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达瑞尔的海底珊瑚区域。

寄居在吉奥尔戈斯种群前途命运中的神赐终于感受到，原本属于吉奥尔戈斯种群叶绿素的非绿光被掠夺了一部分。

也就是说在海底的上层，原本应该无人问津的非绿光波段开始以一定规模被吸收。

神赐因此得知，新的“视黄醛”种群诞生了。

【但此时已经来到了氧气战争的第三千五百零四十万年。】

这是从新的“视黄醛”种诞生开始的第十万年。

种群用这10万年好好地喘了口气，发育了一下。

之前，光催化基因像毒品一样传递毁灭时，他们曾经灭绝了89%。

而新补充的原生“视黄醛”种群虽然是近亲，但却并没有他们拥有的同位素抗性，生活得也说不上顺畅。

然而还未等两个亚种的基因库融合完毕，无名意志到来了。

祂迫使他们尽快和原生的“视黄醛”种群相融合，来进化出新的三囊式”视黄醛”种群。

可此时，致命的光催化基因还寄居在原生“视黄醛”种群的基因库中呢。

于是，在囊结构的隔离作用还在形成的过程中，虽说有无名意志的支持，时不时还是会发生由内源性氧气引起的遗传链灭绝。

光是在程协的记载中，这11万年中，由囊结构进化引起的某一遗传链灭绝就高达22次。

光催化基因造成的氧化泄露引起的灭绝，可比亚当在电磁基因进化中由自然选择引发的灭绝要快得多了。

氧气灭绝常常从开端到彻底灭绝还不到一个月时间。

这时程协还没回过神来，原来的囊结构进化态势就已经大变样，所以实际上灭绝次数是高于22次的。

不过到底是进化完成了。

进化完成后，近同位素区生存“视黄醛”种群只占了整个阿达瑞尔”视黄醛”种群的千分之一。

而进化开始时这个数字是千分之三。

千分之一中大部分还是刚补充进来的原生”视黄醛”种群。

最终，三囊式“视黄醛”种群在整个“千分之一”中的占比还不到百分之一。

不过，三囊式“视黄醛”种群在生存方面还是占有不少优势。

不仅仅是叶绿素和视黄醛一起促进光合自养的原因，分囊式结构还有诸多其它好处。

比如遗传和蛋白质工厂相分开。

遗传系统的囊结构从就像是蓝星上的细胞核一样，为遗传物质的转录与复制起到了一部分隔离与保护的作用。

虽说发生新的基因变异的几率降低了，但遗传过程同样更稳定。

后代因此更能稳定地继承亲代的特性。

而如今的新“视黄醛”种群的特性正好相当先进，于是稳定的基因囊结构恰好符合他们的发育要求。

十万年，千分之一终于回到了千分之二点六，而三囊式“视黄醛”也在其中占到了超过99%。

还是要赞美自然选择。

【那么，如今神赐会怎么做？】

神赐确实已经开始了第二步计划。

祂准备进一步拉拢新的”视黄醛”种群。

但在神赐准备的过程中，程协愈发地感受到那个操纵囊结构和光催化蛋白的无名意志的存在。

程协感觉头疼——无名意志，祂究竟在哪里？

程协说不出那种诡异的存在感从何而来。

祂只能试图像追寻神赐一样去寻找这个无名意志。

程协到”视黄醛”种群的前途命运里去寻找，那里一片迷茫。

程协搜寻了整个阿达瑞尔，这里无一所得。

程协寻找祂所运用的手段的痕迹，祂无可理解。

但祂一定存在，程协肯定。

祂到底在哪里？

变了，变了：程协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无名意志的“恶意”增强了。

就是恶意。

神赐不会有喜怒哀乐，卡尔在沉睡，阿达瑞尔上所有的族群都还没有智慧。

如今只有那个无名意志会憎恶。

【祂的恶意似乎针对着神赐“理想国”。】

似乎是神赐策划分裂”视黄醛”种群引起了祂的恶感？

难道说。

程协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个来自卡尔的警告。

不可能是”视黄醛”种群已经开始诞生“意识”了吧？

难道所谓的无名意志就是生物体最早的“意识”的形式？

程协猛然回过神来，祂赶忙检查自己的神格。

还好，一片清明。

半成型的神明基石“数学”就像数千万年的时光一样，亘古不变。

那基石就静静地躺在所谓的“OUT THERE（就在那里）”，没有变化。

没有异样，那程协就暂时还没有遭遇“极度恐怖，无可描述的事物。”

