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原想着厨艺乃秘技，尤其沈家食肆以此做包子营收的，并未有窥探之意。

如今见宋瑜竟直接说了，当下也不含糊，问了一些厨房的问题。

于是，宋瑜又说了酱牛肉该如何调酱色，糖色如何熬煮等等，都是一些在她看来颇为简单的小技巧，但在这里，却仿佛让人受用无穷一般。

等她说完，几个妇人看她的目光越发的和善了，有几个婶子还将自己买的东西塞给她，这边给个鸭蛋，那边塞两个糖块，弄得宋瑜哭笑不得。

回去的时候，还有几个十八巷的年轻嫂子同行，与她说着一些巷子里的八卦事情，宋瑜也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回两句，一时之间氛围大好。

诏县城门口，沈珺和的齐凯坐于马车内，两人脸上都挂着一丝苍白，不过神色却颇为兴奋。

齐凯笑幸灾乐祸道:“早前听闻县试里，王朔一个在榜之名要价一千两，府试怕是要翻十倍，可惜啊，这次要栽了。”

沈珺淡淡扬唇，眉宇见染上一抹忧色。

齐凯见状，收敛了些微笑意，开口道:“沈兄不用忧心，令堂和尊夫人那里我此前与母亲打过招呼，不会出事的。”

沈珺垂眸:“王公子此人性子胆大鲁莽，他若有顾忌倒还简单，就怕他胆大妄为，宁愿罪加一等。”

“可恨他运气好，当时不在府城，否则一锅给端了，也不必徒增烦扰。”齐凯也颇为气恼。

大好的机会啊！

沈珺在王朔的强行逼迫下，秉持着暂且稳住他又能好好考试的原则，主动提及多加一倍银钱，且自主选择代考对象。

那王公子念及他县试拿过案首，确实有真才实学，有资格拿乔，但又恐他将名单泄露，所以亲去了府城与沈珺交谈。

沈珺赶在府试之前取得了王朔的信任，亲自从十二个代考资料之中选择了与自己年岁相近同样姓沈的读书人，还被王朔好一阵嘲笑，说他太过小心翼翼。

但转头，这王公子却越发相信他了。

后得知自己安排的十二个人全部都进了考场没被检查官查出来之后，王朔便放下了心离开府城，却不知沈珺和齐凯一起考完就偷偷名单捅到知府楚大人面前了。

现如今那代考的十一人和被代考的十二人已经被带到知府衙门，沈珺和齐凯两人忙活了两日，才终于从中脱身。

沈珺送出名单走的是齐凯的路子，并未击鼓鸣远，所以现如今还不知道王朔是否已经得到消息，但无论如何，他担心祸及沈家食肆，才紧赶慢赶的回来。

齐凯不放心，也就一起跟着回来了。

入了城门，马车哒哒的朝着沈家食肆走去。

同一时间，李氏刚将屋子里收拾妥当，后院里，长利正在洗猪大肠，李氏嫌臭的不行，抱着一篮子的带壳花生去前厅了。

春梅连忙拿了个瓢跟上。

两人刚坐下，门口就一道影子挡住了视线。

李氏以为是宋瑜回来了，顺嘴道:“今儿回来这么早，街上可还有新鲜的菜……你……”

“婶子，许久不见，你老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孙震咧嘴一笑，目光凶恶。

李氏心头惊骇参半，目光落在孙震身后几个穿着短打的人身上，身形微微颤抖着。

孙震见状，恶意一笑:“婶子你抖什么，你在害怕？呵！我奶被你们沈家送到大牢里的时候都不见抖，你有什么老脸抖？”

“嘭！”

“啊！”

一把长刀砍在桌子上，木屑都飞出来了。春梅尖叫出声，抱着李氏身入筛糠。

李氏也脸色发白，捏紧了春梅的手，强自镇定:“孙震，你到底想做什么？”

孙震咧嘴:“婶子放心，杀人偿命我还是知道的，你一把老骨头贱命不值钱，我可还想活着呢。”

“不过，沈家欠我的，我总得讨回点儿利息吧。”孙震目光在前厅逡巡了一瞬，目光落在明档档口。

那里面李氏寻常卖包子站的地方，钱匣子也在里面。

李氏认字有限，记账盘点都是宋瑜的活计，宋瑜出门还未回来，所以那钱匣子里的数目还未归账，此时匣子张开着，从此处可以看到里面的银钱。

孙震眼睛一亮，抬手:“你们把这店给我砸了。”

言罢，抬脚朝着明档口去。

几个短打听着命令，一人拿了个大棍子开始奋力的敲咋，李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刚重修不久的店面被砸的乱七八糟。

长利听到前面的动静不对，抄起一根烧火棍赶紧出去，结果就看见孙震正要去拿钱匣子，顿时面色一变，大声:“哪儿来的贼人！”

说着，烧火棍闷头就欲敲上去。

李氏目眦欲裂:“长利，住手！”

孙震反手拿刀向后砍，顿时，血腥味弥漫……

宋瑜跟着几个嫂子快要到家时，见沈家食肆门口远远地站着几个人正在指指点点。

见宋瑜回来，就有人赶紧着急道:“沈娘子，你可千万别进去啊，你们铺子里进了歹人了，拿着刀乱砍呢，你可仔细别伤着，已经有人报官了。还有人进去帮忙……”

话未说完，就听见人群中道:“出来了出来了。”

“喝，是孙震！”

“这可真是造孽啊。”

宋瑜往前一步，就见孙震一只手提着砍刀，一只手掐着耀哥儿，身后跟着几个短打装扮的男人，而对面，是泪眼婆娑的李氏和以及几个附近的邻居，其中，廖付岩和他铺子里的几个伙计也在。

“孙震，将人放下，今日之事我们就当就此揭过！”廖付岩沉着眉眼开口。

孙震冷笑一声:“你当老子是傻子吗？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狗东西，都巴结着沈家，早就报官了吧？我现在把这个小畜生放了，马上就有差役来！”

廖付岩眯着眼睛:“你现在将人放下，最多不过是在牢里关上两年，可若耀哥儿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都活不了。”

那几个短打装扮的人不为所动，孙震嗤笑:“老子死也拉了个垫背的，值了！”

宋瑜目光落在李氏的身上，见她灰白色的袖口满是血渍，脸色瞬间惨白。

“娘！”她赶紧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