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在僵持了片刻之后, 校长终于缓缓开口。

“十五年，时间太长了……但我还记得很清楚。”老校长像是陷入了回忆，缓缓说道。

十五年前, 他也才九岁。

山本武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他以前不在这所小学念书，所以那个时候的他还不认识纱奈。而那个时候，距离改变了他的命运的国一, 也还有三四年左右。

“我还记得当时有个女孩, 很受欢迎……对了, 事情……好像就发生在那个女孩念三年级的时候。”

十五年前，这所学校里有一个很喜欢体罚学生的老师，那个老师现在当然已经不在了, 但在当时, 却是很多学生的噩梦。

因为那个老师平时做得并不算明显，始终没有被人抓到把柄, 所以即使是他,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也不能随便处罚一位老师。

“直到有一次, 我严词警告了他，也许是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让他心怀怨恨, 并将这种怨恨，发泄到了学生身上。”

“有一个学生在放学后被留了下来, 然后失踪在了回家的路上。”

当时，并没有人怀疑那名老师和学生的失踪有关, 因为虽然有目击的学生证明那名老师在这名学生失踪前不久体罚过这名学生，但那名目击的学生也能证明在那之后被体罚的学生就已经离开了学校，所以当时所有人都怀疑是学生受不了体罚, 选择了离家出走。

“那名目击的学生，就是当年那个女孩，她因为担心被那个老师留下的学生，而没有马上回家，在学校逗留，准备等待被老师叫走的学生回来。”

“那个女孩很勇敢，因为那个被老师叫走的学生始终没有回来，她原本已经打算去看情况。”

“那个女孩很乖巧，成绩也很好，我记得当时很多教过她的老师都会夸她，学校里举行的大型活动，那个女孩都会很积极地参与……她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学生，不只是受学生们的欢迎，还受老师的欢迎，她是所有老师心目中的好孩子，就连当年那个老师也不例外。”

“虽然喜欢体罚学生，但那个老师对那个女孩的态度从来都很好，这也是那个女孩敢留下来等待、甚至后来还想亲自去找被那个老师叫走的学生的原因……这是那个女孩后来说的。”

和最开始有些勉强的回忆不同，在说起那个女孩时，老校长的思维好像就顺畅了很多。明明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说起来却很像是前段时间才发生过的事，老校长的眼里甚至还有对那个女孩的赞叹和认可。

山本武知道老校长说的那个女孩是谁，除了纱奈之外没有别人了。

“当时，那个女孩因为等得太久了，正想亲自去办公室找那名被老师叫走的学生，但就在这时，那名学生捂着手臂慢慢走了回来。”

“那个女孩说，当时那名学生的脸上有瘀青和红印，手臂也受了伤，身上可能也有一些伤口，但是那名学生并没有让她看到。”

“因为担心那名学生，那个女孩决定和那名学生一起走。当时，那名学生并没有表现出要离家出走的意思。”

“那个女孩说当时那名学生很开朗，也很坚强，还会对她露出微笑，也不介意自己被老师骂了的事，甚至会用自己犯的错来自嘲……但我们当时都认为那名学生只是不想在那个女孩面前暴露出脆弱的样子。”

“那个女孩真的很受欢迎，是当时全校男孩心目中的偶像，没有人会讨厌她，而她也总是很温柔，也不介意当时那些男生因为太调皮给她添的麻烦。”

“那个男生不愿意在那个女孩面前暴露出脆弱的模样是很正常的，那个年龄的孩子的自尊心总是很强。”

“所以尽管我们都相信那个女孩说的话，但依旧没有人认为那个被体罚了的孩子不是离家出走，我们派出了很多老师去找，也联系了警察，都始终没有找到。”

“直到有人在学校的某个即将废弃的储物柜里，发现了那个孩子的尸体。”

……

……

尸体的腐臭味很难闻。

棕发孩子在醒过来之后，才终于接收到了一直萦绕在鼻尖处的气味。

棕发孩子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入目一片黑暗，只有细微的光从缝隙中投射进来——这是在某个储物柜里，外面是某个已经很久不用的活动室。

