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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工

  • 作者:北港初晴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2-15 16:54:30
  • 章节字数:24226字

不过影响心情是真的。

云木香等了等。

没感觉到新的因果线时, 还有些疑惑。

难道说是夫妻双方的关系还没正式结束?

要不催一催?

念头刚闪过,就听到一楼走廊有人在问,“瞧见云老师没?”

“有, 刚刚看见往杭副营长家走了,看在这。”

邻居领着一个年轻人过来, “云老师,找你呢。”

云木香回头看一眼, 不认识。

“你是?”

“云老师,我是郎医生身边的助手, 郎医生让我来问问您,是不是忘记答应他的事了。”

忽略的回忆突然出现。

还真是!

昨天她要回家换衣服, 正好遇见郎医生, 当时找了身新的制服给她,当时是说换好衣服有事跟她说。

换好碰上幺妹那事……之后跟着吴新雨就走了……还真忘了。

云木香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 郎医生现在有时间吗?我现在过去方不方便。”

“有的。”助理一直保持微笑。

就是有, 才专门让他来找的。

“等我下。”

云木香看向吴新雨,“剩下的事情……”

“嫂子……云姐。”

吴新雨换了个称呼, 嫂子是随杭帆叫的。

两人以后再没关系。

“云姐, 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搬家什么的也有我姐夫帮忙, 是不是姐。”

吴雪脑子还有点混沌,两种念头不断在撕扯。

要答应, 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妹妹受苦。

不能答应, 这点苦是个女人都要敬礼的,只是小问题,离婚是大问题!

“我……”

“她答应了。”吴新雨果断替姐姐做主, “云姐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你的事情。”

“你们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云木香走了。

出了筒子楼,就感觉到晒得慌,抬手搭在额头上,问身边助理。

“郎医生有跟你说找我什么事情吗?”

“具体的我不了解,不过最近医院有在为药材的事情发愁。”

“因为没人卖药材?”

“不是,医院对于暂停收购药材的事情是支持的,至少药房的同事很开心。”助理笑道,“毕竟不是专业人员,对采摘到的药材都进行了破坏,让炮制的同志很为难。”

云木香恍然。

他爸就有毛病,对于保存不得当的药材,见到跟挖他心似的,恨不能跟破坏药材的人大战三百回合。

“你怎么来的?”

“骑车来的,不过我不着急回去,云老师可以先骑我的车过去。”

云木香摇头拒绝,“不用麻烦,我也骑车来的。”

助理瞧见小巧的女士自行车,松下一口气。

他还真怕女同志提出让他带人。

累不累是一回事。

影响不好。

云老师太招人眼了。

一旁云木香拍拍晒滚烫的车座,上去的那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快要被煎熟,不由得加快骑车的速度。

来到医院,将车子骑进车棚,上锁时,助理主动过来。

“云老师,郎医生在办公室等您,车子我来帮你锁。”

“谢谢。”

云木香递给他,转身时,瞧见苗老师走进医院。

生病了?

等走进医院,已经瞧不见苗老师的身影,只当自己眼花。

找到办公室,再见郎医生,云木香有些心虚。

“郎叔叔,我来了!”她摘下布包,综里面掏出洗干净的制服,“我来还衣服,您昨天要说什么事来着?”

郎医生也不戳穿她,“衣服你留着吧,不用还了,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忙。”

云木香端坐如小学生,“只要用得上我。”

“那我们走。”

去哪儿?

几分钟后。

云木香跟着郎医生来到医院家属区,靠山坡开的那一片药田旁。

药田一角栽种了不少金银花,绿油油的树叶里头已经开始冒小白花。

板蓝根长出小小的紫色花,银翘、苍术……

很多常见的药材。

云木香顺着看去,视线落在一块儿新开的药田上。

“这是……”

“就是你之前在山上发现的那片灵芝丛。”

云木香皱眉,她走进蹲下检查一遍。

“都枯死了,是因为移栽?”

