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梨失魂落魄地出了房间。

看着空空荡荡的长廊，她第一次产生了何去何从的想法。

在原地静默了良久，江梨叹了口气，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谁料还没等走出去几步，却正好撞上了江难。

小人儿脚步一顿，却还是下意识别开了视线。

没想到她会主动撇开脸去，再看到她出来的方向，江难心底顿时生了些不祥的预感。

他刚要询问她是怎么进去的，转瞬却看到了晕倒在地的保镖，顿时了然。

这一刻，饶是江难再怎么不想承认却也无法欺骗自己。

她去见过常芷了。

甚至，她应该是从常芷那里听到了许多不该听到的话。

男人眸光略略闪烁，显然是有些心虚。

“小梨……”

察觉到男人径直朝着自己走来的意图，小人儿眼底迅速布满提防，宛如一只警觉的幼兽。

“别过来！”

清晰地感知到了她的抗拒，江难愣住了，上前的脚步也生生止住。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抗拒过他了。

开口询问的瞬间，江难似乎有些犹豫。

“她跟你……说了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可他还是不死心地想从她嘴里亲耳听到真相。

毕竟……

要不是常芷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又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江难眼底的警觉和杀气，江梨本就凉了半截的心越发沉了下去。

她不打算隐瞒自己知道真相的事。

“变种基因，爆裂的母体……”她顿了顿，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说的是这些吗？”

江难瞳孔猛地一收。

将他神情间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江梨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灰飞烟灭。

果然……

常芷的话，都是真的。

自然的，她也没忘记半疯半癫的常芷最后对自己说的忠告。

……

“离开他，离开江难那个疯子！他会毁了你，他一定会毁了你的！”

……

他创造了她，也会毁了她。

这很合理。

在她帮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很快就会成为弃子。

“我不喜欢被任何人欺骗，”江梨静静地看着他，白净如瓷的小脸上没有半点波澜，“所以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句话，都不要对我说谎。”

眼下这一刻，她想要的只有真相。

哪怕是残忍无比的真相。

看着小人儿认真的神色，男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眸光深深地冲她点头做了保证。

“……好。”

江梨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疑惑一一问了出来。

“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你花费多年时间在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变种……是吗？”

没想到她上来就问这样的问题，江难眼底闪过一抹挣扎，却终究还是没有否认。

“……是。”

心脏瞬间一沉，却也让江梨稍稍放了心。

他真的没打算骗她。

这样也好，趁着今天的机会一次性问个明白吧。

“把我研制出来，是为了对抗宫家，是吗？”

男人这次没有半点犹豫。

“是。”

江梨默默垂下眼帘。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世能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没想到终究还是无法实现。

小人儿的眼神却显得越来越平静，似乎是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拥有非凡战斗力的武器，根本不是你的孩子。”

男人眸光一颤，下意识否认了。

“不，不是这样的。”

小人儿不带一丝喜怒地看着他，像是在说——

那是怎样的。

江难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浓郁的黯色。

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那一刻，他承认自己并没有产生任何感情。

他坚信，自己面对着这个小怪物的时候会一直心如止水，冰冷坚硬得像块石头。

哪怕她的身体里，真的流淌着自己的血。

可……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

无数个人深人静却难以陷入睡眠的时刻，江难倒是的确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或许是在小小的人儿第一次脆生生叫他爸爸的那一刻，又或许是更早一些，她用那双水灵灵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的那一刻……

可究竟具体到什么时候，他真的不记得了。

江难只知道等到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内心温软的情感早已开始疯狂地滋长。

他根本控制不住。

江难自诩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无数次心软了。

他不想让她变成怪物，不想让她仅仅作为实现自己野心的武器而存在。

他只希望她做一个寻常的普通孩子。

可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比想象的要快了许多。

真相，总是那样残忍又令人无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