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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故人酒肆

  • 作者:七郎不姓杨
  • 类型:穿越重生
  • 更新时间:2023-09-22 06:12:29
  • 章节字数:9458字

眼看天色向晚,华灯初上,偌大的京城又换了一副模样。

自从圣上取消了宵禁令,盛京的夜色便五彩斑斓起来。勾栏瓦肆里笙歌泛夜,青楼之上莺歌燕舞,尤其是在大运河的两岸,灯红酒绿,绣旆相招,端是热闹。

在运河西岸,正是酒肆云集的康乐坊,坊中大小酒楼足有十余家,遍布各处。只要进了坊中,从几文钱一壶的绿蚁,到几百钱一壶的葡萄酒,天下美酒但有所需,皆可得尝。

坊的东北角上有一间酒肆,门脸不大,门口的酒旗也只是用一根竹竿挑着,风吹日晒之下已经破成几绺,连“酒”字都已经残破不全了。想来是已多年没有换过了。

此刻正是酒客渐多之时,可这家酒肆的门板却已经插上了一半。一名路过的汉子往门里看了一眼,然后打个了招呼:“冯掌柜,又打烊了啊?”

“啊,习惯了。”

被唤作冯掌柜的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一身褐袄,头上的发髻只用一条粗布胡乱缠了,有一缕头发还散落着,正好挡住了他的左边额头。

他看上去不像是个掌柜,倒像是个伙计。

冯掌柜名叫冯七,正是这家酒肆的主人。

这酒肆中其实也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掌柜是他,小二也是他。只是街坊熟客们抬举,都喜欢叫他一声冯掌柜。

在康乐坊所有的酒肆中,冯七这间也是唯一天黑就打烊的。按冯七的话说,自己开店多年,已经习惯了有宵禁的日子,一时改不过来,也不想改了。

有街坊也劝过冯七,自从宵禁令取消之后,大家喝酒的习惯渐渐变了,都喜欢日落之后喝上两口。这天黑就打烊,会少赚不少酒钱。

冯七对此只是一笑了之。

他心里明白,习惯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喜欢夜里喝酒之人大多是喝花酒的。而自己店里只卖自酿的一种绿蚁酒,这种酒辛辣刚烈,劲道十足,而且很便宜。喝的人也几乎全是贩夫走卒,要的就是这股冲劲来解乏、忘忧。

解身体的乏,忘劳苦的忧。

所以,自己并不需要改变什么。

冯七望了一眼门外的那面酒旗,准备插上最后一块门板。

突然,从门外伸进来一根木杖,硬生生挡住了冯七手中最后那块门板。

冯七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惊。

这根木杖看上去很眼熟,它浑身乌黑,杖上还有几个看似不规则的骨节,在渐暗的天色下泛着隐隐的光泽。

“乌金杖?”冯七心里不禁暗叫了一声。

还没有等冯七探出头去,门外又响了一个声音:“老七,这就关门了?”

这声音冯七更熟悉,虽然上次听到已经是十九年前了。

“恩公,原来是你!”冯七猛地探出头去,脸上是又惊又喜。

门外站着的正是风破,他冲着冯七咧嘴一笑:“十九年了,你还记得我这老儿?”

“恩公这是哪里话,我冯七就是不记得父母双亲,也不敢不记得恩公啊。”冯七恭敬地道。

说话间,冯七赶忙将风破让进了房内,然而又将头探出门外,左右扫视了一番,这才将最后一块门板插上。

故人重逢,冯七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像开了一朵桃花,一直看着风破傻乐。

“老七,你光傻乐做甚。”风破看着冯七道,“就不请我喝碗酒吗?”

“喔喔。”冯七如梦方醒,连忙在一阵手忙脚乱中取来了一坛酒,给风破斟了满满一碗,又端来一碟黄豆放在了桌上。

风破也不客气,端起酒碗就往嘴里倒,足足喝了两大口。

“嗯。”风破抹了抹嘴,不住地点头道,“还是这个味儿,这酒真是有力气!”

说着,风破又抬眼扫视了一遍屋内,“这酒肆也几乎和十九年前一般模样,老七,你就没有想过添置些什么?”

