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 作者:北港初晴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4-02-15 16:54:29
- 章节字数:24346字
淼淼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 赶忙爬起来。
“醒了,包子吃吗?”
淼淼顺着声音看到爸爸,紧张跳动的小心脏才慢慢安稳下来。
他接过还温热的包子, 打量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里。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
“你妈妈之前不是想要一个全身镜, 我们去给妈妈买镜子。”
淼淼哦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大眼睛装着喜悦。
“真的吗?妈妈知道肯定高兴坏了。”
东永亮握着方向盘, 偷偷看一眼团长。
听他说:“现在有个问题,爸爸攒够了买镜子的钱, 但是票都在妈妈手里。”
“问妈妈要啊。”淼淼啃了口包子,满嘴流油。
“那就不是惊喜了, 妈妈收到礼物的开心会大打折扣。”
“啊?那……东叔叔, 你有票吗?可以借给我爸爸吗?等他哄妈妈开心后就能要票还给你。”淼淼伸头看向驾驶座的人。
周以臣伸手把人给按回去。
“坐好,不要乱动。”
同一时间, 给了东永亮警告的眼神。
东永亮反应慢, 可训练多年对领导的指令是令行禁止。
“叔叔身上也没票, 叔叔家也是阿姨保管票的。”
淼淼裹了裹嘴巴的包子,吞下去, 同情地看了眼前面两个大汉, 临时冒出一个想法。
“等我长大了, 一定不娶老婆, 那样我的东西就可以自己保管,想用什么用什么。”
东永亮忍着笑。
周以臣打碎他的梦, “要知道这世界上不只有老婆, 还有老妈,在你长大前,这些都是老妈保管。”
淼淼满眼震惊。
可仔细想想, 家里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他瞬间蔫了,看眼爸爸,小声嘀咕,“等回家我要告诉妈妈,你说她老。”
周以臣嗤一声。
他觉得,除去儿子浪费粮食这个毛病外,还要改改这随时告状的习惯,太讨厌了。
要告状的淼淼依旧为老父亲操着心。
“爸爸,那你的礼物怎么办?买不成了。”
“现在有个机会。”周以臣不动声色道,“有个两日训练,参加并且通过训练后,就能奖励一张票。”
“爸爸你快去!”
“……爸爸去不了,要求是七岁以下的小孩参加。”
淼淼缩到角落里,试图隐藏起自己。
他委屈地说:“给你去给妈妈买礼物吗?”
“恩。”
周以臣应完,觉得声音不对劲,回头就对上淼淼控诉的神色。
“怎么了?”
“爸爸,资本家才剥削儿童劳动力,你送妈妈的礼物上都没我的姓名,妈妈就只记得你一个人的好。”
车身轻微晃动。
淼淼余光看向车窗外光影交错的密林,吸了吸鼻子,软趴趴地说:“你还不经过我的允许,就霸占掉我和妈妈在一起的周末!哼,你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啦。”
周以臣额角青筋跳了跳,瞅了眼要造反的小人。
“条件我们可以谈,你想要什么?”
淼淼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转,“那礼物要以我的名义送,要跟妈妈说是她最最乖巧的儿子送给最最漂亮的妈妈,妈妈喜欢人夸她。”
周以臣车身靠着座椅,上上下下把儿子打量一遍。
莫名熟悉的一幕,重叠在某人身上。
淼淼等了一会有些着急,“你不答应?那我也不去!”
妈妈说过,在团队里,只要你不可或缺,那妥协的一定是别人,有助于达成自己的目标。
他,六岁!
不可或缺。
爸爸和东叔叔都老啦!
果不其然,没一会他看到爸爸点头。
“可以以你的名义送这份礼物,但这样就跟我没关系,钱算你借我的,我不收你的利息,但是要还给我本金。”
“爸爸,我们是一家人,你的钱以后都是要留给我的,为什么还要我还?”
周以臣气笑了,多大点就开始惦记他财产。
“因为我决定全部财产都留给你妈妈。”
淼淼一听,不闹了。
“是要留给妈妈,老了还要妈妈照顾你。”
反正妈妈也会留给他。
淼淼答应道,“哪算我借你的。”
“写欠条。”
周以臣从包里掏出纸笔,递给淼淼。
“不会写的字问我,不准画圈。”
“……哦。”
淼淼应该要画圈的手,时不时问个字,很快签下一笔五十元巨款的欠条。
“好啦。”
淼淼把欠条递过去,周以臣检查一遍,吹干墨水仔细收回包里。
余光看着车窗外逐渐减少的树木,变成一栋栋矮旧小房子,再变成青砖瓦房。
“快到了,爸爸不能陪你,害不害怕?”
