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冷，这座北方城市几乎没有秋天，前一天还热得不行，第二天就要套上秋衣秋裤。言无恙想起妈妈在时，无论在哪儿都会叮嘱他多穿衣服，现在是不可能了。

也算传承，言无恙只能叮嘱班上的崽子们多穿衣服。看着他在讲台上耐心温和的模样，初三（8）班的学生觉得他们言老师有点精神分裂，分明前段时间还有点凶……最皮的学生也不敢闹。

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呢……

有学生想，现在的言老师就像个慈母，而前段时间的他又好像严父。

搞得他们都不知道该用那种态度对待老师了……

明知道自己和贺明希风格不同，但也没别的办法，言无恙只能好好做自己，讲好每一堂课。

而没过几天，他接到了贺明希的电话。贺明希在电话里告诉他，要和他谈一谈《反转学园》项目的事，让他直接去kukou。一开始也是言无恙偶然间有了做游戏的念头，所以才和贺明希谈想法，哪怕他最近不太想见这人，也没办法拒绝这个充满诱.惑的邀请。

言无恙又一次来kukou，轻车熟路进了贺明希办公室，一路畅通无阻。

贺明希从文件中抬头，分给他一个眼神，“你先坐会儿，我让方方买咖啡上来了。”

几日未见，贺明希精神许多，穿的人模狗样，黑西服白衬衫，好像刚演完讲，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活动才穿成这样。

以前言无恙还能问两句，现在是不太想和他说话。又想到几天前酒后那次……也与现在贺明希身上的禁欲感形成鲜明对比。

言无恙闲的时候在这胡思乱想，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不好。

我怕不是个颜狗吧？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是魔怔的状态，压抑本性，天天近乎自虐一样留在贺明希身边，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他跳出来了，回顾过去就觉得很荒唐，更能理智分析为什么喜欢上这个人。

真是相貌加成。

他坐在那很安静，于是贺明希也就忽略了还有人在，直到方方进来时才意识到言无恙一直在等。他让方方把咖啡递给言无恙对他说，“歇会儿吧。”

言无恙一直在歇，接过咖啡道谢，问贺明希，“还有多久忙完？”

“忙完了。”贺明希说，“这么急，不像你性格。”

因为确实有些如坐针毡，言无恙决定不理会贺明希的取笑，沉默不语。

等过了会儿，贺明希终于大发慈悲地叫了他。他把文件夹递给言无恙，“这是策划案，你先看看，有想法就直接提，不用担心自己不够专业，这些都有专业的人负责。”

“我已经学会了。”言无恙并不谦虚地回应，毕竟他也以贺明希的身份参加过公司大大小小的会议，贺明希一直在努力完善公司结构，以“即便有一天他因心梗去世公司也能照常运转”为终极目标。Kukou不是养老院，没能力和才华的人会因为自己跟不上公司节奏而羞愧辞职。

贺明希不自觉扯动嘴角。

不过当一个最初的想法成为文本时，还是让言无恙感到惊喜，策划案有些地方他看不懂，但大多都是图表为主，看起来很方便。

简单来说就是玩家抽卡组队，养成的同时完成以妖怪校园为背景的主线故事，固定副本是语数外史地政化生物，角色卡是各班学生，进化前是人，进化后是妖。用的是普通回合式战斗模式，战斗过程中答题正确可以获得随机buff。

至于美术方面，kukou拥有目前手游公司中最出色的美术组，一群画风精致的合作画师，出的游戏一向以视觉见长，因此是最不用担心的。外行看热闹，言无恙远算不上入行，看完后是觉得不错。

贺明希问：“你会玩这个游戏吗？列举几条玩不下去的原因，玩到什么地方容易放弃，从一开始进入游戏画面开始想，能说多少说多少。”

言无恙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没离开过办公室，等他和贺明希两个人讨论完，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贺明希一看表，起身整理衣服，说道：“先吃饭，你吃什么？附近新开了一家潮汕火锅，很火。”

还没从工作状态放松下来，言无恙有一瞬的茫然，但因为牛肉的诱惑力有些大，天天吃学校食堂恍若出家，于是没出息地答应了。好巧不巧，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那的年轻男女。

正是徐清好和叶准。

贺明希看了看徐清好，又看自己的表，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早退。

而叶准看见言无恙时刚要打招呼，又想到现在状况未名，机智地选择沉默。

“好巧啊贺哥。”徐清好笑着打招呼，面对言无恙时则更俏皮一些，摆了下手，“无恙。”

“嗯。”贺明希高冷地一点头，目光放在她对面的叶准身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刚坐下，贺明希让言无恙先点。

“没和你的好朋友打招呼？”

言无恙满脑子牛肉，意识到他说的是谁，无奈道：“应该和清好在一起了……”

“你对他很好。”

说完这话贺明希就想咬舌头，言无恙是谁啊，对谁不好？许瑞白、高中同学、异地朋友、办公室同事，待人和善真诚，朋友交还真心也再正常不过。

但怎么对自己就那么凶？

言无恙哪能理解贺明希最近的阴阳怪气是怎么回事，他诚恳地道：“贺总，咱们接下来要吃饭，您能少说几句免得破坏这完美气氛吗？”

贺明希从这一刻开始不开心。

但作为一个成熟男性，隐藏情绪是基本技能。他接下来果真没说话，两个人在沉默中吃着牛肉火锅。

上次因为说要还钱的事儿已经气着了贺明希，言无恙现在不说了，也决定谨言慎行，只做不说，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还钱的决心。

略显安静的一顿饭吃得很快，言无恙提前买单。

出门后他要回宿舍，贺明希叫住他，“明天继续来公司，没谈完。”

“啊？”言无恙想起周日学校有事，只能拒绝。

贺明希嘴角下压，直接放他走。

对言无恙来说，现在和贺明希的关系是他正逐渐接受的。只谈工作不谈感情，他不用报酬，贺明希也没承诺他什么，但他仍旧有百分百的热情倾注游戏中，也算圆了自己儿时的梦。

又一次周六，言无恙去kukou，却发现贺明希不在。方方见到他如见恩人，急切地握着他的手上下晃动，“无恙我刚要给你打电话，老板病了，起不来了，他让你直接去他家里说。”

言无恙本能地抽回手，刚要说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吧他先撤了，就被方方塞了一个包到怀里。

“这是老板要的文件麻烦你给他带去，我这还有事儿走不开，谢谢你了太感谢了你就是我救命恩人……”

强行被戴了数顶高帽，言无恙只好拎着公文包，面色凝重地去了贺明希家，心情好似上坟。无广告网am~w~w.

好像很久没来了，言无恙站在门口，试了一下指纹，门竟然开了。

他往里走，发现房子里空旷了不少，以前贺明希从世界各地淘的九手破烂——实际上是独一无二工艺品的摆件也都不见了。一楼没人，他又提着包上二楼，成功地在书房找到了贺明希。

贺明希穿着冬天的毛绒睡袍，裹得很严实，捧着保温瓶，对他说：“来了，等我一会儿再聊。”

他们一有时间就在这讨论游戏的各种想法，但却毫不枯燥，不知疲倦。可是眼下都这样了，言无恙把公文包交到他手里说，“你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

贺明希面色有些红，说话声音低哑，状态类似风寒感冒。言无恙离他远远地，恨不得站出书房外。

于是，贺明希觉得他举动格外刺眼。

“不给钱就享受不到金主待遇了吗？”病人开始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