解析，借以器灵对灵气神通的运用能力，一个凡人的灵魂终于驾驭了上个世界的所有馈赠，就连与原世界的冥冥感应都清晰可辩。

“您，您要离开吗……”，钟灵毓似乎有些呆滞，话语难得有些无助。

“会回来的，并且不会太久”，纪禹平静地看过去，温声安抚眼前清雅绰约的仙子。

“呵，先不提这个，先解决这山吧，也不知道是谁搞的……”

略带苦恼地嘟囔几句，世外上仙看向那已经歪倒到极限，马上就要轰然倒下的山峰，缓缓抬起了双手。

“即便都能运用，但因为守姬擅长的方面有限，还是只能用雷法吗？”

“第一座被手机漏电攻击的山峰，希望你喜欢。”

屈起食指，拇指尖轻掐丑纹，握三指成拳，纪禹摆出了道家云雷诀的架势。

“不错，这次很熟练。”

轻笑一身，纪禹眼神一凝，在钟灵毓目不转睛的眼神中，厉喝出声。

“提举城隍，五雷使院……”

“仙都滋摄……”

“都天 大雷！”

一瞬间，诸方皆暗，紫雷彻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