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钱家人欢聚一堂。

银瓶也来到了钱家，叶里红因主子召唤离开了钱塘县，独留银瓶一个人在这里，老太太哪里放心？趁着李霭回来，一并邀请他们来钱家过年。

李霭倒是不陌生在钱家过年的场景，钱、李两家隔得近，这些年李霭也时常到钱家走动，在钱家过年与在李家过年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银瓶自也不会拒绝，严格算起来老太太还是她的婆婆，到婆婆家过年，是传统，也是习俗。

秦氏的身子已经有些重了，钱老二喜上眉梢，对着秦氏大放殷勤，这边缺什么，那边少什么，都不用秦氏开口，钱老二便面面俱到，什么都能为她想到的。

反倒是钱香儿这个女儿成了陪衬，她看着忙前忙后的钱老二，再看看悠哉悠哉的秦氏，不觉生了几分羡慕。

她总记得儿时在员外府的情景，那时候她的小姐，有许多人照料。说是锦衣玉食也不为过。

当她离开了员外府，她从小姐沦落为一个村夫的女儿，这其中的落差感可想而知。别看钱老二在钱家尚属精明，可在钱喜儿心中，她从未看得上过钱老二。

经历的事不同，心性也会发生改变。

如今再看钱老二对秦氏鞍前马后的照顾样，钱香儿不觉有了羡慕之情。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能够遇到钱老二，是秦氏的幸运，也是她和钱书宣的幸运。

幸好，这个道理她没有过太晚才知道。

秦氏看着钱老二的背影默默感怀:

“你爹……他挺好的。”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钱老二对她都一如当初。

员外府的生活开阔了秦氏的眼界，而与钱老二在一起，才让秦氏真正找到了自己。

秦氏敏锐地察觉到了钱香儿对钱老二态度的不同，以前钱香儿对钱老二总是爱答不理，哪怕见面也只有敷衍的笑容。而今，哪怕是在背后钱喜儿在提及钱老二时也带着一份尊重。

这样的发现，让秦氏更加欣慰。

她的香姐儿，长大了，也明事理了。

秦氏不觉调侃:

“等过了年你嫁给了生子，也给生子生个大胖小子。”

之前那段婚事，秦氏比照着家世去选，在经历了种种之后，她也觉得还是生子更适合钱香儿。

听钱老二说，生子如今被提上了酒楼的账房先生。没人比秦氏更了解账房先生的收入几何，她要钱香儿早日生个孩子出来，把生子的心笼络过去。

原本对这件事颇为羞涩的钱香儿，在听到秦氏的话后，目光忽而变得坚定。

“嗯!”

她不再羞涩，反而认可了秦氏的意见。

她是该生个孩子的。

想到她和生子的孩子，钱香儿心中一阵甜蜜。

忽而，她又想起一事，忙问:

“娘，这一胎真能生男孩儿？”

大家都希望能生男孩儿，钱香儿还记得当初钱书宣出身时，员外府大摆了三天宴席。这是嫡子才有的待遇。

只因钱书宣是个男孩，又是老来子，就能享受到无与伦比的尊崇。

那钱家……

秦氏一眼就能看穿钱香儿在想什么，她摆摆手:

“害，娘就这么随口一说。你爹和你奶都说了，无论男女，都是钱家的种，只要是我从肚子里出来的，他们就喜欢。”

年过三十的人，脸上浮现出少女的娇羞。秦氏一向打扮的极好，哪怕怀有身孕，她也十分得体。

不但如此，她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年轻。

被人宠着的女人，就如同那温室里的花朵，无论何时都鲜嫩水灵。

她娇嗔地哼了一声，话里话外都是对钱老二和老太太的维护。

“你爹也真是的，为了这事还特意和老太太提前说好。老太太是个开明的，她哪会管什么男女？”

秦氏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想，她若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她和钱老二的孩子，该早些来到这世上才是。

钱香儿诧异地看向秦氏，这种话居然能从秦氏口中说出，秦氏和以前可是大不相同。

不过想想也是，就连钱香儿对钱家人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

小辈们在院子里放爆竹，用纸筒包裹着火药，麻茎编结成串,一个个连在一起，与现世鞭炮相差不大。

老太太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古代爆竹，没能顾及到老太太的身份，跟孩子们一起玩开了。

别人家都是青壮年点着爆竹，到了钱家则是老太太挨个点燃，她拿着爆竹的样子，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房顶上坐着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将一切尽收眼底。

“好了好了，你们玩吧。”

老太太把手中的爆竹递给钱书白，扶着腰忙进屋休息会儿。

她光顾着玩乐，都忘记老太太的身体支撑不住这么高强度的活动。

也只有这个时候，老太太才会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奶……”

钱书白担忧地搀扶着老太太，老太太玩了一个时辰的爆竹，便是青壮年也支撑不住。老太太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出乎他的预料。

老太太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玩着，我进去休息会儿。”

老太太推着钱书白继续去玩，他整日都在读书，好不容易有个难得放松的机会，可不得不好好玩玩？

推走了钱书白，老太太扶着老腰进了屋。

今夜可累着她了，都怪这破身子，连这点能耐都做不到。

老太太一离开，原本热闹的场面也安静了许多。

钱家人喜静，如放爆竹这种事哪怕过年也只是图个热闹，放几个响声罢了。

今年有老太太参与，她玩起来没个玩，大家越玩越有意思，才闹了一阵儿。

现在老太太进了屋，大家越玩越没意思，一商量，就把爆竹收了起来。

屋内的老太太休息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她到底上了年纪，哪怕有一颗年轻的心，也抵挡不住身体的疲倦。

好在，老太太还撑得住。

“叩叩叩。”

屋内响起一阵敲门声，紧接着，银瓶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娘，我能进来吗？”

银瓶近来与钱家也走得熟络了，叶里红认老太太做干娘，她索性也随着叶里红一起喊了“娘”。

钱家现在可不止四位儿媳妇儿了，银瓶就是那六儿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