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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来者不善

  • 作者:七郎不姓杨
  • 类型:穿越重生
  • 更新时间:2023-09-22 06:12:38
  • 章节字数:9180字

冬月风紧。

只是一夜之间,园里的茶花就被吹落了无数。

当司马荣一早起来就看见满地的残花,除了心疼之外,心也莫名地慌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未见过茶花被风摧残至这般田地。

昨夜的风的确很大,大得司马荣辗转反侧,几乎彻夜难眠。

睡不着便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一想起白日里高鸣谦的来访,司马荣心里更乱了。

司马荣其实向来就瞧不上这位归德府府尹翟明道。

此人虽是皇室宗亲,但并非太祖翟世璋一脉。其祖父翟世昭战死之后被太祖追封为亲王,其父翟元亭承恩受封为郡王,到了他这一辈已只是一个郡公爵。

不过,司马荣瞧他不上倒不是因为身份,而是此人本身。

在司马荣想来,身为皇室宗亲,又能出任六府府尹者,学识才智至少该是中上之资。毕竟,皇室宗亲从小不是入太学苑,便是进国子监,而能出掌六府之一的人也绝非庸碌之辈。

可事实证明司马荣还是想多了。

这位翟明道不能说是不学无术,但至少与“文人”二字基本无关。

在归德府上任的第一年,时逢中秋佳节,翟明道遍请归德府的各路名士缙绅到宅中赴宴,共话佳节,司马荣自然也在被邀之列。

筵席之上,翟明道喝到兴处,提议以中秋为题,各位嘉宾即兴赋诗一首,以助雅兴。

司马荣本以为,翟府尹既然是主动提议,必然在诗词有些造诣。可没想到是,当众人纷纷献诗之后,压轴出场的翟明道口占一绝吟的却是:

月大正中秋,

月圆不堪留。

待到佳节过,

半圆挂枝头。

一诗吟罢,司马荣差点将口中酒喷了出来。可他随即听到却是一阵叫好之声。

听到众人叫好,翟明道不仅甚为得意,还点名让在场的一位老者点评一二。

话说这位老者姓赵,在告老还乡前曾是国子监的博士,也是当地公认的学问大家。

赵博士见推脱不过,只得硬着头皮道:“中秋佳节本是天下人共赏之节,翟府尹此诗通俗易懂,老少咸宜,正是与民同乐之佳作。可见府尹心系百姓,此乃我归德府万千黎民之幸啊!”

