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正觉无聊，离睡觉的时间还早。骤然听到银瓶的声音，忙喊:“进来，快进来。”

银瓶如今已经取代钱明珠成为上崖村第一村花，她模样秀丽，今日除夕她打扮得尤为得体，乍看上去如天上的仙女儿一般，老太太也喜欢多看几眼。

银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她走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忙把位置倒出来。

“快坐下。”

银瓶也忙活了一天，以前年年过年，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到了钱家刚过了第一年的年，银瓶便觉得哪里都是稀奇。

无论是除夕夜的晚饭，还是燃烧的爆竹，甚至老太太分派给大家的新衣裳……无一例外都带给了银瓶全新的感受。

而今再看老太太，银瓶对她也多了份亲昵。

“娘，这是叶里红孝敬您的。”

银瓶将一封厚厚的红包递给老太太，里面放着的是叶里红给老太太的过年红包。

自从认了老太太当干娘，叶里红是真心将老太太当作自己的亲娘看待，连这过年的礼物也一件不少。

老太太兜里有不少银子，除却叶里红给的，赵伯琮那边用了她的种子，也给了不少。

老太太如今是个富裕的老太太，哪里舍得动用孩子们的钱？

她刚要推脱，银瓶已不由分说将红包放下，末了又告诉老太太另一件事。

“娘，我今日就要走了，临行前和您说一声。”

银瓶原本离开与否从未与人交代过，在经历了与老太太的种种相处之后，她对老太太有了牵扯，自然而然离开这里就想提前告诉老太太一声。

老太太还停留在银瓶的容貌之上，骤然听到她要离开，顿时一惊。

“走？走去哪儿？”

这大半夜的，今儿又是除夕夜，她要去哪儿？

“去找我娘。”

银瓶据实相告，对别人无从开口的事，到了老太太面前已是知无不言。

李氏已经离开许久了，自李氏离开之后，从未有她的消息传来。

老太太头天还念叨着此事，银瓶也没说什么，今日骤然就要离开，还是去寻李氏？

“你娘在哪儿？”老太太有些不安，她想到那夜所见的情景，对李家的家世感到迷茫。

李氏离开了这么久，她独身一人能去查验什么？

银瓶也好，李霭也罢，他们浑身的气度都不似寻常庄稼人。老太太心有思量。

“叶里红知道这件事吗？”

老太太捂住银瓶的手，不想放她离开。

叶里红离开的时候，把媳妇儿托付给她照料。如今叶里红还未归来，银瓶却要走。

老太太觉得这里面的事情不妥，可要她阻止银瓶离开去寻李氏，老太太自问也做不出来。

银瓶点点头，“他知道这件。我娘一切安好，我去就是与她汇合的。”

银瓶告诉老太太，李氏那边的情况还好，那边已经安顿了下来，就等她过去了。

“那霭哥儿……”老太太对李霭同样放心不下，银瓶去寻李氏，那李霭会不会去，那钱明珠……

“霭哥儿先不去，等以后安顿好了再说。”银瓶的话解了老太太的后顾之忧，只要李霭不去，钱明珠便也不会有碍。

既然此事叶里红也知道，老太太也不能阻拦。到底是女儿去看亲娘，她这个干娘阻拦也不像话。

“今日就走吗？”老太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夜已降临，因是除夕夜，各家各户都在外面点着灯笼，平日里漆黑的道路，也有了灯火的照明。

今日离开都是不错，看这日子是不是……

“原本前几日就该走，这不过年，我想着过了年再走。”

钱家在过年之前就张罗开来，银瓶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年，这里是第一次，许也是最后一次。

她也想着看一看钱家过年的光景。

那就过几日再走。

老太太是想多挽留一会儿的，不过银瓶自有银瓶的思量。

“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娘那边还等着我。”

如果没有李氏的等候，再过几日也无妨。可他们在这里阖家欢乐，李氏那边则是独身一人。

银瓶舍不得老太太，也舍不得李氏。

老太太这会儿倒也觉得是该多去看看李氏，她这里人多，李氏那里只有自己，银瓶过去陪李氏过年也是应该的。

“是该早些去找你娘，你顾念着我，你娘也挂念着你。”

老太太这会儿忘了问，既然李氏独身一人，那她为何不回乡过年？

要知道，在之前的十几年间，李氏一直待在上崖村。

没道理刚出去了几个月，就不会回乡来了。

眼看银瓶略带焦急，老太太也没思量太多，她问: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你如何走？”

哪怕有灯笼照料，夜行也总有不便。银瓶还是个姑娘家，老太太担心她的安全。

对于这点，银瓶倒不曾担忧。

“会有人来接我。”

李氏要银瓶大晚上的离开，自然会派人来护着她。

其实，这件事李氏也没提及到钱家人，原本银瓶今夜离开，老太太何时发现银瓶不在，何时才会知晓。

是银瓶自作主张，将此事告诉了老太太，这才有了今夜的对话。

“娘，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银瓶让老太太安心。

大晚上的，银瓶一个人离开，老太太怎能安心？

在老太太的要求下，银瓶只得将来接她的人引荐给了老太太。

月光下，那人背身而立，坚毅的身躯如刀刃一般挺立，仅是一个后背，就让人感受到不寒而栗的光景。

“王伯，这位是钱家老太太。”

银瓶对那人也极为敬重，说话间不自觉流露尊敬。

紧接着那人转过身来，老太太顿时感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仅仅是一个眼神，老太太都觉得自己的腿软了。

这人，杀过人！

这是老太太的第一想法。

而且，杀的人还不少！

“老太太。”

差点把老太太下破胆的王伯，对老太太却极为客气。

他顶着一脸的严肃，对老太太抱拳行礼，亦十分尊重。

老太太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冲对方点点头。

“你好。”

想到银瓶要和这样的一个人离开，老太太更加不安了。

这样子的王伯，让老太太莫名想到了那夜的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