“不是,从山上转移下来时,很多已经长势衰败,医院想过不少办法,还是没能挽救颓势,就想让你来看看,还有没有救治的可能。”

“没移栽时还行,如今根部也出现问题,救不活了。”

郎医生尽管早有心里准备,还是忍不住失望。

“可惜了。”

云木香拍了拍手上的土,起身。

“我上一次带人去,长势还很好,最近一个多月也没恶劣天气,怎么会出问题。”

“还是前段时间军属大批上山的原因,跳出包围圈想找大货的人不少,有人发现灵芝丛,没有你的见识,直接把那一片灵芝全部摘了,还是药房收购时发现问题。”

这也是医院配合的主要原因。

原本还打算,就算军区不作为,医院药房也会停止对外收购。

“也不知道是谁,像蝗虫一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云木香遗憾,安慰道,“灵芝靠袍子繁衍,没准明年那一块儿地方还会生长出新的灵芝来。”

郎医生叹口气,“也只能如此,我想着你家祖辈和药材打交道,能有些别的办法。

云木香低头又看眼灵芝丛。

想救也不是不能就。

可她付出的和收获不成正比,就不是很有必要,那样不如让灵芝去山上跑一跑,多散些袍子去自由生长来得快。

医生很忙,药材没有救治的可能,云木香就告辞了。

郎医生想留她吃饭,话没说完就被喊走。

云木香回到家,抓住灵芝问,“你一片的兄弟姐妹都遭殃了,知道吗?不对,兴许是你子子孙孙。”

毕竟灵芝岁数最大。

灵芝点点头,天真又残酷地说:“知道,很多。”

那意思,每年长不成的有很多很多。

云木香拨了拨它,就发现娃娃跳出来。

“救救。”

娃娃从土里抓出来一张符。

云木香瞪圆眼睛,“你可真会藏东西,哪天有人来我家检查,真掘地三尺,我就要被你坑死啦。”

娃娃缩了缩,坚持地把符递出来。

“救救。”

“有那么点小操心的样子。”

云木香带着工具,避开看路的人山上去。

正好趁着周以臣不在,补一补符篆材料。

路过灵芝丛,捏着娃娃不知道攒了多久的符,想了想替它多填几张,化了符水撒下去,剩下就等待奇迹的发生。

娃娃仔细检查一遍,才满意地跟着云木香去山洞。

云木香笑它,“你比灵芝操心还多,它都不在乎。”

娃娃龇牙笑了下,一头钻进土壤里跑了。

云木香一下午攒了不少材料,还抽空抓了几只狼,薅下耳朵尖的毛发保存好,打算重新制作一只好些的符笔。

下山时,天已经黑透。

云木香加快离开的步伐,以至于没注意到,在进过某处后,地面泛起的淡淡柔光,一闪即逝。

千里外。

师维坐在树尖上愁得慌,仰头看着那亮闪闪的星星,重重叹了一口气。

……

时隔周末。

云木香再见到儿子,是在周一早上第一节课前十分钟。

周以臣亲自把人送过来。

云木香捧着儿子小脸,“瘦了,黑了,你爸爸是不是没让你好好吃饭?”

淼淼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没啦,爸爸很好,妈妈你不要冤枉爸爸。”

“?”

云木香仰头用眼神询问周以臣。

进少儿班两天,改变就这么大?

周以臣轻呵一声,“他……”

“爸爸!你上班快要迟到啦。”淼淼转身离开妈妈怀抱,伸手推着爸爸离开。

云木香看着有猫腻的父子来,不禁皱眉。

对家人,她不爱看相。

主要因为他的存在,结果会跟实际情况有偏差。

“淼淼啊。”

“妈妈,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你……”

“妈妈,我有乖乖听你的话,按时吃饭睡觉,青菜也有吃哦。”

“我……“

“妈妈,两天不见如隔六年,感觉你又漂亮啦。”

“真的吗?宝贝亲亲,不过为什么是六年。”

“妈妈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两天就是六个秋天,一年只有一个秋天。”淼淼依偎在妈妈怀里算账,“那两天就是六年!”

云木香扯了扯嘴角,挑着夸,“我儿子数学真棒,都知道二三得六。”

刚进来,抬手要敲门的曲婉玲:“?”

当母亲的女人都这么骗自己?

太可怕了。

曲婉玲搓了搓胳膊,“云老师。”

云木香抬头,淼淼趁机扶着妈妈膝盖站直。

“妈妈先忙,快要上课了,我先回班级,中午妈妈等我一起回家吃饭。”

“好。”云木香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放他离开,这才看向曲婉玲。

“什么事?”

“学校严老师生了,大家都在商量一起去看看严老师,让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云木香第一反应是在校的严老师。

后面才反应过来,是之前回家待产的严老师,或者叫小严老师。

“大家都去吗?”

