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打不相识

好半天才苦着脸勉强开口：“非是老臣无能，若要换血，还需要一味醉香草做药引，此草生长于悬崖边缘，产量极少，臣原本已命人去采，可谁知六殿下又服用了剧毒的月见草，引得被压制的毒性爆发出来，如今已经毒入心肺，只怕是不好了！”

一听这话，原本哭的声嘶力竭的杨贵妃再一次痛哭失声：“皇儿啊，都是母妃不好，不该让你喝那一碗药啊！母妃对不起你啊，还不如现在就随你去了！”

言毕，杨贵妃竟是硬生生的挣脱开一众侍女的搀扶，朝着殿中摆放着的沉香木雕成的翠羽屏风就要撞过去，引发一阵阵的惊呼。

危急关头，秦皇后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挡在屏风面前，只听到“噗通”一声闷响，杨贵妃在重重撞上了秦皇后之后亦是跌坐在地，回转过神后立刻换了一张狰狞面容狂吼道：“皇后娘娘，宫中人人都说你谦和大度，可没想到心肠竟也是如此狠毒！下毒害了我的六皇子，您如今总该满意了？！”

秦皇后受了杨贵妃那一撞，只觉得心口处一阵气血翻涌，连嗓子眼里亦是腥甜不已，便是硬撑着才没有表现出来，哪里还能有力气分辩？

唯有她身边的侍女芊桃气恼不过，一面扶起秦皇后一面急急的解释：“贵妃娘娘这话真是冤枉皇后娘娘了！奴婢愿以性命担保，六皇子中毒一事与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绝无半点儿关系！”

几近疯魔的杨贵妃如何能把小小侍女的话听入耳中，当下就冷笑不已，笔直一指指向秦皇后的鼻尖：“没有关系？太子殿下送来神医配置的解药是臣妾亲手熬制的，难不成，是臣妾这个做母妃的要亲手毒杀自己的皇儿？那毒，分明就是太子下的，说不得，那日刺杀也是出自太子和皇后的手笔！”

不等秦皇后开口，杨贵妃痛哭失声的扑向慕容云端，口中悲戚痛呼：“陛下，皇后和太子这般毒辣手段，臣妾真是不寒而栗啊！纵然是臣妾素日性格张扬得罪了皇后，可六殿下总归是陛下亲子，是出云国的皇子啊！您就算不为臣妾做主，也总该可怜可怜六皇子……”

字字含针，句句淬毒。

如今的杨贵妃分明就是认定了下毒之人必是秦皇后与慕容子息无疑。

秦皇后心中大急，竟是一口鲜血生生喷了出来：“不，臣妾没有做过，太子亦没有毒杀六皇子，陛下您--”

急切的语音在刹那间戛然而止，秦皇后分明瞧见，慕容云端那蕴藏着威严与清傲之气的黑眸，在瞥向自个儿的时候分明流露出满满的杀意！

“够了！这碗药是太子带来的解药，贵妃亲手烹制的，如今却被太医验出含有剧毒--人证物证都在，还要狡辩吗？”

慕容云端明黄色的广袖沉沉一挥，冷风夹杂着雷霆之势朝着秦皇后迎面袭来，“我出云国的太子，竟是个狼心狗肺，残害手足的畜生！”

“不！不！不是这样！”

秦皇后惊骇的连连惊呼，凤钗上长长的金玉流苏亦是狂乱的拍打在面颊上，“太子还只是孩子，他绝不会对亲兄弟下毒的！陛下，太子亦是您的骨血，自己的孩儿您会不清楚他的脾气秉性吗？”

如今，泼在他们身上的污名是怎么也摆脱不了了，而秦皇后唯一的希望，便是慕容云端还能念在父子血脉之系下令彻查，她相信自己的皇儿绝不会是下毒害人的元凶！

不过可惜的是，既然已经生了猜忌之心，那么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是徒劳！

慕容云端冷笑着一步步向前，以闪电之势一掌重重扣在秦皇后的脖颈处，眸底厌恶之意越来越深：“再好的脾气秉性架不住有一个心狠手辣的母亲！有你这毒妇日日熏陶，太子的性情早就变了！朕恨只恨，居然会让你毒妇在身边藏匿了这么久！”

一口一个心狠手辣，一口一个毒妇，再加上那弃之如敝履的眼神，足以将秦皇后最后一点坚定的心思生生击的粉粹！

慕容云端的手掌越缩越紧，连带着秦皇后的面容亦是泛上一层灰白，可那透着淡淡青色的唇瓣却还是艰难的半开半合：“此事……与臣妾……和、和太子……无关！”

