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打不相识

清晨，扶柳卷帘时，李小九清楚的看到窗外一枝蔷薇被珠帘一打，掉在了窗台上，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在现代生活的好好的，忽然穿越到这里，不正如枝上蔷薇，在枝头开的好好的，忽然被打到了窗台上？心里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李小九觉得胸口有点闷，她静静坐了一会，叹道：“这世上的聚散离合，当真难以预料啊……”

扶柳卷好了珠帘，听到李小九的这句话，笑道：“小姐今儿个怎么了，悲春伤秋的？”

李小九没言语，坐在床边阖上了眼，虽然说，既来之则安之，但，为什么就是她？这里好累啊。

宫里的日子是这样的难过，秦皇后的变相利用、慕容子息的不听话、慕容子烈的强大、李家几百口的性命……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里，每一言一语都要细细斟酌，真的好累，好累……

扶柳没听到李小九的回答，回过头，正看到李小九满身倦意的闭目养神。皱了皱眉，扶柳仔细的斟酌了一下词句，道：“小姐这话，扶柳倒是不太同意。”

李小九缓缓睁开眼，听扶柳继续说道：“扶柳觉得啊，尘世间浮沉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啊，只要生无所得，死无所憾，那么，不管是这么样的浮沉，都不过如幻梦一场，我心自在安稳。”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小九惊讶地看着扶柳，没想到自己号称有些中华上下五千年文化的传承，抵不过一个古代封建女子的思想。

李小九站起来，拉着扶柳的手诚心的道谢。扶柳很不好意思，双目乱串的看着地面，道：“小姐这是天天关在这里，闷的，听说皇上把秋猎提前了，小姐何不去跟皇后娘娘讨个赏，也出去玩玩。”

“秋猎……”李小九望向窗外高高的天穹，从前看小说里，皇家狩猎那都是各种高大上，去玩玩好像也没什么？而且，慕容子息会去，自己作为慕容子息的保镖是肯定要同行的。

皇家猎场位于祁山，那儿山清水秀，令人见之忘忧，因为山木繁荣，野兽也众多，李小九随意的打开车帘子就看到有几只小白兔从路边跑过，绿草如茵中，那几抹白色使人眼前一亮。

慕容子息和慕容子烈两兄弟骑着一红一白的宝马，像是互相比拼一样，跑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面。

“哈哈，皇后，你看他们兄弟两个，都像个孩子似的。哈哈。”

慕容云端伸手握住了秦皇后的手，他从心底感觉到欣喜，慕容子息总算是长大了，若是往年，慕容子息总是会和慕容子烈吵起来，现在好了，他长成了大男人了，不会再和弟弟为那些幼稚的东西吵起来了。

感觉到帝王的温情，秦皇后也附和着点头，眼眶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湿润。这么多年的夫妻，看着杨贵妃、卢贵妃、婕妤、才人……一个一个横在他们之间，那些女人是山。是水。生生隔断了夫妻的情分，但其实，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吧？

秦皇后将喉咙间的哽咽压制住，看着身旁男人微白的鬓发，一偏头，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样，轻轻的靠到了他的肩头。

慕容云端感觉到秦皇后靠在他肩头的重量，忽然僵住了，这是多少年没有的温柔了？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是少年郎，于街头奔马而过，一侧头，看见那轿子里端坐着的，如画上仕女一般端庄美丽的小姐。

惊鸿一瞥，回首便是三十年的夫妻。

慕容云端一阵感伤，当了皇帝又怎么样？

这天下间，人人都觉得当皇帝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拥有绝对的权力，看起来多风光啊。

可又有谁能知道，九五之尊的痛苦？

孤寒、孤冷……便是曾经悄语相偎的发妻，也是日夜相对却渐行渐远。

慕容云端远远望着欢快地骑射的一双儿子的背影，老一辈的时光，已经要走到尽头了啊。

慕容云端将手搁到皇后的肩头，揽她入怀，这是正如当年一样的姿势，他喃喃念道了一句：“夫人。”

一瞬间，泪如雨下。

这么多年的后宫生活，她以为她的心已经百炼成钢了，可原来还是有那么一处柔软的如同花瓣的地方，那里放着两个字，是当年最亲密无间时，他的爱称--夫人。

忽然，这条长长队伍的最前端发生了一阵骚乱，慕容云端皱了皱眉，猜想又是那两兄弟发生争执了，他本想唤来司马将军，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还没等他叫人，便有侍卫们像潮水一般围了过来，大叫着：“保护陛下。”

