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悦就这样被我们送去部队了。

至于阎叶，他并没什么反驳的。

国内武馆除了少数那么几个地区，择取了一些苗子给国家队，其他的，都是赔钱的买卖。

毕竟“穷学文、富学武”这老道理还摆在这。

国内吧，普通人家虽然衣食无忧，但也谈不上大富大贵，大多数，都是会把孩子送去学文，就算再不济，眼睁睁见着高考不会过，也有不少家长会把孩子送到国外，进修个学校归来。

这种情形下，武馆肯定难以维持。

而且吧，练武术，难免要吃苦，而掌握孩童补习班的，多数是家庭妇女，因受日韩文化的影响，年轻孩童即使想要强身健体，也多数被送进跆拳道或者是空手道班了，散打基本没人学。除了少数武校，收留贫困孩童，那混的也是国家补贴，想要大富大贵，难！

阎叶略一思索，也就同意过来了。

在武馆里混日子，远没有在剧组混日子好。剧组的上限前景，还是很大的，工作相对来说，比一个名不经传的武馆要稳定得多！

“有条件么？”阎叶问。

“有。”

“先说出来吧！”他说，“坏事总是先说！”

“在我的剧组里，不能玩手机！”我说。

我厌恶剧组的打牌风气。

但比起打牌来，更痛恨的是玩手机。

许多人本来是挺正常的人，但一玩起手机来，跟疯了似的。五分钟能完成的活，硬生生磨到两小时后，原本在看剧本的演员，也被吸引住目光；在整理搬运道具的工人，也会停下脚步，扫上两眼。都不是小孩子了，该承担起责任时，还想着被人照顾，肆意玩耍，那怎么行？成年人有得天独厚的一份担当！

然后这类人时常会忘记调静音，拍戏到一半时，外放一响，那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要是张口叫收手机。

得了！

戏还没结束，贴吧微博上骂一堆！

就冲这出息，能混个普普通通的生活都难说，平时也就只能在各种垃圾群中撩个妹，动辄人家瞧不起他、PUA他，到时候找不到对象、老婆跟人跑了，还怨天怨地，说人家对不起他，早晚有天叫人家高攀不起——首先做个人吧！

这种人以前不多，现在多了，还挺难管。

所以我叫副导招人时都说好，进组后不准玩手机，不管闲着空着，都不准玩。

如果一旦发现，普通员工不二话，直接开除，一钱不给。演员也是记黑名单，以后别拍我的戏——好好一个剧组，非得要逼着我像班主任抓学生那样，简直有病！

我也不直接禁止不带，毕竟谁家都有个难事，特别是这千里迢迢的，家中长辈有个头疼脑热，一时失误了，没接着，留下千古遗恨，我也不乐意。可这上班时间玩闹，管你是不是清闲，都不能造就这风气。

“这不是敬业不敬业问题！这是底线！”我曾经跟副导演拍桌子骂过，他当时为一个旧友领来的群演说情。

“可是……”

“别可是了！这禁令不是我首创，二十年前影视界都这三条——‘不准请假，不准带手机，不准生病’，我现在都给请假、都人道地允许人生病了，怎么？就叫他们不玩个手机，就不行了？”我怒道，“——还说一代比一代强，我看，一代比一代废柴，还觉得自己挺‘燃’的呢！”

所以叫阎叶过来，我最担心的，还是手机使用问题。但出乎意料的，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好！”他说。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说，“叫钱大宝等会拿份合同，就给签了。”

“合同？”阎叶略微一惊。

“对。”我说，“劳务合同。”

阎叶有点动容了。

其实行业内怎么样，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数。按日结，按周结，都不少。还想要合同？合同你大爷的！

其实我们剧组也一样，不是什么救世主！

但有些班底，为了长期有效稳定地维持下去，那必须得要有合同——不管钱多钱少，最起码的，是个验证！

特别是咱剧组的合同，钱还是挺多的。

阎叶扫了一眼，果然发现玩手机列入禁止条款中了。他看得直发笑，接着，又匆匆问我道：“八小时工作制呢？”

“别提那些做不到的。”我不假思索道。

“……”

“别纵向对比啊！”我说，“得看横向，哪一家剧组合同规定八小时工作的了？”

