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堵其实不太准确，言无恙渐渐意识到他是被捂住了。

微弱的光亮下，是贺明希阴冷的目光，他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掐上他的腰间。

因为疼，自然而然要叫，嘴被按住后声音都吞了回去。

言无恙睁大眼，瞬间清醒得不行，他闻到浓浓的酒味儿，贺明希喝了酒。

他挣扎了一阵，两只腿也跟着扑腾，可贺明希就像是一块铁，死死地压住他。

“去啊，主动送上门。”贺明希口齿清晰，也不像醉了，他报复性地又捏又掐，身体内的暴戾因子不停躁动，不是因为天气炎热火气大，罪魁祸首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压抑的情绪在这夜里恣意倾泻流淌，两个人的状态似乎又回到了前两年。每次贺明希火气大时来泻火，话也不多说，肢体上的交流就已经足够。他不轻易和人交心，世上人心最难测。

而这时，言无恙只觉得自己的颈动脉被咬住了。有些惊慌，不知道贺明希是不是真的想咬死他。

……

早上言无恙在腰酸背疼中醒来，大腿也抻着了，他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心想，他也不是坚贞不屈的烈女，生活显然还要继续。

贺明希的手臂横在他胸前，像一个杠铃。言无恙身上被咬得这一块那一块，报复心理发作，举起他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啊——”

成功听见贺明希的叫声。

“咬人是不是？”贺明希起身压住亚无恙，两个人在床上互殴了一会儿，一同躺下去，各自气喘吁吁。

大早上的，言无恙就觉得自己火气特大，他看着手腕处的牙印，说：“你怎么没咬死我？”

“太便宜你了吧。”贺明希也被咬了一口，但是咬在肌肉上，就当放松了。他不禁回味晚上的滋味，露出男人都懂的神情。

言无恙：“……”

对他来说也还算爽，生气的点在于贺明希打他，不过鉴于前两年的经历，言无恙近乎自虐般地留在贺明希身边，也早就适应了这种酸楚痛感。

人也是真贱。

他没把贺明希的举动当成是对自己余情未了，他早就觉得贺明希有很深的独占欲，是自己的东西就永远不能给人，对待情人会适当衡量，不喜欢时干脆化身铁公鸡，休想从他身上套到什么好处。

越想越觉得合理……

难怪贺明希一直对自己这样，就是因为他认为自己骗了钱。

欠人的确实要还，言无恙沉默半晌，只能道：“当初你给我的钱我会还的。”

希望那时贺明希就不会再耿耿于怀。

贺明希神情微愣，他攥紧拳头，心想，妈的，早知道还不如一口咬死。

眼看着贺明希蹭地一下跳下床往外走，言无恙困惑，这咋又生气了？

不还钱也不行，还钱也不行，他怎么这么难。

贺明希走出房间时，正好遇见出来的叶暮阳。叶暮阳打着哈欠跟他打招呼，“早”，紧接着，目光开始异样，看着贺明希身后的卧室门。

但鉴于贺明希现在脸色异常难看，叶暮阳话也没说。

早上并没有早饭，叶暮阳洗漱后出来找到书房里的贺明希，不甘心地道：“不是，早上不供饭啊？”

贺明希处理工作，烦得不行，“园区门口有早餐店。”

“……叫个外卖也行啊。”叶暮阳试探。

贺明希：“地址发给你了。”

叶暮阳：“……”

叶暮阳认输了，拿出手机点外卖，一边翻一边唠叨，“好多店都没开始派送……”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无广告网am~w~w.

他算看出来了，贺明希是真的生气，于是安静地选好了早餐，问他：“虾饺和生煎包吃哪个？”

“虾饺。”

叶暮阳添了一份，“那谁，阿言呢？他吃什么？”

贺明希立即道：“不用管他。”

叶暮阳：“……”

但他实在做不出这种事，默默地退出书房，去言无恙卧室门口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言无恙探出半个身子。

“我点外卖，你吃什么？虾饺生煎包油条？”

“虾饺吧……”言无恙露出笑容，“谢谢，麻烦你了。”

“说这干什么？”叶暮阳道：“昨天喝多了半夜都没起来，本来还想带你去蹦迪，看来没机会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去。”

“好。”

叶暮阳不是多嘴的人，即使好奇心再旺盛，也不可能去问言无恙，只能在贺明希消气后打探打探情况。

早餐是言无恙和叶暮阳俩人吃的，贺明希在书房生闷气。俩人边吃边聊，很快加上了微信，言无恙沉浸在加了影帝微信的梦幻惊喜中，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叶暮阳没多留，吃完自己订的早餐还把包装盒带出去扔了，可谓是全程自助式服务，也理解，贺明希就是这么对其他朋友的。只提供相聚场合，要想让他尽什么地主之谊，简直做梦。