“潘校长和马主任是男同志,去不方便,就由其他人代替,苗老师和严老师都同意,庞老师、万老师请假。”

说到这个,曲婉玲有些幸灾乐祸。

学校缺老师呀。

现在又有好几位老师请假,更加重了其他老师的负担。

上周专门了会议又如何,在编老师只要不犯原则性问题,云木香都拿她们没办法。

可这是她的机会呀!

缺老师,云木香还能一直卡着她。

曲婉玲脸上带出几分笑意,继续说:“剩下的其他人跟严老师不太熟悉,就决定凑份子钱一起买些礼物,让苗老师他们捎带过去。”

云木香点点头,问了份子钱情况,有钱给钱,有票出票。

她掏了张红糖票,直接给曲婉玲。

对于曲婉玲的小心思,视而不见。

因为潘校长和稀泥的态度,让庞老师几个看到希望,她再如何高压也没用。

云木香给了一次机会,也不打算继续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

还不够自己生气的。

当天中午。

苗老师和严老师一块拎着大家凑的红糖和鸡蛋去医院看小严老师。

云木香牵着儿子回家。

“中午想吃什么?”

“啃排骨,妈妈晒的排骨。”

“可以。”

娃娃个小抠门,又抓住机会加价,最终被她砍成五天两张的价钱。

黄心土豆配上嫩嫩的豆角,一块儿和排骨下锅,同米饭一块儿焖。

控着火,锅底还会有一层脆脆的锅巴。

淼淼又要吃烤红薯,在草木灰上放了两个小的,一顿饭做下来,带着火星的余烬把红薯埋起来的,饭做好已经能闻到红薯香香甜甜的味道。

“准备吃饭了。”

云木香摘掉围裙,走出来就见淼淼趴在院门上,一直在往外看。

“这个点爸爸还没回来,中午肯定不回来吃饭,我们先吃。”

“不会,爸爸肯定会回来。”

淼淼刚说完,就跳起来,“回来了!”

云木香歪头看去,最先瞧见两条大长腿,包裹在军装裤里,笔直修长,靴子落地的每一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周以臣手里抱了束野花。

黄色的蒲公英,白色的状元红,伞状的野芫荽,一颗颗簇拥在一块儿黄色清明草,云木香海乔建了夹在里头的萝卜花。

她笑盈盈地接过来,拨弄了下十字形的萝卜花。

“你在谁家菜地里摘的?”

“有人看我在摘花,主动给我的,喜不喜欢。”

“你黄色和白色怎么没分开?”云木香提要求,“这样放在一块儿不好看。”

“吃完饭你可以重新整理,鞋架上的花也该换了。”

他扫一眼院子,“家里怎么长得这么慢。”

蔷薇藤爬上架子,已经生出一层层绿油油的树叶,遮住圆桌周遭的太阳。

之前想装水的石槽也生了一层小小的四叶草。

花坛更是百花齐放,也不对,一颗颗长得好,就是不开花。

也是稀奇。

“是不是种子有问题?”

“可能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种太晚了吧。”

主要最近不太平,她怕开了花,被人举报小资做派。

还是曲婉玲给她的错误示范。

和苗老师反目成仇后,曲婉玲就开始讨好马主任。

有一天突发奇想给马主任带了束打理漂亮的小雏菊,被马主任训斥成小资做派。

私下听徐玲玲说,是马主任不喜欢菊花。

他觉得那是供奉死人的花。

云木香那才知道,马主任还有颗老封建的心。

不过当时花期已经延后,她也就懒得改。

云木香仔细看看花,甜甜地喊周以臣吃饭。

淼淼看着他怎么都无法插进去的气氛,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抓住周以臣的袖子,“爸爸!东西嘞?”

声音很小,像是在做贼一样,生怕被走在前面的妈妈发现。

周以臣不怕啊。

她大刀阔斧地就近坐在圆凳上。

“你先坦白,我才能配合。”

“为什么!”

淼淼感觉他上当受骗了,着急地抓着胳膊晃。

“你是不是想吞掉我的礼物!”

“什么礼物?”