闻听此言,翟明道不由得哈哈哈大笑,当即命人取来纸笔,将此诗写下,然后赠与了赵博士。

赵博士心里虽然哭笑不得,也只能收下。

此后,司马荣才逐渐得知,这翟明道虽学识浅薄,却好附庸风雅。家中所藏书画甚巨,却蒙尘已久,基本就是摆设。

不仅如此,翟明道还不知从何处听来:自古文人有十大雅事:寻香、听雨、拾花、品茗、候月、对弈、赏雪、酌酒、探幽、抚琴。

从此,他便义不反顾地走上了“寻雅”之路。

别人寻雅,是随遇而安,触景生情,而翟明道却恨不得把“十雅”全部搬到宅中,放在他眼前,最好是一口气便能做完这十件事,将天下之“雅”一网打尽。

于是,他命人在宅中的花园里造了好几座亭阁,分别取名为“听雨亭”“候月轩”“赏雪阁”。

接着,他又让人种满了各种花木,以满足“寻香”和“拾花”。

“对弈“和“抚琴”这两样,琴嘛,可以让别人抚,他听琴便是;而对弈嘛,他又嫌围棋实在难学,便以象棋代之,还特意找人用玉石打造一副象棋。

至于“品茗”和“酌酒”则是他自认的强项,名茶好酒宅中应有尽有。而一旦喝起酒来,他连亲妈都敢打。

最后只剩下“探幽”,这自然也好办。闲来没事,他便坐着抬轿游山玩水,反正轿子上不去的地方,他是断然不会去的。

也正是在翟明道“寻雅”之路上,他听闻司马家有一株能开金色茶花的“十八学士”,顿时起了据为己有之心。

其实,他平日里根本不好此道,只是听人说这株茶花不仅是世间少有的珍品,其开出的金色花朵更是富贵之兆,便差人前去司马家求购此花,价钱也出到了黄金五十两。

司马荣听闻是府尹要买,心里也清楚不便直接拒绝。所以便推脱说,此花甚是娇贵,之前从山中挖采时已是伤了根脉,若是再行移栽,动了根气,恐将再难存活。

司马荣婉拒了翟明道,也就此算是结下了梁子。

眼下,翟明道又遣人上门来为他那傻大郎提亲,司马荣总觉得对方没安好心。

想到焦虑之处,司马荣又不得不安慰自己:虽然靖凉王世子出事是个天大的坏消息,但从法理上而言,自己与此事并无干系。

就算要诛连九族,这联姻尚未成真,无论如何也算不到自己头上。何况,靖凉王世子还尚未定罪。

平日里,司马家上下也一向安分守己,从无逾矩违律之行,甚至对外也从不以御封之家自居。

所以,在司马荣想来,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翟明道手里。

可一想到高鸣谦离去时的那诡异的眼神,他还是心神不宁。

看着下人们在打扫着地上的残花,司马荣又将刘管家唤来,让他吩咐下去:这几日闭门谢客,宅中人等也尽量少出门,必要采买的也要速去速回,不得在外逗留,以免招惹事非。

此外,他还让刘管家寻一可靠之人,备足银两,乘快马前往京城,务比要打探到靖凉王世的确切消息。

布置完之后,司马荣独自回到了书房,拿起一册书看了起来。

直到巳初时分,窗外的风渐渐小了,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放下手中书卷,来到案几前。然后从笔挂上取下一支毛笔看了看,用指尖择出一根断毛。

“来人。”

司马荣准备唤人来给自己磨墨,然后挥毫一番。

可是他口中的“人”字还未出口,书房的门就被咣当一声撞开了。

只见一名下人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气喘吁吁。

“阿郎,不好了,出事了!”

还未等司马荣开口训斥,那下人便急着叫道。

“出了何事,你慢慢说!”司马荣心里一紧。

“门……门外来了大队的官兵,已经把宅子围了,还叫阿郎出去答话。”那下人道。

“你可看清楚了,来的真是官府的人?”司马荣追问道。

“看清了,刘管家还认出了为首的是翟府尹,才命小人速来回禀阿郎。”下人回道。

“翟明道……”司马荣手中的毛笔猝然落下,心却悬了起来。

当司马荣赶到大门口时,之前紧闭的宅门已经被打开了。

刘管家立在了门前,一边不时回头张望着,一边紧盯着门外:一整队官兵列阵而立,足有一二百人之多。

司马荣深吸了好几口气,迈步走到了大门阶前。可他还未站定,便觉得眼前忽然有一团黑影压来,吓得他本能地往后一仰。要不是身后的刘管家及时伸手相扶,他差点摔倒在地。

惊魂未定之间,司马荣慌忙仰头一看,看到的是两个头:一个马头,一个人头。

马头黝黑发亮,却面目狰狞,形如野兽,还喷着粗气。

而人头此时说话了:“哈哈哈,都怪这畜牲不长眼,惊吓到司马公了,见谅、见谅哈,哈哈哈……”

说话的正是归德府府尹翟明道。

只见他一拨马头,又在司马荣面前转了一圈,忽然一提马缰,那匹黑马顿时前腿腾空起扬,发出一声长嘶。

炫完了马术,翟明道这才立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又朝司马荣道:“本府有公务在身,不便下马见礼,还望司马公担待一二。”

说话时,他既没拱手,也未欠身,而是一直昂着脖子,下视着司马荣。

司马荣已经意识到来者不善,更清楚此刻万不能示弱。

“不知翟府尹今日兴师动众到此,有何见教?”司马荣强打精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卑不亢。

翟明道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兵卒,“哦,你也看到了,那也就不必再客套,本府今日到此,是为查案而来。”

“既是查案,那与老夫有何相干?又何故还围了老夫宅院?”司马荣问道。

“司马公,你倒是还真沉得住气,佩服、佩服。”翟明道一脸微笑道,“不愧是高门世家出身,还颇有些大将风度。”

“老夫实在不知府尹之言所指为何,还请明示。”司马荣一口气一直提着,强作镇定道。

“好!司马公既然也是痛快人,那本府也就不绕弯子。”翟明道脸色陡然一变,“本府接到线报,说你私造甲械,意图谋反。你可知罪?”

