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六）

再次出发，连续几日，那老板一直没有再难为大家，及至第十日，那老板说道，“明日午时将到达目的地，今晚是最后一站，现在走过去，城门已关，进不去了，不然再走一个半时辰也差不多能到，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请大家就近休息，明天争取开城门时刻，我们刚好到达。”

众人都是脸有蕴色，却也不好发作。

“这条路上左右都会有来往客商，跟我们一样会在这里安营扎寨，大家可以晚间出来溜达溜达，看有没有自己中意的物件，在这里买，比在城里面要便宜很多，因为不用交税，也不用经过中间人，一般是城内价格的一半左右”，他接着又说，“往前一里左右就是晚间的市集所在，再往前就是出城来接货的各色小贩。”

“出城接货的小贩都是城里管得不严的小货品，所以进城税点很低，意思一下就行。而大量的货物进城，却要付两成的进城税。”怕大家不明白，他解释到，“此地交易免税，无论是银两或者是货品，没人管，城里的一般不出来，大家都是自带伙计跑这营生，也有人死在半路上。”

我看到了他的武装，十六个客人里面竟然有一个是他的伙计，估计还是个亲戚，这也是江湖经验，留一手。响马贼肯定先搞他们，再说客商。

不过值得肯定的是，他这最后一次歇脚，竟然发放了水食物。安全期间，我们自身带的多，不会吃途中食物，就收了食物喂骆驼。

吃完饭，有人开始靠着骆驼睡起了觉。其他人点了火堆围在一起。我们这边点了一个火堆，取暖过程中，有陌生人想进圈来，被忠勇拦下了，想借根柴火引个火，要进来自己拿，被忠勇直接推了出去，两人还相互使了力量，没让他进来，捡了根燃烧的柴火递给他。这小插曲也就过去了。

忽然明白过来，呼呼哒哒地停在这里，最重要的还是做生意，还为了他自己。

这种商人呢，要么既来之，则安之，要么以后避开这种人，就不要和他打交道。

思想间，老板和伙计把羊皮都解了去，放在他们那里整齐码好，一眼就能看清楚数量。

“肉鳖”，那里有人发声说道。

“客官骂人，是不是？”话音刚落，两三个人就围了上来。

那人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我说你们是一群死鳖。”

“你？！”那商人恼羞成怒，“这样说，是纯心找茬的了？”话音刚落，四人已然全部围了过来，把那人连骆驼都圈在里边。

“找茬又怎样！”

“给我打！”老板发狠道。

连老板四人一起上，把找茬的是一顿胖揍。

“啪啪啪，老板好手段，在八王爷的地面也敢动私刑”，这时候人群中站起五人，走了过来。

“你是？”

“我是谁你没权利问，我只是想知道谁给你这个胆，在这半夜天恣意妄为”，那人一顿，“把洪六先扶起来。”

“请恕鄙人眼拙，不曾看清贵人福面，在下一直对八王爷孝敬有加”，这是老样子不对，这老板退了一步。

“你这是称了威风又装孙子了？”

那人手中扇子打开，扇了两下，展现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您看这样可好，这位兄弟的医药费我们出，另外再加修养费，如何？”这老成精的都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且看对方如何接下。

“这样啊，大家伙也都看见了，他四人打一个人，下手不分轻重，我们那位兄弟从始至终没有还手”，他顿了一顿，“也好，那就每人出五十两银子，这事就算了？”

“五十两？你这是不是抢吗？”有个伙计不乐意了。

“老板是何意思？”那人转向老板。

“五十两，在下确实拿不出，请您高抬贵手，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那老板确定是踢到铁板了，“打个商量，每人五两，多了实在拿不出。”

但是我感觉这老板怎么也不像要出钱的样子，他在拖延时间？

“五两，你打发叫花子呢？”“把我们兄弟打成这样，每人赔五两银子就完了？”“不行！”对方一帮人也是一阵叫嚣。

“忠勇”，我轻声唤道，“开始收拢队伍，让大家打开武器套筒，随时准备防备不测。”

忠勇应了一声，悄悄地给大家打暗号。悉悉索索片刻，众人都示意，自身负担全部解除，武器已准备利索，可以随时组成防御和进攻队形。我冲忠勇点点头。

“这样如何，老板也不容易，这漫天黄沙天天跑来跑去，嗯，赚二百两也差不多两年时间吧，既然拿不出，我就勉为其难，让他们几个以后自己来拿这钱如何？”那人露出了本来面目。

