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用最痛苦的事情, 来击败你。

千手柱间的记忆并不长，也并不复杂，五条月很容易就能够看到所有他感到悲伤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很小的时候失去母亲。

那时候还很年幼的柱间第一次面对至亲之人的死亡, 什么都不懂的他毫无形象地哇哇大哭, 旁边站着和他同样悲伤的三个弟弟。

然后第一个成为忍者，面对的就是战争, 战争，无休止的战争。

弟弟的死亡是压倒他的一根稻草, 他愤怒地和父亲争执，却被大人一拳打倒在地。

那个时候他最痛恨的除了战争，还有自己的无力。和斑一样，他也立下了要保护弟弟的誓言。

五条月扯了扯嘴角，不为所动。

这些都是她不关心的痛楚。

再往后，就是和斑的决裂。

那种和挚友分离的难受，还有理想被抛弃的愤怒，以及对整个现实的无望都燃烧在这个少年的心中。

那时候的柱间也很痛苦。

五条月冷笑出声。

挚友, 呵，挚友。

然后依旧是战争，战争, 战争。

身边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孩子被送上战场, 这种痛苦蔓延了他的大半生, 他一直以来都立志要改变这一切，可却终究无能为力，独木难支，就连亲弟弟都不支持他的梦想。

直到——斑的出现。

五条月愤怒地发现这个男人说的是真实的，斑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 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斑肯定了他的梦想，告诉他他并不天真，这个世界上还有和你志同道合的人。

在他努力多年一直没有任何进度的时候，也是斑为他的坚持添砖加瓦，同意结盟。

仿佛在他最无暗的人生里，只有这个挚友——会给他帮助。

可是啊，你却亲手杀了你的挚友呢，千手柱间！

五条月忍不住伸手扯住千手柱间的领子，试图掐死这个杀死她斑的混账男人。

你怎么舍得……她的斑那么温柔，你怎么舍得？

冷静下去，五条月继续看。

后面就是结盟了。

结盟之后的柱间和斑完全不一样，对方完全没有遇到任何痛苦的事，仿佛人生一下子就达到了圆满。

直到……斑出走。

然后是……斑袭村，杀了斑！

五条月没想到他的手段如此恶劣，是站在斑的身后，利用斑的信任，杀死了他。

那一幕真是看的五条月发疯。

最重要的是，在千手柱间的记忆里面，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挚友为什么会和他背道而驰，出走很突然，决裂也很突然，袭村更加突然。

失去天启的感觉令他恐慌，亲手杀死自己启明星的感觉就是绝望了。

五条月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不是说，不管是亲人，孩子，朋友，只要对方伤害木叶，他就会亲手杀死他吗？

说的那么有底气，那么不做到可怎么行？

宇智波都会幻术，她也会，柱间在领域里被她的精神攻击创到，现在居然让她第一次施展就成功了。

五条月无意追究原因，就算原因是因为对方杀死了斑而心情痛苦，被自己趁虚而入。

幻术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咒力和查克拉也是。咒力就是从负面情绪中诞生，所以五条月做起这种事情来居然有点得心应手。

在幻术的世界里，青年模样的柱间在一阵迷蒙之中，看到了“自己”。

然后自己在一阵虚幻之中，又消失了。

真是一个好天气，他看看外面，习惯性想要跑出去玩，却听见一个暗部忍者来冲他报告：“火影大人不好了，扉间大人叛村了！”

千手柱间：“？？？”

“你说什么东西？”千手柱间忽然感受到一阵毛骨悚然：“不，你说谁叛村了？”

暗部忍者掷地有声：“是扉间大人啊！”

怎么会是扉间？不应该是……不对，应该是谁呢？千手柱间锤锤脑袋，啊，想不起来了。

“扉间大人一直不赞同您成立村子，”这个暗部忍者言语中充满了对扉间的不满：“从之前开始，他就在反对您的提议，对其他家族的族长们也相处不来，也就是火影大人脾气好……”

啊…扉间是这样的人吗？柱间察觉到了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他的弟弟好像一直没有很好的人缘。

他只能强撑着解释：“扉间并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个人很热情爽朗的，现在只是没想得通，只要时间长了，他一定会明白和平的好处的。”

“您总这么说。”小暗部点头：“他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

柱间张张嘴，徒劳无功。

只能强势把这件事压下去，改叛逃为长期任务。

没了扉间，村子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就是柱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某天下午达到了高峰。

又是熟悉的暗部，说的不一样的话：“火影大人，扉间大人回来了。”

“啊，扉间回来了？”柱间站起身就要去迎接，但这个暗部接下来的话把他打到谷底：“扉间大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控制了九尾，现在回来的目的是想毁了木叶。”

千手柱间：“……是……扉间吗？”