云木香端着盛好的饭,看着像大爷一样坐在那的周以臣,踢了下他坐的板凳。

“自己去端碗。”

刚刚还激动的淼淼一下子安静如鸡。

周以臣起身去厨房,云木香又喊了两声淼淼,他才垂头丧气地坐下。

“怎么了?一会功夫怎么变小哭脸。”

“妈妈,爸爸他……”

小脑袋快要垂到怀里,云木香不可避免地顺着他这个姿势,从领口瞧见一道红红的痕迹。

云木香伸手扶住他肩膀,拉开衣领,瞬间怒火滔天。

“周以臣!你打孩子还打上瘾了。”

小孩儿手指粗的一道,红红的肿起。

淼淼抓住领子躲开妈妈,“不是爸爸打的。”

“那谁打的?他带你出去还能让你挨打!”

身后传来脚步声,云木香双眼燃烧着熊熊怒火,像只被惹怒的母狮子。

周以臣凉凉地瞥儿子一眼。

“周栕,你说还是我说。”

淼淼扭捏着,抱着妈妈胳膊,小脑袋往肩膀上贴。

“妈妈,能不能不问啊。”

云木香意识到事情有内幕,想尽快知道答案。

周以臣冲儿子努努嘴,落座后,直接吃起饭。

云木香连连深呼吸,换了一招。

“淼淼不想说就不说吧,你没事就好,我就算担心到睡不着觉也没关系。”

“妈妈~”

小尾音拉老长。

云木香撇过头,吸了吸鼻子,肩膀一抖一抖的。

淼淼瞪圆眼睛,扭过头着急道,“爸爸,妈妈哭了,你快哄哄。”

“又不是我弄哭的,谁弄哭的谁哄。”

装哭的云木香抽空瞪了一眼他。

周以臣眉毛微挑,冲她眨了下眼,差一点就破功,肩膀抖动的更厉害。

淼淼终于妥协。

“妈妈,我说了你保证不准笑我。”

“没关系,你不想说妈妈不强迫你,妈妈只是担心你受委屈。”

“那才没有!我最后把他们全部给打趴下了!”

“嗯……嗯?”

“就,就有人欺负小孩。”

淼淼回忆起刚到少儿班那天。

爸爸离开后,他被黑脸教官带去训练场。

队伍以年龄和身高基础分配,但是他却被分配到三岁的队伍里。

妈妈说过,有疑问要直接说。

“他们都是小孩,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淼淼仰起头,双眼晶亮。

“那就比一比。”

自信满满的淼淼连战三孩,三战三败。

信心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半坐在地上,一双荷包蛋泪眼水汪汪的,迷茫地看向黑脸教练。

谭峰靠近,冷酷无情地问,“你输了,现在换他们决定要不要你。”

“?”

淼淼木木地转头看向比她矮一节的三岁小孩们。

队长站出来,不屑地拒绝道,“报告,三岁班不收弱者!”

淼淼握紧拳头,撑着地面站起来,倔强地说:“我不是弱者,我训练之后只会比你们更强!”

“教官答应没?”云木香望着儿子满脸通红,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说。

被三岁小孩打败。

她扭头问周以臣,“这比赛确定没黑幕?三岁和六岁差距还是很大的,淼淼在体重上还有巨大优势。”

周以臣不意外她会疑问,“战斗都是有技巧的,淼淼没系统学过,被坑不意外。”

“哦,那这也没用武器,身上这是怎么伤的?”

大太阳下,云木香已经没心思吃饭。

直接扒开淼淼的上衣,瞧见背上纵横交错的好几道。

“你听他继续说。”

云木香还没回过神,怀里就埋个人。

淼淼搂着妈妈,瓮声瓮气地说:“背上是坏女人打的。”

“?”

少儿班还有女人?!

淼淼说,是照顾婴儿的人。

因为被三岁班拒绝,淼淼当真就只能围观。

中午吃的是野菜团子,粗糙到刮嗓子,淼淼一碗米汤只送下去两口野菜团子。

直到听见隔壁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扭头,看到个比他大的小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野菜团子。

“你要吃吗?”

“要!”

他伸出手。

淼淼抓紧野菜团子,没第一时间给他。

“你要反悔!”

“我没有要白给你,这是粮食,可以填饱肚子,你要拿东西跟我换。”

“你想要什么?”

“你是几岁班的?”