有刺客。

慕容云端将皇后挡在身后，想到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问道：“太子和六皇子呢。”

立刻有人回答道：“太子殿下并无大碍，六皇子殿下被刺客射伤了。”

秦皇后听到有刺客几乎吓呆了，这骚乱是从前头开始的，那慕容子息岂不是太危险了，此刻听到慕容子息没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帮废物。这么多人还让六皇子受伤了。快让御医去看。”听到慕容子息没事，慕容云端也是松了一口气，慕容子烈武功高超，想来就是中了暗器也应该是没什么事。

不一会儿便有侍卫将刺客拿了下来，可惜他们居然是死士，一看自己被抓了，竟直接咬破了口中毒囊，当场毙命。

慕容云端下了车，亲自去看受伤的慕容子烈，只见他已经昏迷过去了，一支小箭扎在他的胸膛，看起来十分凶险。

虽然慕容云端对慕容子烈不像对慕容子息一样好，但这也是他的儿子，所以帝王一下子就暴怒了：“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一块玉饰静静摆在帝王的书桌上。

这是一件由南疆王上供的精巧玉饰，一块玉是由好几件玉饰拼着，环环相嵌，精细无比。

上面刻着复杂的龙纹，彰显着帝王的权力。

这件玉佩，天下仅一对，一龙一凤。

这块玉佩是从刺客的鞋底找到的。

慕容云端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半响，他睁开眼，神色复杂的看着这枚玉佩，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这对玉佩，凤纹的，第一时间就交给了皇后佩戴，而这枚龙纹的却是赏给了太子慕容子息。

想想还是感觉心寒，慕容子息不成器就算了，可以改，可以学，他一直都相信，只要找到方法，慕容子息一定可以学好的，一定能够接下这万里河山，可是现在……

什么都可以原谅他，不学无术，没关系，纨绔不堪，没关系……但是谋害亲兄弟这样的事，绝对不可以。

慕容云端胸口剧烈的起伏，绝对不能谋害亲兄弟，那是流着相同血脉的兄弟啊。怎么能，怎么敢，去亲手杀害？

慕容云端几乎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了，慕容子息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兄弟比自己优秀就谋害兄弟，这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还是兄长啊。

兄长应该要起到照顾弟妹的责任。

可是慕容子息做这个兄长，不止没有照顾弟妹，反而是带了很大的坏样。

慕容云端想到秦皇后，慕容子息是他和秦皇后唯一的子嗣，几十年的老夫妻，患难与共，相互扶持。

就因为她与自己是患难夫妻，所以比旁人更多了一份情义，这么多年了，不管后宫怎么样翻云覆雨，他始终相信着她，也放任着她，没想到他的多番谦让，竟然是害了自己的骨肉，这次，皇后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皇子身上。

慕容云端忽而又想到了慕容子烈，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尊敬兄长、学识渊博、胆识过人……他其实就是慕容子息的反面，慕容子息怎么样都不肯学习的东西，他学会了，自己在一心一意关注慕容子息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长成了国家的栋梁。

或许不应该培养慕容子息了？

慕容云端猛地睁大了眼睛，或许自己应该另外培养一个君王，吊死在一棵树上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慕容云端按了按自己的额心，还是决定先让大理寺调查清楚，如果真是皇后和太子弄的，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如果不是，虽然基本上是东宫一脉无疑，但如果五分之一的不是，那也不至于让秦皇后寒心。

这样想，慕容云端让太监去叫了大理寺寺卿，他要交代一些事情。

其实大理寺同皇城还是不算近的，但大理寺寺一看是皇帝找他谈话，马上火烧屁股的跑了过来。

“微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大理寺考卿战战兢兢的回到了慕容云端前面，谁不知道当朝六皇子慕容子烈遇刺了，这个时候皇帝找你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保不准就是要拿你当枪柄使了。

慕容云端抬眸看了一眼年迈的大理寺寺卿，动了动嘴巴，还是开口道：“朕有一件事要爱卿来做。”

“为皇上解忧是微臣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