不过在卡尔醒来之前，程协绝对不会再尝试去探究无名意志了。

但程协这边没有动作，不代表无名意志那边不会有动作。

祂的动作比神赐的谋划来得更早，无名意志似乎准备赶快把叶绿素的基因传递给更上层的”视黄醛”种群。

不过378版叶绿素的保险措施看来相当完善，对称氧氢氢键的补偿结构到海底300米往上就开始因为没有足够的温度而自行崩溃掉。

可无名意志却对这种情况显得后知后觉了。

直到在传播基因上已经作了2万年的无用功，无名意志才意识过来自己的失败。

【这是氧气战争三千五百零四十二万年。】

【这一年，神赐已经开始了祂的第二条策略。】

。。。。。。。。

神赐这次的目标，是让新生的”视黄醛”种群更靠近海底珊瑚群的吉奥尔戈斯种群。

毕竟，神赐进行的基因传递，还是靠死亡细胞直接往环境中释放。

这意味着这一传递压根没有什么靶向性可言。

之前能有两万分之一的基因再利用率，那都是神赐改进了传递基因的方式的成果。

而假如神赐能把200米的距离缩短到100米，那么基因的传递效率至少还会是现在的4倍。

可惜，在灭绝87%后，新的三囊式基因库中掺和了大量原生”视黄醛”种群的基因。

于是100米对新”视黄醛”种群来说，辐射实在是太强了，太过致命。

【所以神赐的目标放在了离海底珊瑚180米】

【这个深度选择很中肯，180米有利于”视黄醛”种群抗辐射蛋白质的进化。】

神赐这次没有再选择趋同位素基因：那个基因的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

确实，那个基因有利于快速把”视黄醛”种群往同位素区域吸引。

但同时，把控辐射强度的精度对于这个进化阶段而言还是太早了。

而蓝星上的人类要是想测量辐射强度倒是很简单，盖革-米勒计数器在简单精准方面简直是典范。

在切尔诺贝利事故的抢救中，人类就曾大量使用盖革计数器。

它的两端用绝缘物质封闭，中间的金属管内贮有低压气体。

沿管的轴线装了金属丝，随后在金属丝和管壁之间用电池组产生一定的电压。

这意味着辐射射线的高速粒子进入管内后，来自辐射射线的高速粒子就能够使管内的气体原子电离。

从而释放出自由电子，电子在电压的作用下飞向金属丝。

随即气体被大量电离，直到管内气体彻底变成导电体。

此时丝极和管壁之间就能迅速放出一个脉冲电流。

最后记录脉冲电流的脉冲总数，经过机械换算，就能记录辐射中高能粒子的数目，也就是辐射强度。

相比其他辐射测量仪器，盖革计数器造价低廉、使用方便、探测范围广泛。

实在是穿越者居家必备的知识。

而在阿达瑞尔上，不仅是程协了解盖革计数器的原理，神赐似乎也知道盖革计数器。

看来盖革计数器在不同文明的辐射科学中都是一个较优解呢。

祂也就盖革计数器在吉奥尔戈斯种群的进化中进行过一些尝试。

毕竟在吉奥尔戈斯种群的电磁蛋白系统中，已经存在明确区别绝缘与导体的蛋白质基础了。

而盖革计数器能感应辐射强度，从而及时为细胞自身选择适宜的辐射环境。

那对吉奥尔戈斯种群在阿达瑞尔的生存绝对大大有利。

之前，种群都靠着环境的自然选择自动调节。

那意味着每次选择，环境都要从吉奥尔戈斯种群中收割一些生命。

实在有些拖累发育节奏。

可惜尝试以失败告终：别提脉冲电流的计数了，怎么在细胞内制造不泄露的，稳定低压气体细胞器都是个问题。

或许神赐终究会在某一天为吉奥尔戈斯在阿达瑞尔的子民完成“盖革计数细胞器”。

但不会是在今天，也更不会是在新的”视黄醛”种群中。

亚当们艰难演变电磁基因500万年，最后4.3%表达率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呢。