“原来是遇见断财路的同道了？”老板的神色一变，“我还以为是遇见了道上的朋友过来讨个路费。既然如此，干！”

语音未落，一场火拼已上演，双方砍杀在了一起。话说刀剑无眼，众客商也纷纷取出武器自卫，都退向一旁。“救……”人群中一人突然一歪，接着又有几人歪了下去。

“水里下了蒙汗药。”有人已经不省人事，有人还在挣扎。

“撤！”那人见状大声说道，“回营！”

“走的了吗！”老板这边明显占了上风，四人对六人丝毫不惧。

“速战速决！”那人说道，“放滚雷！”

“洪——嗊”几声巨响，骆驼惊得四散逃窜，有四人乘机跑远，其中两人却是被看中受了伤，这边四人也有三人被滚雷所伤，黑乎乎一身，衣服成了布条，有一个还瘫在地上不知死活。

那老板倒是老江湖机灵得很，躲过了滚雷，过去一刀结果了一个，刀架在另一人脖子上，“说，是谁！”

“说不说都是死，你觉得我会说？我马——啊”还未说完，老板手起刀落，看下了他的一只手。

“既然不说，我也就不问了，兄弟这是想慢慢上路了。”

那人抱着手哀嚎起来。

老板走削了他一块胳膊肉“放心，不会一下死掉的，我还会给你包扎，今天十刀，明天再来十刀，保证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话音一落，转瞬由削下一块。

“我说，我说，求你给个痛快！”那人忍不住了。

“是胡狼山寨，是胡狼山寨，唉吆，唉吆……求求你赶快给个痛快，唉吆”

“我在问你，八王爷不管可吗？”老板疑惑道。

“八王爷已被属下秃鹫所杀，队伍元气大伤，余众已退走此地。英雄，快给个痛快，唉吆。”

“算你识相。”老板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个伪装在人群中的人正在帮己方三人处理伤势。老板扶起那个瘫倒在地的伙计，手放在鼻子底下，手又放在他胸口，最后摇了摇头，“瓜娃子没了。”

“老大，先喝口水”，那人递过来一个水囊说道，“怎么办？”

“这里是胡狼山寨的地盘，我们怕是凶多吉少。”那人说道。

“不急，他们有滚雷，我们有炸雷，先把受惊骆驼找回来再说，一时半刻没什么事。”老板说道，“你二人在这里养伤。我们去去就会。”

“你是老板，现在你会怎么做？”八师姐问道。

“走，一刻也不停！”我回到，“但是这群人整天过着刀口舔血的生计，现在跑怕是来不及的。那些人跟了一路，怕是早有预谋。”

“有道理。”八师姐面露愁容。

“我们就呆在这里不要动”，我说，“我们只能等到城门打开，离开此地不知还会遇见什么硬茬，同样不好过。”

“行。那就静观其变。”

我神识早就覆盖方圆百里，那四人药性发作，已全部瘫痪在路上。老板说是去找骆驼，实际上却是按脚印追了上来。那同伴一刀结果了一个喽啰，对他说道，“大哥注意防范，他们有可能假装昏迷。”

“嗯，你也小心。他们都走不远，这软筋散，是个人都躲不过。”老板很自负地说道。

“没错，现在他们的都已经发作了，大哥，那里有一个！”那伙计一指。

老板直接提刀冲了上去，伙计紧跟着窜出。

“还没有晕厥？可以哪。这胡狼山寨的人多，没听说过尊姓大名，临死之前不妨留个性命。”

是那带扇子的公子，他倒下了但是并没有完全晕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落到你手里我自认倒霉！”

“老三，你！”这时候老板突然身体一僵，倒在地上，“为什么下药？”

“哈哈哈，老板，你这年岁也不小了，也不说在家养老，还站着位置不让，我等年轻人什么时候有机会？”

“你！我平时待你也不薄，可曾亏待于你？”老板拍了拍胸口，看似无意间抓落了一粒扣字，“真是眼瞎！”

“没有，非常感谢老板照顾，可小人志不在此，小人觉得我来做这条路会做得更好。”