“一派胡言!”司马荣顿时血往上涌,脸涨得通红,“是何人胆敢如此造谣污蔑,中伤于我。”

“是,接到线报时,本府也觉得有点纳闷儿,朝庭待你司马家一向不薄,以你司马公的为人,又怎会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呢。”

翟明道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却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有民举,那本府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要究,况且此事涉及朝廷安危,又怎能等闲视之。你说呢?司马公。”

“你……”司马荣明显有些猝不及防,“那府尹意欲何为?”

“此事也简单,只要到贵宅中搜上一搜,若是寻不出任何甲械,便可替司马公洗脱罪名。你看如何?”翟明道不紧不慢地道。

“哦,对了,有一点司马公尽可放心,一旦查无实据,本府必会将举报之人绳之以法,判他个污告之罪,给司马公一个交代。”翟明道又补了一句。

话说至此,司马荣也总算明白翟明道此来的意图了。

“府尹果真要入宅搜查?”此时,司马荣口中应着话,而脑子里则在思量着:这翟明道此举是不是还暗含着什么阴损手段。

“那是当然,本府查案哪有半途而废之理,再说了,若是不还司马公一个清白,本府也于心不安啊。”翟明道说道。

“府尹一定要查,老夫自当配合。”此时,司马荣心里已有了主意,“只是,府尹所带兵士之中也有披甲执长械之人,若是入了鄙宅,再四处走动,万一有人要刻意栽赃于老夫,老夫怕是也难证清白了吧。”

“有道理,很有道理!”翟明道不由得用手指狠狠地指了指司马荣,“司马公果然是个仔细之人。”

“不过,请司马公放心,本府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说着,翟明道扭头朝身后一扬马鞭,“上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队身着皂衣差袍的不良人奔了上来,每人手皆持一根短棍。

尾随着不良人而来的还有两人,一人年纪稍长,颌下白须已见,另一人则是中年人模样。

“司马公可认得此二人否?”待这二人走到近前,翟明道问道。

司马荣脸色一变,却只能应道:“认得。”

“那便妥了。”翟明道得意地笑了笑,“他二人,一人是本里的崔里正,一人是本地刘员外,稍后二人会同差人同去,凡所搜之处皆有二人在场做个见证。万一搜出什么,也由二人当场在查录上签字画押,以为凭证。如此,司马公应当可以放心了吧?当然,司马公还可差一可靠之人一同前去,三人相互见证,可保万无一失。”

“哦,还有。”翟明道又指了指那队不良人道,“如司马公所见,这队差人皆未披甲,也无人持长械。若是司马公还是不放心,大可上前先搜上一搜,看看有无人暗藏甲械在身。”

言罢,翟明道一脸得意地盯着司马荣,像是在欣赏一件到手的猎物一般。

司马荣此时脸色已是一片煞白。

他虽然不清楚即将会发生什么,但他已经分明感觉到了一种绝望,一种一步步走向陷阱的绝望。

此刻,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用言语去回应,而是无奈往旁边挪了两步,将通往大门的路让了出来,然后垂首而立。

他不敢再抬头,因为他不愿看着自己这座世家之宅,就这样被人蛮横地闯入,自己却无能为力。

可是,他依然能听到一阵凌乱而野蛮的脚步声从自己身前刮过,继而击碎了宅院中的平静。

他甚至还听到刘员外和崔里正在经过时说了声:“司马公,得罪了。”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荣又听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一堆铁器落地的声音。

“回禀府尹,在司马宅中柴房内查得甲胄三具、弩机五张,均已录册在案……”

司马荣再也坚持不住,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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