神赐为新的”视黄醛”种群准备的是测量温度的基因。

这个基因还没有出现在阿达瑞尔，但不意味着这次就不能“有种生有”。

利用其他基因的组合就能实现类似的效果。

比如从378版叶绿素中得到的启迪，利用氢键，利用水和冰的密度。

假如能在细胞中涵养一定的冰水混合物成分，而冰的水分子之间在形成氢键后，冰的密度会明显高于水。

那么，冰水混合物的总密度就反应了它吸入热量的多少，从而就能反应温度的高低了。

当然实际上，温度测量远不可能像盖革计数器那样简单，测量密度的变化对细胞器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了。

所以神赐所设计的，其实还是类似378版那样会在一定温度下崩溃的趋高温基因。

崩溃的温度就是离海底180米处，阿达瑞尔海水温度的平均值。

在神赐的设计中，这个蛋白质会被新生的“视黄醛”种群接受后，不断合成。

趋高温的特性会驱使新种群不断往更温暖的海底珊瑚环境中去。

但到达180米或往下，从统计平均上说，细胞们体内的趋高温蛋白就会因为氢键的崩溃而崩溃。

那么驱使细胞再往更深处更温暖的区域走的效应也就停止了。

而假如细胞回到了200米或者更高，细胞又会再次合成这种蛋白。

也就是再次往180米的距离进军。

当然，趋高温蛋白的温度精度会随着”视黄醛”种群内一代代的遗传变异而不断变差，最后到失效。

但神赐要的本身就不是一劳永逸。

毕竟在进化中，失去精度的的过程同样也是”视黄醛”种群进化抗辐射能力的过程。

恰好等”视黄醛”种群得到的趋温蛋白的精度和效应逐渐消失，神赐就可以调整蛋白质的温度要求，用新的温度标准的基因取代旧的基因。

从180米到160米，再到140米或更近——直到100米，再开始祂的下一步计划。

【但神赐算漏了一点。】

神赐可无从知晓，在新”视黄醛”种群的背后，也站着一个作为“祂”的无名意志。

。。。。。。。。。。

【在感受到神赐的第二条策略后，无名意志却没有什么动作。】

只有“恶意”却没有行为。

似乎，之前帮助新”视黄醛”种群传递光催化基因，之后进化囊结构。

最后传递了两万年叶绿素基因后，无名意志所有的神智耗尽了。

程协莫名感觉到无名意志现在“疲惫不堪”。

就像是“恶意”，那种疲惫的感受也传递到程协身上。

程协感受着疲乏，这实在——有趣。

作为塔什米尔神，程协已经六千多万年未曾体会这种类似凡俗生物的感受了。

在厄休拉帮程协摆脱凡俗躯壳的早期，程协还能体会到类似幻肢痛的感觉：

曾经那个沉重得像破麻袋一样的人类躯壳似乎还存在：程协似乎还在用眼睛去看，在用耳朵感受流体中传递的声波。

但终于，在程协度过了阿达瑞尔的第一个千年，程协放弃了人性。

同时也放弃了对人类躯体的执着。

祂现在所拥有的是神智，虽说还是不完整的，但神智均远超凡俗想象。

“神灵何时会疲乏？”程协曾问卡尔。

“你说的疲乏是什么？”卡尔反问。

“神灵需要睡眠，那是因为我们需要到某个梦境中去完成蜕变。”

“但我们不会疲乏，我们的困倦是指蜕变的时机已到，神灵不是因为疲乏才困倦的。”

而程协如今竟然再度体会到了疲乏的感觉。

难道无名意志在暗示着程协应该进入某个梦境去蜕变？

程协并不明白。

卡尔说，在阿达瑞尔能进入的梦境对程协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依旧得等回归王庭后，卡尔才会教给程协有关那些古老梦境的知识。

反而是无名意志，祂似乎马上就要往某个梦境坠入无尽沉眠。

于是程协这次清晰地听到了无名意志的呼号：

【不想睡！我不要睡！】

祂还要对抗神赐对”视黄醛”种群的和平演化。

无名意志因此突然抓紧了时间，赶紧分析起刚刚被神赐给予的趋温蛋白来。

在沉睡的最后，无名意志用祂不知名的手段完成了最后的馈赠。

【用氟元素F代替氢键中的氧原子O？】

【这样氢键不就被强化了吗？】

也就是说新”视黄醛”种群会趋向于比神赐计划的180米更深的地方？

不过还不等无名意志查看祂决策的结果，祂就被疲惫拖着往更深沉的梦境中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