“也没啥可添置的,卖酒的嘛,有酒、有人、有桌椅就行了。”冯七还是一脸傻乐,“不瞒你说,连门口那酒旗我也未曾换过,虽说破是破点,但看上去顺眼啊。”

“哈哈哈,好你个老七,天下还真有如你这般念旧之人,也是难得。”风破也乐道。

“恩公过奖了,我冯七这一辈子,也没甚过人的本事,却是个念旧记恩之人。”冯七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捧着酒碗向风破敬道,“今日还能和恩公重逢,也是一大幸事,我是个粗人,也说不出个甚来,就敬恩公一碗酒吧。”

“如此甚好,这酒可比那些客套的鸟话强上千倍万倍。”风破也拿起了酒碗,

酒喝了两碗,风破很放肆也很满足地打了个酒嗝。

“这中原武林还是那五宗八门的天下吗?”风破从碟子里抓了几粒黄豆,却不着急放进嘴里。

“当然。”冯七回道,“当年一剑出昆仑,天下武功皆以剑法为尊,这五宗之中,东南西北还不是皆以昆仑为宗。”

“不过,就他们那点功夫,在世人面前可称高手,但在恩公面前,也只是如孩童一般罢了。”冯七将口中的黄豆嚼烂,然而扎巴扎巴嘴道。

“诶,莫提我,莫提我。”风破看着冯七那副吃像,乐了,“我二人不是早就有言在先,休得与人提起老夫武功之事吗?你这就喝多了?”

“恩公莫怪,是我一时嘴快,糊涂了。”冯七咧嘴也是一乐,“不过此处并无外人,恩公何须担心。”

“言多必失。你这一旦念念不忘,保不齐那日喝多了,在别人面前说漏了嘴,那也未必。”风破晃晃脑袋,“你这人吧,啥都好,就是这一喝多了就误事,难道往日的教训还不够?”

风破说这话时,表情轻松,可冯七一听则是脸色微变,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恩公莫再提那旧事了,小人一直记着恩公的话,每次和酒绝不过三碗,这十九年来从未犯禁。”

“恩,我自然信你,你本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当年刻骨之痛也必不会忘。”风破将几粒黄豆扔进了嘴里。

冯七见风破酒碗已经空了,连忙又给满上,只是不再言语。

“老七,你就不想知道我今日为何到此?”风破见他不说话,便问道。

“我只记得恩公当年离开京城时,曾说过,此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此番回来想来必是有要紧之事。”冯七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平静,“恩公自己不说,小人自然也不敢问。不过,恩公但有所问,小人自当知无不言。”

“我刚才不是问过了吗?”风破手里捏着几粒黄豆摩挲起来,炒过的黄豆外皮松脆,碎屑顿时落了他一手。

“恩公之意是……想知道当今中原武林是何人执牛耳吗?还是……”冯七有些犹豫。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还是什么五宗八门。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长进些。”说着,风破把一手的碎黄豆倒进了嘴里,嚼了起来。

等嚼得差不多,他又道:“我是想知道,最近武林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太寻常之事,比如……”

说到此,风破想了想才道:“比如,在五宗八门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厉害的角色?”

闻听此言,冯七脸色微微一变。

“听恩公如此一说,倒还是真有。”冯七回道,“莫非恩公也遇到三生会的人了?”

“喔,三生会?”风破眼中一闪,“这是个新出来的门派吗?之前似乎从未听闻过。”

“它其实算不得是一个门派。”冯七道,“但这三生会旗下的确高手云集,据说这些人的武功即使放在五宗八门里,也是算一流好手。”

“喔。”风破把刚抓起的一把黄豆又放了回去,“来,你且细细说来。”

冯七也连忙把酒碗推到一边,一脸正色地说道:“大约是在三四年前,这三生会开始渐渐在江湖上出现。可它既无固定宗门所在,似乎又无处不在,其门下之人来无影去无踪,行事隐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莫非他们是一帮打家劫舍的强人,劫富济贫,或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风破接着问道。

“这便是这三生会古怪之处了。”冯七顿了顿,“这伙人既不劫掠,也不杀富济贫,更没有和官府乡绅作对。”

“是吗?那他们究竟干的是何勾当?”风破兴趣越来越大了。

“剿匪、缉盗。”冯七有意放慢了语速,十分肯定地说道,“但凡杀人,也皆算是侠义所为。”

此言一出,风破也是微微一怔,原本低着的头也不由抬了起来,“剿匪、缉盗?是真的剿匪吗?”