说话的同时，凤眸中一滴冷泪随之滑落，恰恰是掉落在慕容云端的手背上。

仿佛是触电般的，慕容云端盛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懈，也恰恰是这片刻的怔忪，给了几欲昏死过去的秦皇后一线生机。

“娘娘、娘娘！”芊桃连滚带爬的冲到秦皇后身边，悲悲切切的连声呼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皇后娘娘！”

“咳！咳……”

在芊桃的大力摇晃下，因着窒息已经闭上眼睛的秦皇后终于悠悠然的睁开眼睛，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过后，那晶亮的眸光却是痛意深深的看向慕容云端：“陛下竟然是要杀臣妾吗？六皇子中毒，有谁亲眼看到是臣妾与太子所为，汤药有毒，离了太子之手是否有不轨之人接手？这一切尚未查明，陛下如何就能认定是太子所为？”

耳中听到皇后的分辩，杨贵妃忍不住再次尖叫出声：“皇后娘娘这话，是臣妾存心要冤枉太子了！臣妾可不是那心毒之人，更何况六殿下是臣妾亲子，臣妾如何会拿他的安危当儿戏？！”

这话说的不错，虎毒不食子呢，更何况这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家，向来都是母凭子贵的，杨贵妃今后的福气，可全都寄托在六皇子慕容子烈身上呢！

众人虽然平日见惯了杨贵妃的张狂跋扈，可对她此刻的话却是深信不疑。

秦皇后却是冷唇一勾：“本宫身为皇后，亲子亦是太子，何至于用那下作手段沾染血腥，若是不幸败露更将成为罪人，贵妃又如何敢咬定本宫与太子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这不耻之事！还是说，在陛下的眼中，真就认定了臣妾是毒妇？！”

及至最后一句，秦皇后发出的分明是一声痛心悲呼，连那水样凤眸亦是目眦欲裂，其状骇人，可这话才喊出声，慕容云端的表情却奇异的发生了改变：“此事……必然有误会！朕会交办大理寺严查，定要揪出幕后主使，在此之前，谁也不得暗中生事，违令者斩立决！”

“陛下！”杨贵妃睁大眼睛，错愕的发出一声惊呼，不过是短短数秒钟的时间，为何态度转变的竟然这样快！

“不必再说！朕相信皇后不会做出毒辣之事，”当着众人的面，慕容云端竟亲自弯下腰身将秦皇后扶起，末了才又道一句，“是朕唐突了！”

呵--唐突？夫妻恩情数十载，竟然抵不过别人的流言蜚语，这岂是简单的“唐突”所能消弭的！无人能够看懂秦皇后眼中的冷悲之意，不过，到底是挣的了一夕喘息之力。

若无其事的拂开慕容云端的手臂，秦皇后微微一福身：“臣妾无状，动用了先皇金牌破了陛下的禁足令，可所做一切却都是为了陛下不被流言左右铸成大错，臣妾愿以皇后之位和身家性命保证今日所言句句非虚。否则，愿坠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

便是慕容云端，也被秦皇后话里话外的狠意惊到，忍不住蹙了蹙眉心：“朕已下令彻查，皇后何必……”

“若无事，臣妾便回含章殿了，六皇子性命堪忧，臣妾愿在神佛面前祈祷其平安康泰！”

说完，不等慕容云端再开口，秦皇后已然虚弱的搭着芊桃的手转身离去，而这一幕，恰恰是被正好赶来的李小九看在眼中。

六皇子吃了太子带回来的解药却毒性加深，皇帝震怒将太子打入天牢，如今这消息早已在宫中传播开来，自然少不得要落入李小九的耳中。

惊骇只在一瞬之间，和秦皇后一样，她相信慕容子息是清白的，但旁人却不会相信这个。

“皇后娘娘！”

就在秦皇后即将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李小九忽然出声道，“太子殿下一定会没事的！我会证明他的清白！”

未入宫之前，她也和旁人一样以为慕容子息是个不通教化的，可数日的接触下来，这个印象却早就被推翻了。

不说别的，神医莫不凡的本事还是常嬷嬷告诉她的，据说那莫不凡虽然医术通天却性情古怪，向他寻医问药的人必得要亲自去上山采集珍贵草药他才肯出手配药，李小九就是要借此考验慕容子息的脾气秉性。

若真是可造之材，他是绝不会让自个儿失望的！

就在慕容子息呆着京不易和李阿味出宫门寻药的时候，李小九已经特地拜托了木吉也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保护。

一旦慕容子息有危险就能及时出手相助，而木吉也已经证实，那药草，确实是慕容子息亲自上山采的。

既然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慕容子烈，足以说明慕容子息的心思纯良，绝无害人之心。

况且除非他是真傻了，才会在自个弄来的药草上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