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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番外 尾声

  • 作者:羽衣清徽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3-11-03 19:09:38
  • 章节字数:9394字

无怨无悔的痴恋?笑话。

爱而不得,怎么可能没有怨怼?

就连他自己,扪心自问,午夜梦回时,真的甘心了吗?

当初谢氏就是因为爱而不得,才会那般怨恨他爹,变成了那样表里不一的毒妇!

他不信,纤娘对他就没有半点幽怨!

他绝对不会,再制造另一个谢氏出来!

说啊,说出来吧,说你恨我!

这样,我就不会这般的感同身受你的痛苦,你的委屈!不会觉得愧疚,心疼,想要成全你!

这世上,不应该再有像他这样爱而不得空守执念的可怜人!

裴润眼角泛着红,用一种既凶狠又痛心的神情盯着纤娘,内心在不停的挣扎,撕扯,咆哮。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一个完全出乎意料,令人神魂俱震的答案:

“我心悦一人,从不论值不值得,我只问自己的心,愿不愿意。”

纤娘噙着眼泪,对他柔柔一笑。

“心是我自愿给的,头发是我自愿梳的,与任何人无关,更没什么可抱怨的。因为这些都是我依照本心,亲自做下的选择。”

裴润瞳孔骤缩,身子一颤。

少女泪光盈盈,嘴角却始终带着笑,抬头看向了天空。

“你心中有月,谁心里没有呢?”

“都说年少不要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否则,一辈子都会困在其中,走不出来。”

“或许有的人看的开,可以走出那片月光,迎来别的晨曦,或是烈阳。”

“或许有的人始终看不开,永远困在那片月光里,走不出那片阴影区。”

“也或者,会有人像我这样,仰望着那轮明月,依旧走在自己的路上。不管月亮照不照得到我,都不妨碍我沿着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

“不管是哪种选择,都有可取之处,都值得被尊重,就像每一段痴恋,都会有不同的结局,但都值得回味无穷。”

她缓缓将目光移回了裴润脸上。

“你只管守着你的月,我也只管守着我的,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至于我要不要喜欢你,要不要继续喜欢下去,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再劝,我更不会去打扰你,你放心。”

她轻轻挣脱自己的手腕,垂下了眼眸。

“灯灭了,我再去给你点一盏。”

她雪白的赤足缓缓挪动,在银白的地上,印下一个个带着血迹的足印。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裴润的眼睛。

“是我浅薄……竟看低了你。”

他突然自嘲的低笑了一声,缓缓抬头,眼神复杂的凝望着纤娘的背影。

“我们试试吧。”

纤娘一下愣住,转头看向他,“什……什么?”

裴润抿着唇没说话,缓缓走到她面前,突然弯腰将她一把抱起。

进了院子,他将她放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弯腰蹲下,用自己温暖的掌心轻轻握住了她流血的赤足,用衣袍下摆轻轻擦拭干净上面的污渍和血迹。

纤娘愣愣看着他的动作,脑袋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砸懵了,一片空白。

良久之后,她的五感才慢慢恢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疼。

然而眼前那俊秀儒雅的青年却又在这时缓缓抬起了眼眸,深深朝她望了过来,霎时又让她心肝一颤。

“虽然你说喜欢我是你一个人的事,但裴家的男人,做不出让女人为自己吃苦的事。”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名分,让你在坚持初心的同时,不必再忍受着世俗的白眼。”

“但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提前知会你一声。”

“我先天不足,罹患心疾,可能天不假年,你若跟了我,就要做好守寡的打算。”

“另外……在我没有完全放下执念之前,我会与你相敬如宾,不会碰你。你如果受不了,大可以提出和离,但决不允许暗藏别的心思。这是我的底线。”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

“除此之外,我会好好照顾你,尽量做到一个丈夫应该做的所有事。”

“究竟要不要答应,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好好考虑。”

“如果你愿意,明日祖母寿宴,你就跟随你兄长露个面。”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转身离去。