“八岁。”

“你能要我进你班里吗?你答应以后我的野菜团子都分给你一半。”

“我不是班长,没办法要人,但是我能帮你立功,每次立功的人,教官都会答应他一个条件,你到时候跟教官许愿你想进班就好。”

淼淼双眼一亮,他觉得这方法就很适合他。

“你先说。”

“我有一个朋友,他妹妹一岁多,照顾妹妹的人经常掐小孩,还偷吃小孩口粮。”

“那告教官啊。”

“不能说,照顾小孩的那群人都在一个鼻孔里出气,之前我朋友有赶走过一个,但是下次再去看妹妹,被掐的更厉害,因为剩下的人被严格看管,觉得是妹妹害的,就只用她出气。

“太过分了!真是一群坏分子。”

淼淼伸手,把野菜团子给他,“我会想办法救妹妹!”

对方却野菜团子一把被抓走,生怕他反悔,拿起来就跑。

淼淼就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小树。

小叔说:“你下午会饿的。”

淼淼紧张,“你听见我们说话了?”

他不能说太难吃了,他根本吃不下去。

妈妈说不能浪费粮食,小黄又不在,他根本没有分享的人,对方拿走他的野菜团子,他是开心的。

“没有,你们说什么?”

小树提醒,“你这样不行,怪不得三岁班都不要你。”

“我很强的!”

于是,六岁班里的小树递来一根对当时的淼淼来说是救命稻草的橄榄枝。

“我是六岁班班长,高小树,只要你通过我的考核,我可以去替你向教练求情,要你进六岁班。”

“我们六岁班只收强者,所以你要先证明自己!”

高小树设想中,淼淼极大概率是找人再打一架,或者比些其他东西。

反正教练说了,只是想磨磨对方。

怎么也没想到,淼淼用扒小孩裤子来证明,将婴儿班闹个天翻地覆。

云木香沉吟片刻,向周以臣求证,“那些婴儿真的有被虐待?”

“恩,特别是女婴,仗着军人都是男同志,不会随便去检查女孩子,身上全都青一块紫一块。”

云木香心情复杂,逐渐脑补出真相。

“所以身上的伤是那些女人打的!”她咬牙说道。

淼淼看了看妈妈,小手拍拍她,“妈妈,我不疼。”

“胡说,怎么可能不疼。”

“我闯祸了。”淼淼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算……”

“咳。”

周以臣出声打断老婆,“既然清楚自己闯祸,就该认罚。”

“什么惩罚?”

“一个月不吃肉。”

云木香:“……”

这是谁罚的。

她狐疑地眼神落在周以臣身上。

周以臣也没否认,慢条斯理地端过儿子的碗筷,用他的筷子把里面的排骨都给挑干净。

“念在妈妈不知情,就许你尝尝肉味,再次再这样,就算你犯规。”

“哦。”

“难过啦?淼淼本意是做好事,对不对?”

“恩。”

“想想被救下来的妹妹,以后都会好好生活,这样想是不是就觉得少吃一个月的肉也没什么?”

“妈妈,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淼淼苦苦挣扎一番后,小声问,“我是不是很笨啊。”

“不笨的,爸爸说你笨啦?”

“不是爸爸。”

周以臣啃着儿子碗里夹过来的排骨,看他这么纠结,难得良心发现,替他说了。

“他连着被两个人骗,觉得丢脸。”

“爸爸!是敌人太会伪装!”

云木香一头雾水。

周以臣解释,“这小子以为拿野菜团子换入班机会,人家利用他救妹妹,还有一个跟他说空话,他想着两手抓,谁知道人家拿他刷教官好感,最后事情闹出来,和人家两个都没关系,就他傻乎乎给人当枪使。”

云木香低头,就察觉到儿子心态要崩。

把人搂进怀里,吧唧亲在额头上。

“这不挺聪明的,知道利用已有资源换取更多的机会,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知道给自己找后路,像淼淼说的,是敌人太强大,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次没成功不要紧,重要的是要吸取经验,淼淼觉得你为什么会失败呢?”

淼淼注意力被转移,认真想了想。

“没有做好调查,要是知道妹妹就是那人的妹妹,我肯定不会直接自己去闹事。”

“还有呢?”

“要写条子,像爸爸那样,我借钱给他写欠条,这样我要是不还钱,爸爸就有证据跟妈妈告状,我当时要是写下来,至少受罚的不是我一个。”

“……”

云木香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看向周以臣。

“借钱这事,是不是可以详细跟我说说。”

“老婆,你不应该问淼淼,为什么借这么多钱?”周以臣伸手把淼淼从怀里拉坐下,“不要再粘着妈妈,赶紧吃饭。”

淼淼圆溜溜的眼睛看眼爸爸,冲妈妈说:“妈妈,我给你买了个礼物,放在爸爸那里。”

周以臣轻哼,不理臭小子,催着老婆赶紧吃饭。

“你先别说话,儿子出去一趟都知道给我买礼物,你呢你呢。”

“我辛辛苦苦攒了好久的钱,都借给他了,他可以少借一点的,这样我也有钱给你买礼物,老婆你就能收获双份的快乐。”

淼淼震惊,“爸爸!你怎么能这样!”