我也想啊！

可这行真心做不到。

“拍摄地点都那么远，过去了，再算时间，那拍摄来不及了。咱们剧组签的大多是劳务合同，又不是劳动合同，别提这些不切合实际的！”我叹口气道，“最多，我只能给你们拍摄任务完成后，多给你们留点休息时间，这八小时啥的，还是算了。”

做不到啊！

真心做不到啊！

我是顶支持八小时工作制的！

可演艺圈有时候就这样，有许多含糊的情况，比方拍外景，有时候到拍摄点，车上来回倒腾，四小时就过去了，这时候再画个妆……这戏就甭拍了！

所以剧组路途中的来回折腾，按理来说，不该算在八小时内。那如果按这种算法，假如哪天要跑的地点多，十六个小时都是在车上，为补满八小时的工作时间，干脆员工都别睡了？

为此，各行有各行的特色。

没进入这行业前，必须先了解一番。

如果真想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那就得在读书年代稍微努力点，进入个闲一点的国企，或者小型一点的研究所，混个朝九晚五的日子，钱不算多，但稳定，太大一点的研究所都不行，他们也是担着国家的使命，加班做研究，那是民族存亡！

不过现在各家企业也未必那么准时了。

许多中小企业也加班，都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也是这个原因，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混娱乐圈，万一发达了，一部戏能够赚足一辈子的钱。

“如果真想八小时工作制。”我琢磨一下，开口道，“……得把外国佬干倒了，咱才有这个条件！”

阎叶听后摇头。

“开个玩笑！”他叹口气道，“我不是不懂社会环境的人。”

他有些苦恼。他在社会中游荡很多年，既在影视城干过，也给我们临时客串过场工，但现在能找个稳定的工作，也未尝不曾满意。有时候，活着就挺困难的，还讲究那么多。

“好！”我说，“给你一天时间去跟旧友告别吧，我们明天就开工。”

阎叶：“……”

阎叶：“我看新闻，记得你上部戏杀青才没多久吧？！”

我叹口气：“没办法！”

阎叶：“……”

我：“这就是命啊！”

打工仔的命，劳碌的命！

我含笑着和薄宝宝、赵一河告别后，没两天，我和赵导就再次见到面，我把他引荐给了萧老板。接着，又和萧老板一块儿，召开了制前会议。

王明后也一扫原先神出鬼没的作风，终于西装革履，风流倜傥地出现在办公室内，遥遥望去，还以为他和萧老板是一路人。

但一张口，老王的本性就暴露了。“怎么办？张幕，拍啥片？”王明后问。

“单元剧！”我说。

“啥？”老王一脸懵逼。

我记得我曾经解释过什么叫作单元剧，可为了让他，还有萧老板明白，于是又解释了一遍。

“单元剧是只由相对独立的故事作为单元，构成的电视剧，它有着由无数单独的故事构成，删除掉或者改编其中的一个故事，对整体影响不大，可创作空间也大。”我说。

像过去的《康熙微服私访记》、《铁齿铜牙纪晓岚》，都属于单元剧。古龙的作品，也适合拍成单元剧。所以，《陆小凤传奇》即使不是单元剧，也转化成数字电影，是个很适合讲单元剧的剧本。

我把道理跟萧老板讲明白，他也了悟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拍单元剧？”老王还有点懵。

“因为它是最适合网播剧的形式。”我毫不犹豫道，“可以边拍边播，如果不适合，那就可以旋即中断。”我这话一出口，在场上下，尽数哗然，就连萧老板也皱起眉头。

没有哪个影视人敢这么赌。

这收视率有高有低很正常，这要是放个世界杯了，所有的电视剧都得中断？！

“因为这是互联网的特色决定的。”我说，“单元剧，是在网络上最容易一炮打红的剧种。”

“什么特色？”萧老板皱眉。

“视频可跳跃性。”我说。

“……”

“电视剧和电影都强迫观众从头到尾看完，并且，不能追溯已经放过的东西。而网播剧可以拉进度条，对不喜欢的情节，可以直接跳跃而过；喜欢或者忽略的部分，可以反复观看。”

我解释道：“这就造就成一个后果，对于一部剧的节奏点，观众的需求会越来越快。而一旦有个无聊的场景，大家就接受不了了。所以，如果按照普通的程序铺垫讲述故事，电视剧一定会失败！这也是为什么，短视频在互联网上快速地战胜长视频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