纤娘整个人都是木的,呆呆看着院门,直到裴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的尽头,她才恍然若觉的回过神。

眼泪霎时涌了出来,一颗颗珍珠般的滴落。

她掩面而泣。

————

次日,裴老夫人寿宴正式开席。

宾客云集,高朋满座,镇国公府和摄政王府被打通之后,占地辽阔。花园子和湖池都好几个,景致让人心旷神怡。

裴润陪着几位友人逛了一圈后,心不在焉的看向府门的方向。

“我先失陪一下。”

他拱手告了声罪,分花拂柳往外走。

“子璋。”

斜里突然有人喊住了他。

裴润转头看去,来的人正好是是陆时和陆宇兄弟俩。

他下意识往他们二人身后瞧,却没看到纤娘的身影。

心中说不出是怅然还是失望,他随即挂上淡笑,上前去给二人打招呼,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想引二人去席上。

陆时和陆宇兄弟俩却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侧开身子。

他们身后的假山拐角,这才缓缓走出一身百蝶穿花绛色袄裙的姑娘,羞的满脸通红,手指有些局促的绞着帕子。

裴润稍稍一怔,陆时便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

“你们俩慢慢聊。”

说完,便带着陆宇自顾自离开了,独留他与纤娘两人站在假山环绕的僻静小径旁。

纤娘也在这时抬起了头,缓缓与他对视上。

见裴润正打量自己,纤娘顿时眼神有些闪躲,挪开了目光。

“我人已经来了,想必意思你也明白了。女眷那边多的是官眷小姐,我、我就不去宴席上了。”

她心里很清楚,即便是当初没有家败,她也是没有资格来这种场合的宴席的。

女客那边在座的,不是公主就是诰命夫人、千金小姐,她如今一介布衣之身,去了只会格格不入。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哪知道她刚转过身,就被裴润一把拉住。

“无妨。跟我来。”

女眷那边都已入席落座,丫鬟们鱼贯而入,正在上菜。

裴润却旁若无人的拉着纤娘走到了主厅,亲自将纤娘带到了裴老夫人面前。

“祖母,这是纤娘,陆家嫡女。”

裴老夫人八十高龄,人却不糊涂,很快反应过来,喜笑颜开的招了招手。

“好孩子,过来让祖母瞧瞧。”

无数道或审视,或疑惑的目光齐刷刷的扫来。

那些女眷全都珠光宝气,贵气逼人,那打量的目光见她身上的衣裙料子普通,顿时有了轻蔑之意。

纤娘顿时咬了咬下唇。

家败之时她们兄妹四处仰人鼻息寄人篱下的场景,霎时又浮现在眼前。

一张张泛着白眼冷若冰霜的脸,在她面前晃过,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

她后背渐渐沁出了汗,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其实这已经是她最好最喜庆的衣裳了,也就逢年过节才肯拿出来穿一次。

但眼下站在这里,她似乎又回到灰头土脸站在叔父家门外祈求收留的那天,身上穿的也是脏兮兮灰蒙蒙的孝衣。

果然,名不正则言不顺,她与裴润八字还没一撇,真不该出现在这里。

“多好个齐整孩子。多大了?”

裴老夫人并不知道她的窘迫,偏偏无意间问了一个极敏感的问题。

纤娘顿时一愣。

“祖母……”裴润正要说明一切,却被人突然截断话头。

“祖母,菜都上齐了,先开席吧,客人们都等着了。”

阮娆突然站起来,笑吟吟的岔开话题。

“对对。”

裴老夫人连连点头。

阮娆于是转头,让丫鬟加了一张椅子在她身边,亲自拉着纤娘的手坐下,一副跟她热络的模样。

“我方才还在念叨你怎么还没来呢,原来是迟了。该罚。”

她亲自斟酒方才纤娘面前,“喝吧,你最喜欢的果酒,不醉人的。”

在座的贵妇们见堂堂摄政王妃与她这般熟络,立刻收起了先前的轻蔑,脸上挂上了违心且和善的笑意。

“多谢王妃。”