“唉，罢了，念在我这几年对你的份上，你可否放过我家人一马，他们都不知道这事，他们都是无辜的。”老板这是在交待后事了。

“马涛，别磨叽了，快把解药给我。”那扇子公子呼喊道。

“好。”马涛把解药直接丢给他。

“一路——”本以为是马涛杀了老板，不料却被老板反杀了，那扣子也是解药！

“失算！养了这么一个畜牲，差点丢了老命。”老板晃晃悠悠站起身，提着刀走向扇子公子。

“你不要过来，一切都是马涛找的我们，他死了，这是我们不管了。”他紧张地坐在地上往后推。我看见他一只手往鞋子后一抹，手心间已藏了一把飞镖。

“哈哈哈……我给他解药，份量哪有这么快解得了，你就随他一起去吧。事情一起做的，责任也就一起承担。”那老板晃悠着靠近。

我看那扇子公子一直在蓄力，“啊——啊”两声，扇子公子和老板同时出手，扇子公子半个肩膀被砍下，老板却是身中八只飞镖。

“要死一起死！你解哪，咳，咳，咳……”扇子公子说完不醒人世。

老板吃下一颗解毒丸，快速拔下飞镖，给自己止血。然后起身继续追向前面二人，片刻，便追上已经倒地不醒的二人。一刀一个结果了。

往回走，尸体全部掩埋，还没走回来，便口吐白沫，手指猛扣自己眼睛，双腿一蹬，很快没了声息。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吃这口饭的，终究还是死在这条路上。我转回神识，看到那俩伙计一直在呻吟，晚上这么冷，估计也是很难熬过去。一会儿便死了九人，还有两人也在路上了。

现在是剩下我们十人，还有九个被麻翻的散客。

“师姐，情况似乎有点不好看”，我说道。

“是的，骆驼都自己跑回来了，那两个人怎么还没回来？是不事遭遇不测。”八师姐怀疑到。

“忠勇，你按平时大家练习的应对方案守好这里，我出去看看。”

“师叔小心行事，事不可为，立马退回。”忠勇关心道。

“好，我很快回来。”我向二人离开方向走去。

半柱香时间后，我装模作样地回返，详述了场景，并说安全起间，我把他们都做了掩埋处理。

“看来，这里很危险了。”八师姐说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我觉得这里暂时很安全。”我安慰道，“接火的两帮人只剩下这两个过不了夜的伙计，每人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滚雷响了这么久，也没人过来探查究竟，想必这里经常会有人放这滚雷驱赶野兽。”我继续分析道。“等下散客药劲儿醒了，怕是也要全部逃跑。”

“那依师弟之计？”

“打开帐篷，人全部进帐篷，躺下，那两个人的惨痛声也会吓跑所有人，还有地上的四具尸体，这是对我们最好的保护。”

“师叔你看！”忠勇指着伤员伙计对我说说道。

只见其中一个伙计战战巍巍地起身，拿着刀走向昏迷的散客，这是？

杀人灭口！

为什么这个时候做？早前呢？现在马上子时，难道子时？“忠勇，你打听清楚了，这里有鸦片生意？”我问道。

“是的，那店小二说，官府在查，说那边有人卖鸦片，怀疑是这个跑两边生意的老板，一直没有查出来。”忠勇回答。

“要不要救他们？”我问八师姐，“他们都是无辜的生命。”

“救了他们以后呢？”八师姐问道，“情况不明，那老板敢反杀地头蛇，一定还有后手，我们还是自保的好，莫要管。”

“把帐篷赶快支好。”我说道，怎么感觉八师姐这个决策有点过于冷血。我知道她的担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得罪了那个势力脱不开身。还有就是怕麻烦，这些人你管一次就要管一路，进城搞不好还要见官府，一来二去，行程就耽误了。落实，唉，各人自有各人命。

那边人杀完，这边他的同伴已经没了声息，硬生生地给疼死了。都惨得很。这个人回到原来位置，拿出一个汗烟袋，点上，咳嗦一声，抽了起来。

我有很大疑问，他们为什么不对我们出手，况且我们什么事情都知道，按道理说杀人灭口也要从我们这里入手才对。难道是打不过？等援军，等老板人回来？又过了半个时辰，这人头一歪，也没了声息。

“忠勇，召集大家出来，这样不行。”我连忙起身，“这人都死完了，一会儿天上飞的地上过来，我们就惨了，组织大家把他们都埋了，埋的深一点。”

“是，师叔。”忠勇把三个男的召集起来，让他们整理尸体，我带着其余五人开始挖审坑。

“师叔，这些人身上都有散碎银两，”忠勇说道。

“死人钱财，不吉利，全部陪葬了吧。”八师姐说道。

“好。”

“有多少？”敬德问道，“连银票一共八百六十三两。”

