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万寿庆典，如期举行。

日头刚刚挂起，

宁府贾珍，穿一身爵爷正服，跑到荣禧堂外候着。

他与贾赦是两府的袭爵人，要结伴去大明宫给太上皇祝寿。

刚到宫外。

早已守在宫门口的雷司公，急忙迎了上来：“官家口谕，诏贾侯入章台宫觐见。”

贾赦将礼物盒子塞给贾珍，笑呵呵的跟着雷司公坐上马车。

赶车的，是顾千帆。

“小顾升官了没？”贾赦问。

顾千帆轻声回道：“有劳世叔挂念。千帆一无功劳，二无资历，不敢妄想。”

雷司公笑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年轻人立足未稳，尚需磨砺。”

贾赦掀开珠帘，轻轻拍打顾千帆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平日里多拍拍雷司公的马屁，送送金银珠宝，升官耽误不得，越早越好。

千万别信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鬼话，都是用来糊弄傻小子的。

你拿一块破布盖在金子上，那这金子永世都发不出光。

机会就在眼前，一定要牢牢抓住。

皇城司里一个萝卜一个坑，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

闻言，顾千帆将视线飘向雷司公。

一个是提拔自己的顶头上司。

一个是世交叔父。

该听谁的？

贾赦像是猜中了他的纠结，笑骂道：“谁的话，对你最有利，你就听谁的！怪不得老雷说你需要磨砺，这脑子确实缺根筋。”

雷司公叹道：“好不容易挖掘出一个好苗子，你别把人带歪了。”

“萧公要是送你十万两银子，顾小子能不能立即上任皇城司副使？”

“能！”

“这不就得了！顾小子，路已经给你趟开了，回去就让你爹凑银子。我没跟你开玩笑，懂？”

……

目送两人进入建章宫后，顾千帆的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只要十万两银子，就能买到皇城司副使的官职？

他偷偷抬眼，看向去而复返的雷司公。

“难以置信？想不通？”雷司公走上马车，声音从车厢内传出。

顾千帆只觉得口干舌燥：“恳请司公大人指点迷津。”

马车往大明宫方向驶去。

今日入宫拜寿的人太多，内卫的人手略显不足，

官家下令，从皇城司调派一批令使，去大明宫外护卫。

雷司公也需要去镇场子。

等到达目的地，雷司公领着顾千帆走到高处，边巡查四周，边道：“皇城司是官家的皇城司，谁敢拿银子去向官家买官？

既然贾侯张口举荐，那副使的位子，除了你，谁还能担？

十万两银子，是台阶和借口罢了。

也有另一重意思。

银子必须让萧公亲自送，促成我与萧公私下见面。

具体的条件，我会与萧公慢慢谈。”

顾千帆默默点头记下。

这就是他之前纠结应该相信谁的原因所在。

不知什么缘故，雷司公非常看好他。

总爱找机会给他开小灶。

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

“大人今日点我赶车，也是故意为之吧。”顾千帆好奇问，“怎么就能肯定，贾侯一定会提起升官的事儿？”

雷司公欣慰的笑了：“你再好好琢磨琢磨，答案并不难猜。”

顾千帆试探道：“去的路上，大人特意嘱咐我赶车要稳当，那车速就不能快，在路上的时间会延长。

司公与贾侯拉扯的时间越长，越有机会把话题往我身上引。

一次次试探，一次次铺垫，总能提起官职。

当贾侯掀开珠帘时，他就已经落入司公的局中，被当做棋子使唤还不自知。

大人神机妙算，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雷司公笑骂道：“你小子倒是会活学活用拍马屁。只是功力太差，拍得过于生硬，以后要好好练练。

至于贾侯入局——刚聊两句，他就猜中了我的心思，顺水推舟，还让我欠下人情。

沾上毛比猴都精的人，你也敢小看他？”

……

被人称作猴精猴精的贾赦，刚进入建章宫，就被官家急切的握住手：

“朕翻阅太宗秘录，有所发现。”

“纸灵极有可能，是源老公爷送与皇祖父的”。

“源老公爷与曾经的皇室老供奉私交甚密，可能获赠了纸灵，甚至被传授了纸灵制作之法！”

“恩侯老哥，你回去找找，府里还有没有能用的纸灵。”

“有！”贾赦笑呵呵道。

又从袖中掏出册子，取出纸片人放在桌案上。

他笑得坦诚又欢乐，

像是二傻子一样。

将珍贵的纸灵拱手让出，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恩侯以国士报朕，”官家捻起纸片人，眼中隐隐有泪花浮现，“朕此生绝不负恩侯！”

“陛下言重了，微臣愧不敢当。”

贾赦只想要太上皇死，

不一定非要手刃。

先不提使用纸灵要付出的代价，

也没人教他怎么用，

有什么禁忌。

敬老道就甩来一本书，中间夹个纸人，也不说弄个使用说明。

要不是嗅到朱砂和血腥味，

贾赦差点把纸片人，拿去逗弄小娃娃开心。

交给官家，最合适！

他用过两次，有经验。

也想杀太上皇，甚至杀戮的欲望比贾赦要强得多。

最重要的是，一旦太上皇驾崩，官家还需要拉拢和支持贾赦执掌兵权！

银针，出现在官家手中。

滴滴血珠，落在纸片人身上。

贾赦探头盯着看稀奇。

半晌后，他疑惑问道：“陛下，激活纸灵需要多久？”

官家的脸上，也有困惑：“滴血就能马上激活，怎么没反应。”

又是三五滴血液，落在纸片人上。

滴滴，滴，

滴滴滴，滴，

纸片人开始激烈的抖动起来。

快速震动，发出异响。

贾赦感觉莫名其妙。

这种规律的震动，有点像是军中传信的秘语。

官家正紧张注视着动静，刚刚浮起的笑容，僵在脸上：“贴眉心，现白骨，敬？”

可能，也许，大概，

纸片人的抖动，与官家的血，一点关系都没有。

幕后操盘的是道士贾敬。

只等时机合适，就远程操纵纸灵，给贾赦传达消息。

“要不，我试试？”只要不滴血，不氪命，贾赦对纸灵还是很有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