淼淼心里头紧张,嘴巴却硬得像小黄。
“不怕!我肯定能把票挣回来,爸爸你也不要闲着,镜子很吃香的,你去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货,别我票拿回来没啦,那样我们就白跑一趟。”
东永亮稀罕死了,这小道理一套套的。
“淼淼连这都知道。”
“我以前经常跟奶奶外婆排队。”
周以臣瞥一眼骄傲到不行的小子,也不知道骄傲个什么劲儿。
淼淼就说:“奶奶说我比爸爸讨喜,带我去能多买东西,不像爸爸小时候,奶奶说只要带爸爸去,就什么都买不到,还要跟人家道歉。”
东永亮恨不能捂住耳朵。
这是他能听的!
余光偷偷看向副驾驶,周团长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果然!要不人家能当领导,就是大气。
周以臣:是时候找教练把削减的项目全部给加回来!
东永亮:“到了。”
车被拦在庄重严肃的市军区大门口。
军区的车牌,登记了一下车内的人,便很快放行。
少儿班在军区有单独圈出一角。
吃喝住行全部都在里面,同样实行军事化管理。
不同的是,少儿班幼龄有人照顾,规矩也更像是托儿所,三岁是个分水岭。
周以臣牵着淼淼靠近,敲了敲门卫室的窗户。
“你好,我姓周,来之前联系过。”
对方扫了眼肩章,“周团长,教官已经在里面等着,进去左拐第二间办公室。”
顺着找到办公室,淼淼一路上眼睛都不够看看。
不远处就是个小操场,一地的孩子,或爬或站。
“爸爸,他们这么小,爸爸妈妈就让他们来赚票了吗?”
周以臣想了想,临时停下,认真又严肃地说:“周栕,他们不一样,他们就住在这里。”
“能一直住?”
“恩,这里的大部分孩子,爸爸妈妈全部牺牲了。”
寄养的基本都是大孩子,都在隔壁训练场。
而这些,都是父母双双牺牲的。
那些父亲牺牲,母亲还在的,都会选择要孩子,因为抚恤金是一笔不小的钱,军人遗孀也会得到好的照顾。
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寡妇带孩子不好过,改嫁后孩子也不一定能得到好的生活。
可只要母亲要孩子,军区就没理由留下孩子。
能在这儿的,都是孤儿。
淼淼眯起眼睛,抬手挡住刺眼的眼光,又扭头看向爸爸。
周以臣问,“想说什么?”
淼淼伸手指着,“地上好脏,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是真的,我爱妈妈。”
“……”
周以臣就觉得一腔激动喂了狗。
“妈妈现在不在,可以不用说这些。”
除此之外,还有些隐隐的自豪。
替他老婆开心。
淼淼收回视线,拽了拽爸爸的手。
“有没有可能,爸爸我是在提醒你,千万不能死。”
“……谢谢你,我尽量。”
周以臣拉着人去到办公室,里面坐着个黑脸教官。
往后数年,在淼淼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男人。
“你儿子?”谭峰锐利如鹰的一双眼扫过淼淼。
周以臣拍拍淼淼。
淼淼上前,初生牛犊不怕虎,主动地站上军姿,抬手敬礼。
“教官好。”
小孩声线细而软,冲淡了浑身气势。
谭峰点点头,就开始赶周以臣。
周以臣说:“我后天凌晨来接他。”
“知道了。”
周以臣双手叉腰,低下头,“跟爸爸说再见。”
淼淼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爸爸,不要忘记镜子,我肯定能赚到票。”
“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
“千万别忘了。”
“好。”周以臣快速转身。
那一刻,他有些理解老婆。
……
被感同身受的云木香则又发现个大秘密。
起源于谢静云和吴新雨缠着要知道真相,三人就在医院门口逗留了那么一会会。
眼尖的吴新雨就瞧见不远处抱一个孩子,牵一个孩子的男人。
“哎哎哎!”吴新雨拍着云木香胳膊,“幺妹家孩子。”
“哪儿?”