小纲吉对这个地方还算熟悉，因为这里很少有学生会来，所以也是他在睡着之后经常会过来的地方。

不过好像很快这间活动室就会交给一个新的社团，所以以后他可能不适合再过来了。

说起来……今天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这种气味？

外面很安静，小纲吉缓缓推开储物柜的门，先将脚探出踩到地面上，然后慢慢挪了出去。

小纲吉捂着口鼻微微憋气，他已经很熟悉这种气味了，但该害怕的时候也还是会感到害怕的。

小纲吉环顾着周围，突然听到了咚咚的敲击声——是从另一个储物柜里传出来的，那个储物柜被其他大型的杂物挡着，并不容易被看到。

奇怪，这些东西之前是这么摆的吗？

有人进来过。

有过之前的经验，小纲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猜到了现在储物柜里可能会有什么。

咚咚的声音再次传来，像是在催促着他找过去一样，小纲吉打了个寒颤，还是走了过去。

“我听到了！我现在就搬开外面的东西……你先不要敲，很可怕的，我都快用不上力气了！”小纲吉鼓起勇气朝着被挡着的储物柜喊道，“你安静一点，我很快就会找到你了。”

“他”确实听懂了，而且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小纲吉松了口气，缓了缓，努力搬开外面的东西——这对他来说有些勉强，因为太重了，他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开那些东西。

小纲吉就这么忙了接近一个小时。

最后他站在储物柜前，敲了敲柜门，说道——

“你好，我要找到你了，在我开门之后，请不要吓我。”

“我会让你被更可靠的大人找到的……如果你同意的话，请敲三下柜门。”

“……”柜子里安静了片刻，再次传出了敲击声，“咚、咚、咚。”

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小纲吉的掌心贴在柜门上，感受到了柜门上的震动，稍微放松了些。

“那么，我要打开了。”小纲吉努力压制着强烈跳动的心脏，缓缓打开了柜门。

那是，班里前几天在回家路上失踪了的田中君。

半个小时后，一位因为留校巡查的老师，突然看到了一个孩子快速跑过的影子。

“唔？”

这又是哪个班的孩子？放学后怎么还不回家？

老师马上就追了上去，但那个孩子的速度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眼前，等他再次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又跑远了一点。

老师有些生气了，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跟着那个孩子，就这么来到了那个暂时没有用处的活动室。

活动室的门微开着，什么东西**的气味，从门缝里传出。

那个引他过来的孩子消失了，但他在看到了储物柜里的尸体之后，就完全忘记了那个孩子的存在。

不如说他是不敢细想，直到很久以后，他想起这件事来的时候都会冒出一声冷汗。

——当时他看到的那个影子，也许就是死去的那个孩子的冤魂。

……

……

“发现了那具尸体的人是当时巡逻的老师，是在那个时候的一间暂时还没用上的活动室里发现的，谁也没想到最后我们会在学校里找到失踪的那个孩子，也没有人想到当我们找到那个孩子的时候，那个孩子居然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

“原本以为是离家出走的案子，性质一下就变了。”

“但就在我们刚刚决定报警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

“根据那封信的内容，我们在警察到来之前就确认了凶手，并将那个凶手控制住，最后交给了警察……那个凶手就是那个对学生施暴执行体罚的老师。”

“当年那个孩子在那个女孩的陪同下离开了学校，但那两个孩子的家在不同的方向，所以他们中途就分开了。在和那个女孩分开之后，那个孩子好像是发现自己的作业没拿，害怕因为无法完成作业而再次遭到体罚，就再次回到了学校。”

“而这一次他回到学校，正好撞上了当时那个正准备离开学校的老师。”

刚刚才体罚过那个学生的人，心里被激起的戾气还没有被完全平复，又由于其他原因，再一次对那个学生施暴……然后，就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当年那个人被抓到之后，是这么说的——”

【我不允许他这种学生中的残渣和垃圾，去污染其他好学生！】

【像他这种以后会成为社会垃圾的存在，根本没有资格和纱奈那种优秀的学生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