言无恙心情飘然，看了看叶暮阳朋友圈，忍不住畅想美好未来。刚畅想没一会儿，贺明希走下了楼，看着他脸色，言无恙堕回人间。

他又想搬走了。

有些念头一旦产生，就没办法更改。言无恙并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觉得他们的关系该发生改变，反而有种想逃离的本能冲动。不愉快的情绪充斥内心，又没有了以往的情感支持，他就是这样懂得趋利避害的人，也不想再纠缠不清。

反正贺明希已经够生气了，不介意自己再气他一下吧？

言无恙鼓足勇气地说：“贺总，我先搬走，如果又换了我再住回来行吗？”

他不太敢看贺明希的眼睛，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

时间被无限拉长。

贺明希嗯了一声，“随便。”

言无恙心里石头落地，迅速上楼，突然听见贺明希叫住他。

“言无恙。”

他回头，在楼梯上看着下面的贺明希。

贺明希沉默一阵，终于开口，“……走吧。”

言无恙在学校的宿舍还没到期，但他也是先打电话确认了一下，知道自己可以回去住后，就不担心晚上的落脚处了。他没带什么东西，站在地铁口前没地方去，于是给言正升打了电话。

父子二人很久没见，两个人约在了上次的饭店。

言正升刚染完头发，精气神很好的样子，一见言无恙就说，“你最近没好好吃饭啊？瘦了。”

分明是前段时间贺明希帮他把身体练结实了，言无恙道：“我这是肌肉。”

两个人坐下闲聊，中午言无恙也不饿，吃不了什么东西，看着一大盘毛血旺，咽了下口水。

“吃。”言正升把毛血旺转到他面前，言无恙想吃没办法吃，只好开口说正事儿。

“爸，你现在手里有钱吗？”

言正升严肃道：“怎么了？你要用钱？多少，怎么不早和爸说……”

“……”言无恙也不确定贺明希究竟填进去了多少钱，但他知道自己亲爹多半也没钱，负债还没清零……

来吃饭纯属冲动。

言无恙想了想说，“一亿现金有吗？”

言正升手中的酒杯一晃，险些没摔碎，“什么？”他震惊道：“无恙，你犯事儿了？”

“没有。”言无恙说，“就是当时的钱是贺明希拿的，也帮你解决了不少麻烦，我想把钱都还他……”

言正升：“别闹，那哪儿能还清？你看爸现在欠这么多钱，不也就这样了吗？谁敢逼我？我活着他们才能有钱，我要是一跳楼，谁还他妈……还钱啊。你啊，这有借有还的，和贺家老二搞好关系不挺好的？怎么，你们这是闹掰了？”

言无恙虽然早就向家里出柜，但在言正升看来，这也不耽误他结婚生孩子。他的意思就是爱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表面上有个家，生个孩子，给老婆钱让她随便花，自己在外面怎么玩都没关系。

之前贺明希突然帮他解决麻烦，他也猜出来了言无恙和他的关系，但没往深了想，只觉得是互相利用，利益纠葛。

这时越想越不对劲，言正升问：“我还没问你，你和他究竟怎么回事？”

“……和你的事儿没关系。”言无恙回想当时，确实走投无路，为了给母亲治病急需一大笔钱。如果没遇到贺明希，他也不会选这条路，众筹也比给人当情人强。他承认他目的不纯，一开始就是奔着人去。

因此上天才惩罚他吧，沦落到如今局面。

他什么都可以没有，感情，金钱，世间再无任何琐碎将他牵绊。

“算了，不提了。”言无恙是提都不想提，“反正我打算还他钱，到时候就两清了。”

嘴一张一合，说得容易，言无恙靠那点微薄工资，这辈子都赚不到一亿。

言正升也愁肠百结，“钱呢，是真没有……”他还有家啊，虽然老婆死了，但小老婆和孩子还在。另一个儿子也刚毕业，正是用钱的时候，创业的话他这个做爸爸的也得支持，小钱他拿得出，大钱是真填不上。

“那你……”一切因言正升而起，钱是花在他身上的，只是多了层父子关系血缘牵绊，道德感令言无恙也不想逼他太紧。

“记着有这个事儿就好。”言无恙补充了一句，“有钱就攒攒，慢慢还。”

“行。”言正升心态还挺好，笑了起来，“妈的吃顿饭给自己吃出了一亿的债，谁还能有我这顿饭贵？”

言无恙也跟着苦笑两下。

看来他必须好好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