谢静云看去,虽然她和幺妹是邻居,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家孩子。
“幺妹生了两个?不是说只有一个儿子。”
“是两个,老大是儿子,老二是女儿,生完哥哥没半年就又怀上妹妹。”
云木香问:“那男人是谁?”
吴新雨歪头也只看到个侧脸,“好像是幺妹娘家兄弟。”
谢静云带着旺盛的好奇心,拉着两人往边上挪挪,突然噫了声。
“这人长得和孩子好像。”
云木香扫眼男人。
这人额头窄,腮骨横长,是心胸狭窄,性格自私的人,眉眼藏凶,浑身煞气,见过血。
另外,他和幺妹肯定不是兄妹,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羁绊却很深。
云木香目光慢慢落在孩子身上,轻啧一声。
“玩得真花。”
“什么花?”谢静云没听清楚。
“先不管花。”云木香突然严肃地说:“我刚刚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刚刚见那男人第一眼我就觉得熟悉,仔细想了想总算是发现在哪里见过,静云,还记我们来军区的路上,在招待所住的那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时间还没那么久远,谢静云自然记得。
只吴新雨一头雾水。
谢静云解释,“当时赶上部队和公安联合打击犯罪分子,抓了好多人。”
“对!”云木香说:“我在公安的通缉名单上见过刚刚那个人!”
“!!!”
吴新雨吓一跳,“那他怎么来医院!”
谢静云震惊后,脑子有些迷糊。
她们什么时候见过警局的通缉名单?
谢静云把心底疑惑问出来。
云木香理所当然道,“你肯定是因为怀孕记忆不太好,一孕傻三年嘛,没关系,我记得很清楚,相信我。”
她说得太笃定,谢静云和吴新雨一下子就信了。
主要,也没必要骗他们嘛。
“那现在怎么办!”
“知道是罪犯,抓嘛。”
这是哪儿?
军区。
但凡有疑问的人,直接就能扣留检查。
“走,我们去找门卫。”
军区里,值班的大爷都是优秀兵。
云木香说得头头是道,将被通缉的人说得穷凶极恶,罪大恶极,门卫大爷再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自然也能看出男人见过血。
只是之前以为是部队里的自己人,谁知道是个外来的。
大爷扣上帽子,精神奕奕地拉开门,“你们在这等着,我现在就去上报,准备抓人。”
“辛苦!”
目送人离开,谢静云身为孕妇,坐在门卫室唯一的板凳上。
“我们真就坐着等啊?”
“想看戏,不害怕呀。”
“我觉得大爷值得信赖。”
“那就我们去,你留下。”云木香见谢静云要反抗,直言,“首先,你接连两次受过惊吓,一会要是抓人乱起来,你躲得开?”
“……”
“其次,门卫室不能没人,你就代替我们帮大爷看一会。”
“……”
“你放心,等我们回来一定好好跟你说发生了什么。”
谢静云不能看热闹,不开心。
云木香还雪上加霜,“正好你留下还能看东西,我们走了。”
吴新雨安慰谢静云一句,一下就跟着云木香跑没影。
谢静云趴在窗口,“你们快点回来。”
没快了。
出门卫室就遇上了熟人。
衣衫凌乱的鲁魏源狼狈地抱着个大肚子女人,身上白衬衫沾得到处是血,平日里不离鼻梁的眼睛早就不翼而飞,脚步虚浮地往医院边走边喊。
“来人,这里有人要生了!”
身边跟着一群嫂子们。
“都让让,让让。”
“坚持住,已经到医院,没事的。”
“好疼,我的孩子……”
云木香停下去吃瓜的脚步,从鲁魏源怀里接过孕妇。
“人给我。”
鲁魏源看到谢静云,“别闹。”
云木香已经直接将人抢下,“我知道妇产科在哪儿。”
抱着个一百多斤的女人,健步如飞。
鲁魏源揉揉眼睛。
“我真近视了?”
“那谁!快跟上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认识,你我儿子学校老师。”
人群里,站在边上的李成才的妈妈震惊无比。
“云老师力气这么大的吗?”
“别管力气大不大,看看小严怎么样了!”
“对对对。”
“鲁记者你快点跟上。”
几个人一窝蜂往医院里跑,云木香早就不见踪影,问了好几个护士,才辗转找到妇产科。
病房里,小严正躺着被医生检查。
云木香站在门外,正嫌弃地低头扯着衣服。
她抱人不可避免沾上了血,铁锈般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攻击着她,瓜都不想吃了,只想回家换衣服。
“你没事吧。”
鲁魏源双手颤抖着,却发现跑了一路的云木香安然无恙,悄悄握住手不让它抖。
云木香苦着脸,“明显我有事!”