云木香扯了扯嘴角,“你快给我收敛点。”

“啧,老婆你偏心啊。”

“所以我礼物呢?”

“这就要问你好儿子。”

淼淼伤心地说:“妈妈,我本来是要去挣票的,可我受罚没资格再参加,就没有镜子票给爸爸。”

云木香心软道,“没关系,淼淼再给你爸爸补张镜子票的欠条就好。”

淼淼:(ΩДΩ)

一顿饭吃得时间有点长。

虽然没吃上肉,但米饭和排骨一起炖那么久,早就浸满了肉味。

吃饱喝足,淼淼补上欠条,云木香就在房间看到了一面镶金边的长椭圆全身镜。

云木香欢喜地抱着儿子又连亲几口,亲自哄着在车上睡回来的儿子午休。

惹来周以臣一阵阴阳怪气。

等淼淼睡着,云木香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转道去厨房,从炉灶里扒拉出一个红薯,坐在院子里一边扒皮,一边想事情。

“哪里来的红薯?”

周以臣突然低头,把她刚剥好皮的红薯尖尖一口咬掉。

“还挺甜。”

“你不是睡了?”

“这不是老婆跑了。”

“你现在真是张嘴就来。”

云木香拿红薯去堵他的嘴巴,趁着他咬住松开手,起身凑近到压井边上洗洗手。

回来细问具体情况。

淼淼人小,描述事情还是不太全面。

换做周以臣事后了解,据说从淼淼行动到闹大被人发现,期间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是单独和那群犯事的妇女在一块儿的。

半个小时啊。

“那些人最后怎么处罚。”

“遣返原籍。”

云木香等了等,“没了?”

“都是安置处挑选上来的人,本意是给他们贴补的机会。”

云木香沉默。

安置处的人,类似少儿班,都是无父无母的遗孀,有些带着孩子,有些是独自一人,部队给了生存的机会,

“那就更可恶,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也不怕报应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调查发现,主谋是位寡妇,男人牺牲后,她受刺激过渡,孩子流掉了,就觉得不公平,就见不得好好活下来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子,因为她头胎是女孩,当时婆婆想要长孙,给溺死了,兴许当时那个女孩留下来,她有个依靠会好点。”

“那婆婆……”

“死在儿子头一年。”

云木香心闷闷的。

周以臣歪头,“这人是资本家的后代,当年中文系的大学生。”

云木香眼睛一转,“类似有学历的遗孀有几个啊?”

“三个。”

“遣返原籍怎么对得起被她们欺负虐待的烈军孤儿,就该下放到我们学校,让我狠狠的收拾她们。”

云木香一点点攥紧五指。

周以臣轻笑,“看样高考对学校影响不小。”

“说起来,安置处的遗孀,怎么都没鼓励再嫁?部队这么多光棍。”

“一部分担心孩子,一部分不愿意再嫁军人。”

云木香不再多说,捧着周以臣的脸亲了下。

“你自己去睡觉,我去找干爸。”

这事还是要速战速决得好!

她之前动得心思,是招收附近村落里的知识青年。

会麻烦点,比如知青的户口问题,安置问题,还有身份隐患,这些调查解决清楚都需要一段时间。

牛棚里的教授也能像遗孀一样,以劳动的名义拉过来,身份却比遗孀敏感太多太多。

云木香找到詹家,正好遇见抱着书要去学校的宋画眉,身边跟着赵昊这个小尾巴。

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感情很好。

宋画眉已经低调跟赵参谋长定亲。

因为叶参谋长外孙女年龄才十五岁,双方约定好等十八岁成年之后再举办婚礼。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让宋画眉在学校里多学一些知识。

私下干妈其实和她说过,赵家也想有人能照顾赵昊,两人一起上下学正好。

算盘打得叮当响。

“云老师,你来看詹爷爷吗?他们中午没回家,现在家里没有人。”宋画眉主动打招呼。

“那我晚上再来,你们现在就去学校?”