“不瞒恩公,小人起初也不太相信,但确实如此。”冯七微微一笑,“如今在不少州县,这三生会已是名声在外,不仅颇得百姓之心,就连官府也敬其三分。”

“呵呵,有点意思。”风破不禁冷笑了一声,“那你且和我说说,这些人究竟做过些好事。”

“那就要从四年前的雄州说起了。”冯七接着道,“那年雄州城里出了个采花大盗,一连劫走了好几家大户人家的女儿,可当地官府悬赏缉拿了半年,也依然无果,最后就连雄州长史大人的千金也被劫走了,整个雄州地界的富贵人家莫不人心惶惶。”

“这采花大盗还真是有些手段。”风破抿了一口酒。

“这从五品官员的家眷被劫,可不是小事。”冯七接着道,“雄州的刺史大人也是如坐针毡,已经准备上报大理寺了。”

“不用说,此时那三生会的人出现了,对吧。”风破马上接道。

“嘿嘿,恩公已经猜到了。”冯七一乐,“据说是在一个清晨,不知道是何人将一具尸首放在了雄州州衙的大门口,尸首上用一块石头压着一封信,信中不仅写明了此人便是采花大盗,还告知长史大人的千金就被关在城东的一座废弃道观里。”

“不用说,长史千金必然获救了。”冯七讲得眉飞色舞,风破却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我只是想知道,官府是如何确认这尸首便是那采花大盗的?莫非长史的千金见过这采花大盗的真面目?”

“恩公问得是。”冯七接着说道,“因为那采花大盗一直蒙着脸,那长史千金的确未曾见过他真面,可据那女子所言,这采花大盗左臂上刺了一朵牡丹花,这便成了确认的证据。”

“喔。”风破微微点了点头,“这倒是也能自圆其说。”

就这样,风破喝着酒,嚼着黄豆,像个悠闲的听书人听冯七讲着这个三生会的故事。

三四年的光景,无数江湖血雨腥风,随着一坛烈酒慢慢地化开。

原来,当年采花大盗告破之后不久,雄州又出了一件大事。

一伙在雄州城北乌龙山盘踞了数年的山匪,在一夜之间被尽灭,三百余匪众横尸在山寨内,未留一个活口。

众匪之中,尸首唯一不在山寨内便是匪首严一山,他的尸首被人放在了州衙的大门口,脸上还用一块石头压着一张悬赏海捕文书,上面的画像正是他自己。

在那张海捕文书的背面则还留有一行字:匪首严一山以下三百余人尽已伏诛,速往乌龙山匪巢查验。

雄州刺史蔡童生得报之后大吃一惊。

要知道,这伙乌龙山的山匪盘踞多年,日渐做大,起初还只是打劫过往的商贩,到后来居然连官府的车马也敢劫,闹得雄州一地人心惶惶。

蔡童生也想过发兵剿匪,可仅凭州衙的那些缉事差役的不良人,又怎么是数百山匪的对手?而要调动折冲府的府兵,则需要上奏朝廷,拿到兵部的兵符才可。

可是,蔡童生却不想惊动了京城,一来,在他上奏朝廷的折子里,雄州境内一直是歌舞升平,海清河晏;二来,因为区区山贼就惊动兵部乃至皇上,只能让人觉得他这个刺史太无能。

所以,这也成为了蔡刺史的一块心病。

如今,突然有人帮自己把这心病除了,蔡童生自然是又惊又喜。不过,面对着从天而降的好事,蔡童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那是三百多山匪,倘若没有成建制的府兵进剿,谁又有如此本事呢?

为稳妥起见,蔡童生先派一名不良帅领着二十人先去乌龙山打探了一番,结果果真是山匪尽灭,尸横遍野。

在得到山匪尽灭的回报之后,蔡童生才想起来,之前的采花大盗身上的那封信也是用一块石头压着。当初并未在意,直到石头又一次出现。

这显然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在差人将石头查验之后,蔡童生才得知,两次出现的石头名为三生石,是一种产于孔圣故里的石材。三生石又分阳石和阴石,阳石为褐红色,常带木纹图案;阴石则多为玄黄色。

而两次出现在尸首上皆是玄黄色的阴石。

不久之后,雄州境内便开始有了三生石的传说,一首童谣也开始在街市上流传起来。

歌词唱到:

天有道,地无疆,世间自古有沧桑。

桃花红,梅花香,三生石出无灾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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