鲁魏源视线下移,落在她浅色衣服上。
熟悉的人都知道云木香有洁癖。
“人送到医院应该没事了,你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吧。”
云木香这才注意到鲁魏源。
她在想另一件事情。
“你新闻稿内容够了吗?”
“想我给你做专访啊。”
“给你个挖掘真相的机会。”
她扭头看向吴新雨,“人应该还没抓到,你带鲁记者去跟踪报道,不然我害怕没确凿证据,幺妹闹一闹借着家事把男人给放掉,出了军区这人可就不好找。”
云木香压着声音小声说。
怕吴新雨不当回事,走到耳边单独说:“你不是好奇幺妹身上痕迹怎么来的?是上床打出来的。”
“是啊,冯教导员在家……”
吴新雨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瞪圆眼睛,抬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她想到冯教导员对孩子的态度。
又想到幺妹前后反复的嘴脸。
最后脑子里不断回荡着之前在大门口时,谢静云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
这人长得和孩子好像。
仔细想想,猛地发现规律。
每次都是幺妹从娘家回来之后!
上次夫妻俩惊到谢静云的胎,幺妹就回了娘家。
昨天才……
鲁魏源就看她们两个说悄悄话,都不理他。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吴新雨一下变了态度。
“鲁记者,走,我带你去找真相,要真是那样,幺妹真该死。”
“不是,我虽然没洁癖可这么一身血也很不好受——去哪儿啊!”
鲁魏源被拽着来到三楼。
从楼梯楼拐出来,就看到走廊上围着许多的人。
吴新雨停下脚步,混在看病的人中间。
她冲鲁记者招招手,“看,里面那个是杀人犯!”
鲁魏源态度严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男人一双眼睛通红,眼神急躁,手握着水果刀,挟持着怀里鼻青脸肿的女人,拖着她往后退。
角落里,身穿军服的男人怀中抱着两个哭闹的小孩,震天的响声循环在走廊里,十分刺耳,以至于听不太清楚男人在说什么。
鲁魏源当即将悬挂在脖子后面的相机捞到手里,对着就咔咔两下。
相机快门的声音太过明显。
军人和男人齐齐朝鲁魏源看过来。
男人挥着刀,“不准拍!”
对峙的军人中,领头的看了眼身旁人,立刻有人小跑上前来沟通。
“现在禁止拍照,麻烦把底片交出来。”
同一时间,有其他人来驱散围观的病人和护士。
军区首要规定,便是无条件服从。
大家都很配合。
吴新雨一直牢记云木香的话。
急中生智,在被驱散前抓住问鲁记者要底片的军人。
她用不大不小,确保行凶男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们一定要保证幺妹的安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帮助你们抓罪犯。”
军人正疑惑,背后爆出怒吼。
“你个贱人出卖我!”
瞬间,男人被激怒。
幺妹抓扯着胳膊,努力摇头。
男人却不信,像头被激怒的狮子,防备地盯着面前任何一个人。
没注意到,身后悄无声息靠近的白大褂。
白大褂靠近后,第一时间捏住手肘麻骨。
男人意识到不对时,断麻感似触电一般,手一软,小刀掉落在地上。
下一秒,整个人被反剪着胳膊按在地上。
其他人在白大褂动手的瞬间冲上来,成功解救幺妹。
领队的班长敬个礼,“感谢同志帮助!”
难以想象,这么漂亮的身手是个女同志展现出来的。
“客气,为人民服务!”
“嫂子!”
吴新雨惊呼出声。
鲁魏源脸色也黑了下来,大步靠近,“你疯了,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你不是回家去换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木香弄脏的衣服已经换成干净的军便服,外面套着医生才穿的白大褂,衬得人清冷如高岭之花。
当然,说话前。
“当然是我好心有好报,遇见好心人,借了我身新衣服。”
鲁魏源生生给气笑了。
班长适时开口,“同志,能请您留下单位或者家庭住址吗?今天的事情后面会有专人上门感谢。”
吴新雨抢先介绍,“周团长家爱人,一名学校老师,家里要是找不到人,就到学校去找,今天我嫂子帮忙,有奖励吗?”