“恩,昊昊说想打乒乓球,我们先去俱乐部玩儿会,云老师要不要一起。”

“不用,你们玩儿。”

云木香盯着赵昊看了看,转身走了。

宋画眉有些失望,她是想和云木香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可惜对方软硬不吃。

“画眉,你以后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她好坏的。”

年龄问题,现在真叫小妈也不合适,便相互直接喊名字,说是改了关系以后再改口。

宋画眉摸摸头,顺着他说:“好,听我们昊昊的,走吧,去打球。”

晚上云木香又来一趟。

这次顺便带上淼淼。

詹弘毅回来时也从门外那知道云木香过来,难得回来没进书房,就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听到动静,就猜到是人到了。

也不让警务员去开门,他自己起身,见到人后笑着露出一口牙。

“听说以臣把淼淼送去少儿班了。”

“干爸没再听说别的呀。”

见他情绪这么好,云木香估计就是不知道。

“这里头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带着母子进屋,把洗好的苹果一人手里塞一个。

“吃,这早上刚从来的,过夜就不新鲜了。”

云木香拿着,先说正事。

她把从儿子那、从周以臣,下午还专门去找东永亮了解过,三方视角一串联,讲给干爸听。

淼淼很捧场,不停地上情绪。

詹弘毅看到淼淼身上的伤后,瞬间暴跳如雷。

“这种人在眼皮子底下,市军区竟然没一个人发现,简直是蠢到家了!”

“……就是!”

知道天府军区是被市军区排挤出来的,但是没想到关系差成这样。

云木香突然觉得她设想的有希望。

“我知道之后气死了,轻飘飘的遣返原籍,那有手有脚的人谁活不下去,户口落到生产队,那生产队是不是要给他们分粮食,这种队伍中的害虫就应该精准打击,让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兴风作浪!”

“没错,应该送军事法庭,好好判刑,这是故意伤害!”

“那应该判不了几年,没见血,没伤残,量刑很轻吧。”

詹弘毅皱起眉头,确实。

云木香看了眼正在啃苹果的儿子,“淼淼,妈妈牙疼,你跟叔叔去厨房帮妈妈把拼过切成小块好不好,就像外婆切的那样,一口一个。”

“不就是不想让我听到,你们大人真麻烦,直接说就好呀。”

淼淼抱着苹果拉着叔叔走了。

云木香冲着儿子背影踢一脚。

她为谁!

詹弘毅看得直乐,见她把淼淼支开就猜到几分。

“你有更好的主意。”

“有,就是需要干爸帮忙。”

“先说来我听听。”

“最近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学校不少老师都有在做准备,等人考上大学,剩下的人就是转成陀螺也忙不过来,干爸你看我脸色最近是不是憔悴好多。”

“恩,都瘦了!”

詹弘毅说:“你想要那些人来当老师?这可不是收罚。”

“怎么不是?一节课两节课不算受罚,那要是一天七节课呢?外加准备教案、批改作业、一天能睡满六个小时都是效率高的。”

“当老师这么辛苦,闺女要不你别干了。”

“……干爸!你不能阻止我为祖国培育花朵的一颗红心。”

“我这不是心疼你……不对不对,差点被你绕进去,那么几个人来肯定会抱团,你性子这么软,万一在他们手里吃亏怎么办,你们潘校长可不像以前的娄校长。”

“干爸你要相信我!我凶起来也是很凶的,不信你去家属院打听打听,我名声在外!”

虽然好坏参半。

“到时候我就让她们干多多的活,拿少少的工资。”

一个个全部当白工使用。

只是现在环境原因,不好这么说。

詹弘毅听了直笑,姑婆们说的话都带水分。

不跟她们好,那能往死里去抹黑你。

他干女儿果然还是太天真。

云木香说:“这样工作分摊出去,我就能专心去实现我计划书上的改革,干爸,你信不信以后教育局里的丰碑上绝对会有你干女儿的名字,你就在你干女儿前期困难的时候,小小支持一下,就一下下。”

“我就不信了,在干爸你的地盘上,我的学校里,还能让几个女人给翻起浪来。”

这话算是瘙到詹弘毅的痒处。

这不有他呢。

隔天一早,詹弘毅去到办公室就联系了少儿班要人。

九点从市区出发,近两点到军区。

于是,在云木香吃过午饭来上班后,就看到等在办公室的一行人。

四位穿着军装的同志,送来了六位女同志。

云木香开心到差点跳起来。

惊喜翻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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