纤娘坐下后,红着脸小声对阮娆道了谢。

阮娆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客气什么,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再说,你二哥对我有恩,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她拍了拍纤娘的手,压低声音道:

“不必太过在意那些人的目光。都是一群趋炎附势的,没必要较真。”

纤娘嗯了一声,“世事如此,我明白的。”

“对咯,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事。旁人怎么看,爱谁谁。”阮娆笑着朝她举了举杯。

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那边走出花厅的裴润转头看到这一幕,也不由会心一笑。

良久之后,日暮降临。

酒酣耳热的宾客们纷纷告辞离开。

阮娆作为摄政王妃,自然不免要忙着张罗着送行寒暄。

晚霞映天,她一头华贵珠翠,夺目耀眼,身上绮罗华服绣着金线,笑容更是端庄典雅,让人不敢轻易亲近亵渎。

都说贵气养人,当了这么多年摄政王妃,她就如同一朵移栽在皇家园林里的极品牡丹,终于绚烂夺目的绽放开,极尽妍态。

远远的,霍允收回视线,站在角落在霍玉话别。

霍玉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大哥,你这次真的要回去成婚了?不跑了?”

“你这次要是再逃婚,爹一定不止把你打得皮开肉绽,说不定真的会打断你的腿!”

霍允淡淡一笑,“嗯。不跑了,这么多年,也跑累了,是时候该安定下来了。”

“真的?你舍得你花楼里那些红颜知己?”霍玉斜着眼睛惊疑不定的觑着他。

“我怎么听说,你还养了个戏子呢?”

霍允揉了下她的头。

“行了,阿兄的事你少管,管好你家裴深,别让他往青楼里去就行了。”

霍玉顿时眉头一拧,“他敢!看我不把他那对儿铃铛卸下来!”

霍允顿时哭笑不得。

“你啊你,这做了娘之后,嘴上越发没个把门的了。行了,我走了。”

说完,他拎着马鞭,翻身上了马。

“阿兄!你不跟阿姐当面告别吗?”

霍玉紧追了两步。

霍允头也没回,笑了笑,扔下一句。

“你替我转告一声吧。驾!”

霍玉正想再多说一句,眼前一人一马的身影便已经疾驰远去。

……

戏班子里,装扮完成的女子从镜子前抬起头,一双猫儿眼被炭笔勾勒出上翘的眼尾,活脱脱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是谁,他不说,她也不问。

“爷,今晚可要留下来?”

小桃春娇媚一笑,柔柔依偎向男人。

斜倚在榻上的男人灌下最后一口酒,懒洋洋的掏出一叠银票,塞到她手里。

“爷,你这是……”

小桃春惊疑不定。

“这些银票,你好好收着,将来是自己赎身,还是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都随你。”

男人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袍,眼看是要走。

小桃春顿时眼泪汪汪的抱住了他。

“爷是不要桃春了么?桃春还会画好多好多的脸,爷想看哪个,桃春就画哪个,只求爷别扔下桃春……”

男人却冷冷将她的手掰开,头也不回的道:

“爷要回去成亲了,你是个聪明丫头,应该明白这其中道理的。”

小桃春顿时一愣,默默松了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是的,她明白,她不配。

从他每次都醉眼迷蒙的唤她另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只是个赝品。

“珍重。”

男人拎着马鞭,转身走出了门,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然而刚下了一级台阶,屋里却突然传出婉转动听的琴音。

出谷黄鹂般的女声,缓缓哀婉吟唱:

“浮生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浮生三千,不得有三,水中月,镜中花,梦中卿卿。”

“月有阴晴圆缺,花有逢春再绽,唯卿余生不得见……不得见……”

霍允脚步一顿,缓缓抬头,突然啧的一笑。

余生不得见……呵。

上京城的曲儿,真是越听越没趣了。

以后,再不要来了。

他哂笑一声,翻身上马,迎着落日夕阳疾驰奔向远方,渐渐消失在灿烂的金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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