班长双眼一亮,“怪不得您身手这么好,一定是周团长亲自教的。”
如果说周以臣在三十九师名声好坏参半。
那他能力绝对没人质疑。
质疑的全被打服了。
云木香干笑两声,便宜周以臣了。
明明是爸爸教得好。
这边聊得正好,后面回过神的幺妹一下朝男人扑去。
“你们干什么!解放军就能随随便便对人动手!”
“女同志,他刚才劫持你。”
“那是我哥,我们闹着玩儿呢,看到孩子没,就给孩子扮家家酒玩儿。演官兵抓贼,你们快放开!”
幺妹顶着那么一张脸做凶狠的表情,真有几分可怖,不管不顾地扯过哭闹的小孩。
“你们快来,跟叔叔求情,让他们放了你舅舅!”
“求求,求求。”
“班长,你看这……”
像云木香想的那样,幺妹成了搅屎棍。
她踢了脚鲁魏源。
对方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用得到他才能想起他来。
却还是上前一步。
“请问,这真是一场闹剧吗?”
“在医院这种随时都有人去世的地方玩游戏,有没有想过旁人会因为你们的玩闹而耽误救治!”
“部队对于何种情况,是否才去放纵态度。”
“是不是因为受伤入院的军人不再重要,才会如此忽视。”
班长急眼了,“请注意你的言辞!”
幺妹没文化,却听得懂话。
见情况急转直下,赶紧掐了把小孩,趁着他们嚎啕大哭时抹眼泪。
“没天理了,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子。”
“看我们好欺负!”
班长又手忙脚乱地蹲下去哄孩子。
变故突生。
谁也没想到三岁的小孩在装哭时,握紧水果刀,向人捅去。
“小心!”
云木香拎着班长的后衣领子,将人拽后两米。
鲁魏源离得最近,下意识踢出去。
哐当。
被踢到手腕的小孩彻底哭得痛不欲生。
这下不用幺妹再说什么,连带小孩都给控制起来。
还没来得及走的病人纷纷吓一跳。
“这小孩才几岁,就敢动刀子!”
“吓死个人!”
“班长,你没事吧。”
有事。
班长坐在地板上的屁股火辣辣地疼。
“没事,小孩哪里来的刀。”
“是刚刚劫匪掉的那一把。”
经过这么一出,班长不敢再领着人继续逗留。
四个人全部带走。
云木香帮了忙,顺势给男人和幺妹身上贴了张真话符。
班长做好了男人负隅顽抗的准备,过程却顺利得像在做梦。
男人叫王志强,早年家和幺妹在同一个生产队。
六零年灾荒,全村人逃难,大部分人散落在山脚四周的村落定居,王志强脑子灵活,攀上了倒爷。
“开始只是做倒买倒卖,后来接触到人口贩卖这方面,是村子之间的联系人,因为平日少在城里活动。”
“其实没抓到人的主要原因,是有军嫂这层关系在,我重新问过下访的同志,当时来抓人,正赶上幺妹回家哭被家暴,村里妇女主任说,当时王志强就陪她坐着劝幺妹好好过日子。”
“灯下黑啊。”
班长想到接下来要报告的事情,脸色有些难看,
“幺妹也招了。”
……
“原来幺妹跟冯教导员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结婚后就跟冯教导员吵架,就是想让他动手,好把肚子里孩子弄掉。”
“天呐!”
“可惜咱们冯教导员不是那样的人,吵归吵都没动手,孩子最后是她自己回娘家喝药打掉的,为这个伤了身子。”
“我怎么听说幺妹那姘头手黑,喜欢在床上折磨人,孩子是折磨没的。”
“啊呦!”
“冯教导员是真可怜,幺妹亲口说的,她是靠着跟冯教导员睡一块儿才嫁给他的,就是为了给姘头寻个保护伞!”
“生气!”
“知道冯教导员后来为什么动手不?就是出任务回来,发现幺妹怀孕了!冯教导员开始还以为她被欺负了,要给她报仇,多好的人啊!幺妹还觍着脸说和姘头是真爱,可是冯教导员一提离婚,又死活不干,现在被抓了吧。”
“活该!”
云木香走过菜站,身边全是议论幺妹这事的人。
程明卓还为了照顾冯汉林的心情,给他放了一天假。
谢静云一会这听两句,一会那儿听两句,乐得像是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碴。
“这也太精彩了!”