九尾十分强大，只能由他这个火影出面解决，把战场拉出村子，千手柱间看着眼前陌生又冷酷的弟弟，出声呼唤：“扉间，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家都在村子里，你为什么要袭击木叶？”

“为什么？”扉间就像是看不到他的痛苦，眼神里面对这个村子满是厌恶：“当然是想毁掉这个不完美的东西。”

“大哥，你已经变了，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真理，木叶是不完美的，只有毁掉它，才能创造一个更完美的东西！”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没有必要这样做……”

可是扉间是不会听的。

耳边都是火影大人加油的呼声，千手柱间的泪水流了下来，他是真的不愿意啊，当刀挥出去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在那一刻死去了。

他死去了，五条月可没有。

这才死了一个虚假的弟弟，怎么够呢？

不是不想亲手杀了柱间，但是就那么死去也太便宜他了。

她的斑，她那么温柔的斑，在哪里呢？

捂住眼睛，让时间倒回去，千手柱间再次睁眼，又回到了那一个熟悉的下午。

当暗部来找他的那一刻，他特别想要夺门而出，但报告的声音那么明显那么响亮：“不好了火影大人，板间大人叛村了！”

“……板间？板间不是……”很早就死了吗？

他死了吗？记不清了。

再然后，还是同样的场景，只是人物有了变化。

“火影大人不好了！板间大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控制九尾袭村了！”

千手柱间感到了恐惧。

但是所有人都在驱使他向前，自己的内心也告诉他只要有人敢伤害村子，那么那个人就是他的敌人！

不管是挚友，是兄弟，是孩子……他都不会放过。

可是……对面的人是他的亲人啊！千手柱间看着自己的手，砍了亲人，灵魂会被折断的。

折断的灵魂在哀嚎，在尖叫，在痛苦，千手柱间流着泪水，又杀死了自己的一个弟弟。

“不愧是火影大人！只有火影大人能够保护村子！”

保护村子？他做的对吗？千手柱间第一次生出了疑问。

他痛苦了，但五条月是不会满足的。她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心里面却心疼斑遇上了这样一位挚友。

她要毁了点什么为斑陪葬。

千手柱间一睁眼，又是熟悉的声音：“火影大人不好了！瓦间大人叛村了！”

这一次记忆没有消失，他还记得上一次也是这样。

张嘴想要说什么，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这一次暗部的台词换了：“火影大人不好了！火影大人被瓦间大人气吐血了！”

千手柱间：“……噗！”

幻术空间里的时间是由施术者控制的，千手柱间觉得过了很久，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践行了自己的诺言，自己的弟弟，家人，孩子，一个接一个叛出了村子，最后是千手家族，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们都站到了自己的对面。

然后自己也没有停止。他已经停不了了。

因为每当自己想要退缩的时候，总会有人大喊：火影大人！火影大人！初代火影大人！

当他再一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不想在听见任何话了。

直接拦住那个暗部，脸色难看如恶鬼：“说吧，这一次是谁叛村了？”

“不，不是叛村。”暗部非常奇怪：“是我要离开了，火影大人。”

“你也要叛村？”

“不要叛村叛村说的那么难听嘛，只是离开而已，我在京都找了份工作，包吃住工钱还高还安全，”小暗部对他的愤怒完全不在乎：“你也该睁开眼睛看看了，如今这个村子里，哪儿还有人啊，不都是空空荡荡吗？有不也因为各种原因被你杀死了吗？”

再次动手变得非常容易，千手柱间手起刀落，解决掉了这个暗部，一个人留在了这个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村子里面。

为什么要杀他？千手柱间不明白。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出了点问题，但现在还不懂。

他是最强大的忍者，他不惧怕任何忍术，可惜现在动手的人并不算个忍者。

她只是个咒术师。

再次睁眼，他看见了五条月。

经历过那种场景的千手柱间不会再对五条月心软了，愤怒在心里面燃烧，除了愤怒还有说不清楚的恐慌，他厉声质问：“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做，”神女大人面无表情，眉眼低垂，如果不看脸上和身上的血那确实很值得让人相信，可惜：“我只是替你完成了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啊，不是你自己说的话吗？你现在忘记了？”

“只杀死斑怎么够呢？你必须坚定不移地去践行你的诺言才可以。”

“但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做一件事。”

五条月伸手，试图夺取他脑子里面的属于斑的记忆。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她从来没有实践过，咒灵肯定是没有记忆给她尝试的，有也只是一些无聊的东西，而她，其实并没有对人下过手。

但是这里可不算啊，她想。

这只是个虚假的世界而已，虚假的世界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千手柱间确实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他结束了战争，他还在维系和平，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那么和平就会荡然无存。

——她明白，她都明白。

斑存在的意义难道和千手柱间有什么不同吗？人要公平，死不了发疯也好。

千手柱间真的很强啊，硬碰硬她是不行了，但是没关系的，她这不是让他发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