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尘肆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在她身旁坐下，柔声道。

“你喝醉了，这里是我家。”

“你…家？”

“嗯。”

何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傻笑，笑着笑着往后倒去。

祁尘肆愣了一会，有些忍俊不禁。

“笑什么这么开心？”

何烟像是又睡过去一般，没有回应。

“……”

祁尘肆俯身拿过被子给她盖好，忽而领口一紧，身体猝不及防往前倾，压在她的上方。

他身体瞬间绷紧，呼吸声逐渐粗重。

她身体的每一处柔软，无缝地贴着他。

何烟拽着他的衣领，缩在他身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间。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祁尘肆垂眸看着身下的人，话一出，嗓音格外沙哑。

“你难道不喜欢这样？”何烟的手指在他的喉结打圈，双眼朦胧，吐字有些零碎。

闻言，他双唇紧抿着，握住她的手指，黑眸盯着她的脸，带着审视。

他不确定何烟现在是醉酒还是清醒。

他知道，清醒状态下的何烟是不会说这种来撩拨他的。

她的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有意无意，他试一下就知道了。

祁尘肆抬起她的下巴，视线落在她绯红水润的双唇，缓缓逼近她的脸。

即将贴上时，一个软绵绵的巴掌朝他挥过来。

啪——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清醒。

他眸光一僵，眯眸看着何烟偏过去的那张半睡半醒的面容。

他注视了一会儿，嗓音低沉地道。

“何烟，我是谁？”

几秒，何烟才缓缓睁开眼，看着身上的男人，眼前无数道叠影想重合却又重合不了。

她似乎想看清楚，最后却败下来，又闭上眼。

祁尘肆无奈扶额，轻叹一声，从她身上起来。

站起来一瞬，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模糊不清的喃喃。

“祁尘肆……”

他呼吸一滞，全身心的注意力集中到听觉。

“彧彧……他从来没提过要爸爸，我要怎么跟他解释你……”她的语气充满无力，声音断断续续。

话落，祁尘肆绷紧的身体才得以放松，他在床边坐下，抬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

“这件事，交给我就好，我会处理好的。”

何烟似乎听进去了，紧锁着的眉目逐渐舒缓。

祁尘肆盯着她好一会儿，坏心思地问了一句，“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人在醉酒后，酒精会麻痹大脑神经，失去思考能力，回答的话是潜意识的。

何烟倒是回答得很快，“彧彧，我最喜欢彧彧……”

“那第二喜欢呢？”

“……”

何烟沉默了许久，久到他以为她已经睡过去。

直到祁尘肆快要放弃得到回答时，何烟的声音突然传来。

“没有第二喜欢。”

冷漠却又真实。

祁尘肆垂眸，遮过眼底的黯淡，嘴角勾着一抹落寞的弧度。

他在奢求什么？

这个回答他也该知足了。

起码不是云屿桉。

祁尘肆深呼吸，长叹一声，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拿起手机，拨出了一道电话。

江家。

何彧回到卧室，神色低落。

江叔叔和江阿姨没有明确地告诉他答案，但那些委婉的说辞，他大概也听明白了。

叔叔就是他的爸爸。

叔叔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还是……叔叔自己也不知道？

何彧抱着祁尘肆的私人手机，躺在床上，翻看着何烟的照片，思来想去。

直到看困了，他才放下手机，望着门口的方向。

叔叔还没回来。

妈妈也还没回来。

他们现在是待在一起吗？

另一边，江南的卧室里，江初洵接到了祁尘肆的电话。

“你今晚不回来？那你儿……”江初洵讲到一半及时刹住，不确定地看向江南。

他早就知道了，江南用唇语告诉他。

“……”

江初洵顿住，颔首，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抿抿嘴，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有些私人的东西，该藏就得藏好，被小孩子看到也怪难为情的。”

祁尘肆听这话，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他眸色暗了暗，看了一眼时间，转而问道，“他睡了没？”

“刚问完话回房间了，你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祁尘肆挂了电话后，沉思了一会，拨了何彧的电话。

他在江家的私人物品只有那部手机，而手机密码是何烟的生日，他记得今天下楼时，没把手机放好。

也许，何彧已经看到了。

电话一直在忙音。

也许这个时候，已经睡了。

祁尘肆作罢，收起手机，走进卧室。

他看着床上熟睡的身影，转而在对面的沙发躺下。

辗转难眠，直到外面的天灰蒙蒙，他才逐渐有了睡意。

翌日。

何烟是被自己的意识惊醒的，心中有放心不下的事。

她忘记拜托祁尘肆帮她打掩护的事了。

她昨晚去了清吧，本来打算喝一点就行，结果……

蓦然，脑海里划过祁尘肆扛起她的画面。

她猛地坐起身来，由于动作过于剧烈，头部传来一阵刺痛。

她垂着头捂着太阳穴，记忆慢慢涌进来。

几秒后，她整个人僵住。

她想起自己把祁尘肆拽到自己身上，还说了一些令人误解的话。

转眼间，何烟不期然看到对面沙发上平躺的男人。

“……”

所以，她昨晚是被他送回来的？

何烟掀开被子下床，轻步来到他的跟前。

他还没醒，手臂压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只露出半张线条优越的脸，沙发有点短，他半条腿架在外面。

他睡觉的时候，卸下了一身的藩篱，气场柔和，给人以一种平易近人。

何烟看得有些出神，她慢慢靠近，踩着毛毯坐下。

她坐下来，从仰视的角度，看到了他合上的眼帘和微拧的眉头。

他连睡觉都不安心。

何烟恍惚想起在岛上看到的录像，他狼狈神志不清的模样一幕幕在眼前播放。

“何烟……原谅我……”

祁尘肆的声音忽然传来。

何烟一怔，转眸看向他。

他薄唇轻语，喃喃着，眉头锁得更紧。

原谅……

说实话，这已经不是原不原谅的事了，她早已没有介怀。

但她也没有勇气朝他迈出，对一个人的信任崩塌后，已经很难或者无法再重铸。

她垂眸，视线不期然落在他的手腕。

沿着手心往下，有许多条密密麻麻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