谢静云激动地回头,就发现跟着的两人情况不对。
“虽然我知道你们现场看过,但听二遍也没必要这么丧吧。”
“是啊,丧。”
昨天出手时,云木香就忐忑沾上因果。
像谢静云那次,她搅和了对方和龙主任的相亲,坏了原本的好姻缘,就导致后面只要谢静云相到不如龙主任的对象,事情就会牵连到他。
这次也一样。
王志强有胆识,命定会活到死,祸害无数小孩。
而冯汉林和幺妹则是一对怨侣,人到中年才分开,那时候小孩长成,跟蚂蟥一样趴在冯汉林身上吸血。
因法律上承认的父子关系,怎么也摆脱不掉。
最后还被兄妹两个卖到亲生父亲,也就是王志强看的黑矿里,因安全不达标,死于矿井塌陷。
唯一算解气的一点,幺妹是被王志强玩死的。
仔细想,也不解气,更多的是悲哀。
幺妹凭一己之力,毁了包括她在内四个人的人生。
天道告诉她,做好事不一定有好报。
就像她。
不过,“你烦什么?”
吴新雨抿着唇,纠结道,“杭帆答应离婚了。”
云木香瞪圆眼睛。
别呀!
冯汉林这一地事还没掰扯清楚呢、
“前几天不还信誓旦旦地说不离婚!”
谢静云看吴新雨脸色不好,“你是不是不想离呀。”
“我,我还没想好。”
三人正说这话,一道阴影覆盖过来。
扭头看去,是拎着苹果的冯汉林,他在两米外停下脚步,保持距离,精神地望着云木香。
“嫂子,谢谢你救了我,我能提交离婚申请了,孩子因为幺妹的坦白,不是我的孩子,离婚也是跟母亲。”
他彻底解脱了!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把手里拎着的苹果递过来。
云木香摆摆手,视线落在冯汉林改变的面相上,突然来了精神。
不一样哎!
冯汉林面相变了!困苦早逝的命格,开始往好的方向走。
一激动,等回神后发现手上已经挂着冯汉林买的水果。
同一时间,从昨晚开始就能感觉到的那条因果线,断了。
断了!
云木香目光炯炯。
是因为被帮助者说了谢谢?
还是,天道喜欢吃苹果啊。
云木香因无意中的发现,再看冯汉林都开心许多。
吴新雨看到冯汉林的笑,心塞到不行。
“帮你的有三个人,你只谢嫂子一个?还真是势利。”
一样是要离婚。
冯汉林离婚后前途光明。
她离婚后……
冯汉林心情好,冲吴新雨伸出手,“祝福你一下。”
“?”
“给你一些好运,希望你也能顺利离婚。”
吴新雨侧过身,看眼伸出来的那只手。
“你也不怕我握你这一下手,顺势赖上你。”
冯汉林愣住,随后笑着,手依旧举着。
“也不是不行。”
“?”
谢静云赶忙拦在吴新雨面前。
“冯教导员,你兴奋坏了,已经开始说胡话,赶紧走吧,你一个男同志和我们走这么近,对我们女同志名声特别不友好!”
谢静云咬重不友好三个字。
准确说,俩人都还没离呢!
冯汉林这才收回手,“我认真的。”
可能无关情爱。
只是他幸运地被人拉出沼泽,感觉太过不真实。
想做些好事,救救其他人。
“嫂子,等团长回来,我会再登门致谢。”
冯汉林无比认真地敬了个礼,笑着转身离开,连背影都洋溢着喜气。
云木香和谢静云回头看向吴新雨。
这时,吴雪挺着大肚子,怒气腾腾地过来。
“新雨!你和杭帆怎么回事。”
“姐。”
“你姐夫说看到杭帆递交了离婚申请,你跟我来,去找他把话说清楚。”
吴雪抓住人就走。
吴新雨不敢挣扎,一路被拽回家,杭副营长已经回来。
看到她们丝毫不意外,视线从吴雪身上跳到吴新雨身上。
“新雨,当着你姐的面,我们好聚好散。”
吴新雨冷笑地举起胳膊,狠狠扇出去。
“杭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我姐大着肚子,万一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怎么办!”
杭帆眼底闪过一抹愧疚,很快便藏起来。
“越级报告违反规定。”
吴雪着急地拉过妹妹,盯着杭帆,“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离婚?前几天你可是当着我的面保,绝对不会跟新雨离婚,转头就忘了?”
