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江梨平静的目光，常芷却显得格外激动。

“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恶意揣测你，你虽然不是我的女儿，却是姐姐唯一的孩子，是姐姐拿命换来的孩子啊……”

女人一个劲儿地念叨着。

“我就一个姐姐……你是我的亲人，我也不想恨你，我不想的……”

江梨微微愣怔。

原来真的有常鸢这个人……

而她，也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常芷一瞬间变得情绪更加激动了。

“都是江难……都怪那个男人！如果不是他野心勃勃，我姐姐又怎么会死……”

江难这个名字从常芷口中出来的那一刻，江梨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不要着急，慢慢说，江难……做了什么？”

女人刚刚毫无头绪的一句话，却在无意中透露了许多。

这让江梨隐隐感到不安。

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常芷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会带给她巨大的冲击……

也会彻底颠覆她对江难的印象。

常芷的脸色变得惨白，想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记忆。

迎着江梨试探的目光，她缓缓开了口。

“姐姐当年深爱着他，可他却为了不再受制于宫家的舅舅，一门心思研究变种基因……”

江梨心跳一滞。

又是变种基因这个东西。

虽然江词在调查过程中也收集到了相关资料，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跟江难有关。

常芷缓缓摇头。

“为了研制出身体里有变种战士基因的后代来作为自己的武器，他不惜利用了姐姐对他的感情，将胚胎基因植入了姐姐的身体里……”

江梨面上平静无双，心下却风波骤起。

常芷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像是已经彻底被从前可怕的记忆占据了脑海的主导。

“姐姐怀孕了……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她只告诉了我……”

变种基因。

胚胎移植。

常芷每说一个字，江梨的心就更凉一分，直至彻底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所以，这个胚胎基因……就是我，对吗。”

虽然是疑问的话，却近乎是肯定的语气。

迎着她询问的眼神，常芷没有回答，只是默认般地缓缓闭上了眼。

江梨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常鸢……是怎么死的？”

直觉告诉她，那个女人的死，与自己有关。

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江梨眼睁睁看着常芷身子一颤，俨然是回想起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那时候……姐姐的身体反应很大，好像所有的身体细胞都在排斥这个外来的基因物种，为了照顾姐姐，我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

常芷又是一颤，连带着音调也抬高了几分。

“知道姐姐的肚子越来越大，最后砰的一声！”

说到这里，常芷又哭又笑。

“炸开了！她炸开了！哈哈哈……”

看着女人的反应，江梨甚至能想象到她在这些年里，无数午夜梦回时都被这些痛苦窒息的记忆困住，该有多绝望。

常芷癫狂的模样看得江梨呼吸都停了。

因为她的降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

还是……这样惨烈的死法。

怪不得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生母是谁，也从来没人说起过她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原来这背后隐藏着的，竟是如此残忍的真相。

也怪不得常鸢死去四年却还能生下她。

毕竟……

对她而言，常鸢只是供给她短期营养的寄居母体，后期江难又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去精心培养她。

江梨转念回想起，自己在人类世界第一次睁眼时看到的环境并不是医院，而是白花花的冰冷实验室。

针管，金属碰撞声，还有女人无助的哀鸣……

一瞬间，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江难付出这么大的精力和代价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对她从出生起就与普通孩子不同的情况没有任何意外，只不过是因为……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面对一个自己费尽心思创造出来的小怪物，他对她自然不会有什么父女之情。

或许对于江难而言，他只把她当做一件锋利的武器，能够满足他野心的帮凶。

至于后来江难在她面前一次次的妥协忍让，甚至虚伪的深情……

只不过是因为他不希望这件趁手的武器失控伤了自己，仅此而已。

江梨越想越心凉，只觉得那股寒气甚至冷到骨子里。

怎么会这样……

在她愿意把江家的人真心实意当做自己亲人的时候，在她能够付出自己难能可贵的真心相信一个人的时候……

这个人却只是将她看做一件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这样的真相，实在太残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