“八百两？”八师姐很惊讶地出了一声，众人也是一片惊呼。

“这样，把这钱留下，人都好生安葬了。等进了城，请人做一场法事，给他们超度一下，求个下世福缘。”我说道，让二师姐改口，不恰当。“等交流结束回来路上，打听一下，谁家没了人，每家分一点。这事就交给你来办”。

“是，”忠勇答到。

把人掩埋过后，清理掩盖可地面血迹，我说到，“从现在起，不可以真面目示人，大家把斗笠帽子戴上，帽子上得围纱放下。”

“是。”

“大义你们三个把骆驼都聚拢飞近一些。主意检查骆驼上的血迹，一定要擦拭干净。”我接着说道。

一切打理停当，我对八师姐说道，“明天我们只能以骆驼商队的名义进城了。”

“这多麻烦。为什么不放了骆驼进城？”

“就这么大地方，这是家养骆驼，它只会往有人的地方跑，我们是跑不过它们的，被一群骆驼追着，说不清干系。”我说道，“进城后，跟着骆驼群走，等到目的地，这群畜牲就不走了。我门趁机溜掉。”

“明天进城得时候，把敬德和行孝化妆一番，让他俩走在前面。”骆驼跟着他进城，城门口由他门交钱，我担心行孝骑的骆驼老成精，等下再跟在他后面就完了。“明天一早大家都不要再乘坐骆驼，他两人的装具丢弃，物资分给我们其他人。”

“那就依师弟所说安排。”

寅时将到，忽然发现远处过来两人，慢慢地由远及近。

“掌柜的可在？”帐篷外一人远远地问道。

“我来，”我示意大家不要做声，“忠勇，大义，行孝跟在我后面，其他人背对着他们站起身，最好兵器露出一点。戴上帽子，走。”我发现那人站位有讲究，可以看清这边虚实。

我不做声，走了过去。

“羊皮带来了么？”对方问道。

“全部带来了，不知——”

“请放心，钱一个子也不会少。我们只管收货，其他一概不换。”

“把帐篷打开，验货。”我对忠勇三人说道。

“不错，数量正确，这是这批货。”他看着货说道，“城里缺些骆驼，不知老板能否割让一些，五两银子一峰。”

“要多少？”

“十峰二十峰都可以。”那人说道。

“行，你自己挑。”

“谢掌柜。”说完就要走向骆驼群。

“慢着，”忠勇伸手拦下。

“奥，对了，”他转身向后说到，“把银票拿上来。”

后面那个人走了上来，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这是银票一千六百两，每张一百两，本国通用银票，各地钱庄均可使用。骆驼钱待选好数目后再付，你看可行？”

“可以。”忠勇收了银票看了看，对我点点头，递了过来。

我直接收起来，说道，“今日事多，不留贵客，请速速结束离去。”

“谢老板，马上就好。”

“这个，这个……”他点一峰，行孝拉出一峰，总计拉出十八峰不再指点。

“老板，这十八峰骆驼带走，一共九十两纹银，请收好。”他递了一个九个银锭，忠勇收了下来。

两个人把骆驼缰绳穿在一起，然后羊皮全部装在骆驼上，赶着骆驼离开。

重新整理好骆驼群，回到帐篷内，大家喜笑颜开，“发大财了！”“小声点！”

“师弟怎么看？”

“很明显，鸦片就藏在羊皮包裹里面。不然那点羊皮卖不了这么多钱！”我分析到。

“那鸦片又是害了不少百姓！”二师姐一声叹。

“但我们现在不能出手，一出手，这条路就走不动了。”忠勇说道，“这种人，关系很广，他们和这边的联系很多，这一事惹不得——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这里后台有多硬，万一城里官府也是他们的人呢？”

众人不语。

“即便动手，也要等这批货进了他们地盘以后再出手。”我说到。“返程这条路很危险，需要绕过那片绿洲之地。这老板做鸦片生意，怕是每次都是拿了全部家产进的货。”

“吃了不义财，等找个时机散一点的好，去去晦气”，敬德说道。

“进了这个城镇，翻过最后一座山，再走上两日留到了。这之前，要尽量低调行事，做法事的事情就有敬德来做，行孝你们两个垫后再出城，在山下集合”，我说到。

一夜未睡，紧张，刺激，惊喜，都来得太快，大家都消化了。

次日进城交了商税，顺利进城，这是进到了蜀国地界。吃了饭，没有停留，八人开始翻山。

到了黄昏时分，后面两人赶了上来，路上人已很少。重新选定方向，大家继续前进，半个时辰后，到达一个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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