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坐席。

许闲小时候比较喜欢，不过他从小就不喜欢坐在小孩那桌，都是尽可能的蹭到大人的桌子上。

无他！

这帮小逼崽子太能闹腾，太能抢了，不像大人那么矜持。

一个烧鸡一个肘子，或者一只烤鸭什么的端上来，一哄而上，十只二十只手一抢。

毛都没了。

抹不开面子的许闲往往一顿席吃到最后，都抢不到什么好菜。

但是坐在大人桌就不一样了，他小时候长得乖巧可爱，即便不认识的大人也蛮喜欢他，一道菜上来，甚至会直接将鸡腿掰下来给他。

但是现在让他操办大席。

许闲还是认真的想了下。

对方预备是十桌。

菜啊，什么东西，昨天就准备好了！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也都准备好了，甚至帮厨都已经找好了。

农村办红白喜事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忙活一下吃吃喝喝，大家都高兴。

有那十七八的半大大姑娘小伙子，则是负责传菜，胳膊上系一条白毛巾，又稳又快。

许闲让对方先出去，自己找了一套厨师服换上。

“对了，大外甥，我还没和你说酬劳的事呢，那个……给你两千，你看行不？”

“多多少少，凭赏吧！”

有任务在，许闲没计较这个。

“好好！咯咯，还是我大外甥好，比那个什么陈四龙好几条街！那老货，仗着自己干的年头多了，越来越不好好干！”

周娟一边领先一个身位往出走，一边抱怨着。

许闲弄明白了，为啥周娟会大早上想着跑过来找他来。

合着……王老七昨儿吃完许闲做的肘子，便觉得十分的美味，刚才他们提前联系的那个厨师过来，老头突发奇想，想让对方试菜。

对方立刻就不乐意了。

试菜？

老子在这附近几个镇子做菜这么多年，哪个说过不好？

再者说了，你让我试菜，你这不是侮辱我呢么！

陈四龙当场摇头拒绝，王老七脾气也倔，你不试菜，那就别干了。

周围人一听赶紧过来劝，一边给陈四龙和他徒弟递烟，塞了两包华子，才安抚下来。

但是陈四龙气不顺啊，抽了几根烟后，龇牙咧嘴说必须再加两千块钱，否则他就不做了。

这算是坐地起价了。

刚被人劝回屋子里的老寿星王老七一听，当场丢鞋子。

草你姥姥的，老子没让你滚蛋，你还坐地起价？

众人又是好一阵劝。

周娟作为儿媳妇，眼珠子一转，忽然就想到了许闲。

以前就知道他在城市里面当厨师，昨儿对方突然给村里老人炖肘子，收获一片感谢和好感。

她就来了主意。

“大外甥，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你看？”

许闲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对方所在的胡同口。

她家就在路口第一家，院子很大，两间大瓦房，周娟和她男人一间，王老七两口子一间。

“喏，站在沙堆上抱着胳膊的就是那个陈四龙。”

“旁边那俩就是他徒弟！”

“好的！”许闲点点头。

“爸，妈，狗子，看我把谁给请过来了！”

周娟故意高声道。

“这谁啊？”

沙堆上站着抽了第十根烟，嗓子都有些不舒服的陈四龙斜着眼睛看着许闲。

一左一右两个徒弟摇头，吐口痰：“师父，我去扫听扫听？”

陈四龙面露狠色，脸上肌肉抖了抖。

他长得胖乎的，个子不高，肚子很大，仿佛怀孕七八个月似的。

狠狠的把抽了一半的烟丢到地上。

“去吧，记住，今儿不给加钱，咱就在这看戏！一盘菜都不给他做！”

“瞧好吧您就！”

徒弟颠颠的跑了。

几分钟后，他有些慌张的跑回来。

“师父师父，好像不对劲，他们特么好像是请了个什么厨子过来，正带着他在后厨查看呢！”

“厨子？就刚才那个年轻人？屁嘞，那是个什么厨子，我从来没见过他！”

陈四龙一听便从沙堆上跳下来，快走几步猛的停下来。

“别慌，你再去扫听扫听，嘛的，别是这家人演戏，将咱们的军！”

“好！”

对方又往回跑。

身后还跟着两只不知道谁家养的小狗子，两只狗子大概率以为这货是陪着它们奔跑玩耍的呢。

徒弟嗖嗖跑过去，几分钟后又回来，这次更急了。

“师父我问清楚了，那小子确实是个厨师，不在哪个市里饭店当厨子，正好回来……”

“市里饭店的厨师啊？”

陈四龙眼皮跳跳，却不怎么着急，呵呵一笑：

“莫慌，厨师和厨师可不是一回事，这农村大席说到多了，锅和锅，菜和菜，那能一样么！”

说着，他朝王老七家院子里走去。

“你们还来干啥？”

王老七的儿子，王老六……啊不，王陆穿着背心大裤衩走出来。

“还来干啥？呵呵，小六子，想好没有啊？我跟你说啊，别说这十里八村，就算是这附近几个镇子上，在做大席这手艺上能比得上我的都不多！”

陈四龙故意抬高声音。

让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听见。

刚从搭建好的灶台走出来的许闲也听到了，扭头看了眼陈四龙，就又转回头，对旁边笑眯眯的王老七说道：“舅老爷，这俩锅都还行，但是都是烧柴火的，有点慢，我车里有一个燃气罩的锅，一会叫几个人，帮我抬进来。”

“成，小六子，叫你哥，你们去帮闲子把锅抬进来！”老头马上喊道。

“小子，贵姓啊？王老七家的活，可是我揽下来的！早上四点多就爬起来带着家伙事跑过来，你这可是刨活了！”

陈四龙面色不善，歪着头挡在几人面前，他徒弟也跟上，一脸愤怒的瞪着许闲。

许闲扭头。

“别瞎几把说，刨什么活刨活，老子花钱庆寿，老子愿意找谁就找谁，要你管？再说了，是你自己毁约，临到头了价钱，我加你爹个腿！”

王老七年轻时候就是脾气火爆，一杆铁锹打遍不服的人，一听对方跑过来找事，直接就顶上去了。

“王老七，你这么弄的话，以后你们村子的红白喜事，可没人敢接了！”

陈四龙阴森森的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