吴新雨震惊,“姐,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莫名,她想起自己找到姐姐提离婚,刚开始特别生气地把她给赶出来,隔天就安慰她,一切以她的想法为主。
吴新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真行!”
吴新雨扶住吴雪,“姐,他离婚理由一大堆,我不能生,我们感情不和,我不孝顺父母……”
“你给我闭嘴,这又不是你的错,他杭帆半年回家一次,上哪里要孩子。”吴雪激动道。
“不,就算他回来我也不想生,姐,我身体其实没问题,我就是故意不生,只要他跟我一起,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
一字一句,惊得吴雪说不出话来。
她好好一个妹妹,什么时候变这样的。
吴新雨深呼吸,小心扶着吴雪,“姐,你别生气,我先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吴雪一下回过神来,抓住她手腕着急道,“你想事情不要那么简单,说离婚就离婚,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婚之后怎么办?”
吴新雨亲昵地说:“姐,我这不是还有你,我留在家里给你带孩子,除非你也要赶我走,再说,嫂子可答应我,真离婚给我介绍个更好的。”、
吴雪一下回神,“哪个嫂子,这不是坑你呢。”
“哦,周家嫂子。”
“……”
吴雪后知后觉看向门口跟来的云木香。
“嫂子?”
“昂。”云木香上前两步,“是我。”
“嫂子你支持她离婚?要被人笑话的。”吴雪喏喏。
“新雨不离婚,有少被笑话?”
云木香笑笑,模仿着曾经听到过的话。
“连个男人都管不住,一点本事都没有,换做是我都臊得脸通红,人家倒好,一样吃吃喝喝,心真大。”
“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结婚五年怀都没怀过,杭副营长是真可怜,怕是要成绝户头。”
“乡下来的泥腿子。”
“睁眼瞎。”
“也不好看……”
吴雪浑身颤抖着。
杭帆突然爆发,“别说了!”
云木香帮吴雪顺着气,怕她太过伤心动了胎气。
抬眼凉凉地瞥了眼杭帆,“吼什么吼?又不是谁声音大谁有理,你现在在气什么,别告诉我结婚五六年时间,你对于自己媳妇在家属院过的什么日子是半点都不知情。”
“我……”
“吴雪,你看他没否认。”
云木香根本不给他机会,“他明明知道新雨被人欺负,却一次都没出面解释过,这样的男人要了有什么用,搁在我们上海,这种男人是要被扫地出门,填黄浦江都嫌弃会造成水污染的。”
瞥见杭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云木香问吴新雨,“真想清楚要离婚?”
“离!”
声音果断,坚决。
“好,杭副营长,你提出的离婚,新雨答应,那就趁着大家都在,算算账吧。”
“算账?”
“当然,婚姻法第一章第一条:废除包办强迫、男尊女卑、漠视子女利益的封建主义婚姻制度,实行男女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保护妇女和子女合法权益的新民主婚姻制度。”*
“第三章第十七条: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财产,如工资、奖金、生产经营收益、知识产权收益、继承或赠与所得财产当归于共同所有财产。”*
“第四章第三十九条:离婚时,夫妻的共同财产由双方协议处理。”*
云木香问杭帆,“认可吗?”
杭帆回过神,已经从话里听出云木香的意思。
“认可,这段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我们双方都有错,该我负的责任我会承担……”
“错误。”吴新雨讥笑不停。
杭帆脸色难看,却坚持继续说:“我会支付工资的一半,加上军龄补助,我一个月工资八十,扣除孝敬父母的,家用的,这几年存了两千块,等我休息就取出来给你。”
钱是人的胆。
吴新雨听到这笔钱,原本还有些慌乱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
倒是云木香听出点不对劲。
“新雨,你家不是你管钱?”
“我不配。”
杭帆皱起眉头,被这话刺得脸红。
“我有考虑过给你……”
“不用解释,不重要了。”吴新雨一直侧对着他,“今早提交离婚申请,去□□那天我要见到钱。”
云木香见此,没再提这钱不对劲。
现在要紧的是离成。
杭帆是名军人。
婚姻法里都明确规定,现役军人的配偶要求离婚,须得军人同意,军人一方有重大过错的除外。*
显然,就目前杭帆所表现,够不上重大过错。
他冷暴力,他优柔寡断,他跟人暧昧。
可他没重大过错。
且,军工赫赫。
杭帆不是好对象,好丈夫,可是名好军人。
对于英雄,云木香一直保持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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