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却像是生怕他不明白一样，对他，也是对围观的人解说:

“柳氏在那里住了小半年年。而这期间，钱老大经常出入那里。哪怕在你出现后，晚上你回了上崖村，钱老大也经常摸黑过去住一晚上。”

钱老四去柳氏院中是天经地义，而钱老大却避开钱老四，特意选在晚上去，这是什么意义？

不用曲氏明说，大家也各有思量。

“曲氏，你休要血口喷人！”

钱老大再也忍不住，对着曲氏怒吼。

曲氏这令人遐想的话语令他颜面尽失，怒急攻心之下钱老大也忘记了曲氏的勇猛。

原本，曲氏还没想和钱老大硬碰硬，但既然钱老大说她“血口喷人”，那曲氏还真要喷他了。

“我血口喷人？钱老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曲氏当即冲着李知一行礼:

“大人，柳氏之前住在烟花柳巷，她还有不少恩客住在城中，大人只管调查便是。”

曲氏当然不知道李知一与老太太的私下谋划，但李知一出现在这里就是现成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李知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为了以示公允，他也特意吩咐衙役前去调查。

这边的钱老四已经蒙了。

“什么烟花柳巷，什么恩客？”

柳氏与钱老大有染也就罢了，怎么又牵扯出柳氏的身世？

她的身世，不就是被父母坑害的无辜少女吗？

看着钱老四那副痴傻样子，曲氏一点儿可怜的意思都没有。

可怜钱老四，就是对小秦氏残忍。

想想小秦氏跟了他多少年啊，为了一个柳氏，为了个孩子，他就能转头将小秦氏赶出家门。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老四，柳氏根本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她出身烟花之地，钱老大就是在那里遇见了她。还在你面前故意演了一场欺男霸女的戏。”

曲氏生怕钱老四伤心的不够多，特意在他伤口上撒盐。

你钱老四别以为自己救了个什么良家女子，充当一回英雄救美的英雄，从头到尾，你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还是一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柳氏的话不止钱老四听到了，周围人也听到了。当然，钱老大也不例外。

钱老大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完了。

曲氏把柳氏的身世调查的这么清楚，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的负隅顽抗，在曲氏眼下是个笑话吧？

钱老大已没了隐藏的心思，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必要。

这边钱老四还在恍惚。

“什，什么……”

柳氏身世的打击，比她和钱老大之间的关系更令钱老四错愕。

他颤颤巍巍盯着柳氏，声音也带着颤抖:

“你爹娘根本没打算把你卖给别人做妾？”

他迫切希望得到柳氏的回答，柳氏眼中再也没有他的存在。

“钱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看在我肚子里还怀着大郎骨肉的份上，护我一命啊。”

柳氏扑到在曲氏腿边，她太知道一旦东窗事发钱老四会如何对她。

为了保命，柳氏也顾不得尊严为何，那东西她早就没了。她现在回想活命，比起面对钱老四，她更愿意面对曲氏。

同为女人，又同为钱老大的女人，曲氏应该会护着她吧？

此刻的钱老大和柳氏都选择性无视了曲氏之前说过要和离的话。

和离？

这可不是说说玩的。

曲氏有些好笑，柳氏未免也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趁机让柳氏说点实话。

曲氏弯下身，特意将柳氏小心地搀扶了起来。没等柳氏心底燃起高兴，她又循循善诱:

“想我护你？你得先回答问题。”

回答什么问题？

自然是钱老四的问题。

这会儿的柳氏已经自觉代入“钱老大女人”的角色，原本对钱老四也温柔小意也变得规规矩矩。

“四老爷，我爹娘早就把我卖进花楼了，我自小就在花楼长大，连我爹娘是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是大郎说，说……”

柳氏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下来，她现在得益于钱老大的身份才能护住她。她绝不能再说钱老大的坏话。

“说什么，说什么！”钱老四已经迫不及待，紧紧抓住柳氏的肩膀摇晃。他太想知道钱老大在背后说了什么。脑子里的一根弦紧紧绷起，只差那么一点就要崩开。

柳氏被他摇得差点断气，看得钱老大又是一阵怒吼:

“老四，你给我滚开。”

事已至此，钱老大再想否认已是无用。

他盯着曲氏，眼中满满都是憎恶。

“柳氏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种，你满意了！”

不就是承认柳氏的身份吗？钱老大敢做敢当。

“我告诉你，我堂堂秀才公，想要纳妾根本无需与你知会。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柳氏我便纳了！想要和离？我不同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钱老大也豁出去了，反正他和曲氏都闹到了这一步，无法成为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那就成为一段怨侣吧。

只要他不同意和离，曲氏便是说破天也不能和离。

“大郎……”

柳氏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见钱老大认可了她的身份，更是热泪盈眶。

美人落泪，还是为自己落泪，钱老大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他高喊:

“柳氏，你如今便是我钱老大的女人，无需再与旁人攀扯。”

说罢，还不满意，又朝着钱老四喊道:

“老四，柳氏再不济也是我的女人，是你的大嫂。你休得对她无礼！”

柳氏的身份曝光，同为男人，钱老大很明白钱老四心中的悲愤。

可他再悲愤又能怎样？

柳氏成了钱老四的大嫂，钱老四不服也得憋着！

钱老四不服也得憋着，有人不服却无需憋着。

“大嫂？”

曲氏好笑地盯着钱老大，从来没有听说妾室可以当“大嫂”的，那是不是说，她这个钱家宗妇也可以退位让贤了？

钱老大如此置礼法于不顾，因是秀才公更应该懂得此事才对。

曲氏便慢慢看着他自己作死。

钱老大不负所托，还真就不管不顾。

“曲氏，你太张狂了。这些年，我已经忍够了。柳氏为钱家开枝散叶有功，你休得胡搅蛮缠。”

钱老大做足了威风，从未在曲氏身上体会到的温柔小意他在柳氏身上体会到了。

作为一个男人护着自己的女人，这才是大丈夫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