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圣意难测

等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含章殿，才发现秦皇后一早就把伺候的宫人都遣了出去，李小九才要屈身行礼，秦皇后却动作更快的亲自将她扶起，十分热络道：“好孩子，这儿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

如今，秦皇后对李小九的最后一丝芥蒂，也早已消除的干干净净，毕竟，人人都看的李小九对慕容子息的倾尽心血，若没有她，不知道慕容子息还要吃多少暗亏！就连如今身价看涨可不也是李小九的功劳？

人心都是肉长的，秦皇后如今是越看李小九越满意，恨不得现在就拍板定下她和慕容子息的好事，可无奈的却是上一次她着实是冲动了，李照青已经一口回绝了送自家女儿入宫的意思，这会儿再提，可不是等于自打嘴巴吗？

好在，慕容子息现在只有十五，而李小九也只有十二，也还有时日慢慢的磨合，说不定两个孩子自个儿看对了眼，那岂不是正合她意？

想到这儿，秦皇后的态度更加柔和了，拉着李小九的手先命芊桃送上糕点，然后才事无巨细的问了她在东宫的日常琐事是否顺心，奴才们是否合意，有关于慕容子息的事儿却是决口不提。

李小九虽然不知道秦皇后心中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却也看的出来她这是向自个儿卖好，当然也就欣然的接了下来，轻声细语的回了秦皇后的话，然后才抿嘴笑道：“臣女有一事倒是想向皇后娘娘请教，如今宫中贵人和京中的不少大臣纷纷往东宫送来了各色贺仪，臣女想着毕竟是师出无名，这么多金贵的东西收着了未免太过于惹眼，所以自作主张的替太子殿下一一整理了，听说如今西北地方突降大雨，百姓受灾严重，这些东西想来正好派上用场，不知道娘娘意下如何？”

秦皇后一听，脸上的喜色是怎么也止不住：“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此举甚好，这样吧，我宫中这几日也得了不少的东西，你也一一的拿去用了，所有的东西芊桃都已经登记造册了，你和皇儿不妨再清点一番，好让他也学学你这缜密的心思！”

秦皇后的高兴可是发自内心的，原本她让人请李小九来，为的就是这几日不断有人往东宫送贺仪，虽然说来来往往的人都说那是孝敬太子爷的，可宫中的人也不是傻子，皇上也不是好糊弄的，想用这个借口来糊弄住所有人，无异于一叶障目，骗的只是自个儿。

其实也不怪秦皇后和李小九都那么小心翼翼的，毕竟，慕容子息之前是三个皇子中最不得喜爱的，这会儿却风头大胜的，眼看着都有盖过皇上的架势了，真要是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做借口，可不是正好戳到了慕容云端的心坎里？

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是天子，除此之外，谁的风采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而储君，终究只是未来的郡主，虽只有一步之遥，也要安守本分才是，毕竟，历史上父子相残的事儿也不再少数，李小九每每想到这个，都忍不住一阵的心惊肉跳。

原本，她还在担心如何说服秦皇后，不成想两个人竟然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小九当即应下了：“多谢皇后娘娘信任，臣女一定好生的替太子殿下办好这件差事！”

“你这孩子，本宫不信你又能信谁呢！”秦皇后才握住李小九的拍了拍，还要再提点几句，芊桃却脚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了。

“娘娘，景泰宫的崔贵妃来了，说是有要事要求见呢！”

“快请！”秦皇后想也不想的立即让芊桃去请，然后才对李小九解释说，“崔贵妃乃是五皇子的生母，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你平常无事去她宫中坐坐也是可以的。”

五皇子慕容子昆的生母崔贵妃，武氏曾经向她提起的闺中密友，李小九一下子想了起来，武氏在她入宫之前就再三的叮嘱过，入宫之后可先去崔贵妃那里拜见，若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儿也可以去求她，原本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可不成想入宫之后各种事情掺杂在了一起，倒是让她一时忘了。

不过看秦皇后这么细心的叮嘱，似乎是对崔贵妃很满意的样子，也是了，若不是人品可靠，武氏也断然不会让她去接近崔贵妃的。

说话之间，外头就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响动，紧接着那玄关处垂着的珠帘就被人撩开了。崔贵妃乃是江南人士，虽在京城生活久了，可身上仍然带着那么一股子如水的温柔，连眉目都是异常的温婉，细看之下，竟与武氏也有两三分的想象。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才走至殿中，崔贵妃便规规矩矩的先向秦皇后行礼，秦皇后的心情不错，笑着就招了招手示意她起身：“妹妹身子一向不好，没有外人就不必多礼了，何必每一次都这么拿捏着规矩不放呢？”

崔贵妃柔柔一笑，捏着手中的帕子轻轻咳嗽了几声：“皇后娘娘也说这是规矩，自然人前人后都该是一样的，嫔妾若只是顾着人前，那就是演戏了。”

这话说得，让人听着就舒心，秦皇后的笑意更深，忍不住嗔怪道：“偏生就是你是个多心的，九儿啊，你也来见见崔贵妃吧，说来你母亲和崔贵妃也是旧相识呢！”

原来秦皇后也知道有这么一出，李小九乖巧的站起身朝着崔贵妃行了一礼：“臣女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

崔贵妃先是因为秦皇后的话愣了一下，等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小九几眼，脸上的表情已是透着几分狐疑之色：“这孩子生的极好，嫔妾看着怎么十分眼熟啊！”

秦皇后抚掌笑道：“可不是眼熟么！这是咱们当朝第一丞相李卿家的独女！”

“哦？”崔贵妃的表情更加激动了，忍不住拉过李小就来从头到脚的又打量了即便，眼底隐隐的有惊人的光亮在流动，“是了，这眉眼可是和佳缘一模一样！”

佳缘，说的正是武氏的闺名。

“你这孩子入了宫怎么也不到姨娘宫中坐坐呢！之前听到你母亲传来的信儿，我可是日等夜等的，可没想到却扑了一个空儿！”提到武氏，崔贵妃对李小九的口气也变得分外的热络了，一点儿都没有初见时的尬尴。

李小九不好意思的赔了一个笑脸，她能说是她偷了懒吗？入了宫，变故是一出接着一出的，有了空闲时间她只想窝在床上呼呼大睡，倒是将前世的“宅女”称号贯彻到底了，只不过这些话她确实是不好意思当着秦皇后和崔贵妃的面儿说出来。

“好了，赶早赶晚也都见了，九儿日后得空了就去你崔姨娘的宫中坐坐，正好五皇子和你与太子的年龄也都相仿，年轻人凑在一块儿总是能玩的开的。”还是秦皇后适时的给李小九打了圆场，甚至还越了规矩的默认了崔贵妃之前脱口而出的“姨娘”称呼。

“九儿知道了，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吩咐。”这种时候，李小九自然是乐得卖乖。

“这孩子不但是长相随了佳缘，连脾气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到底是女儿家贴心娇贵一些，只可惜我却没有这等福气了！”崔贵妃看着李小九，满心满眼都是喜爱之情。

“妹妹这话可是说到本宫的心坎里了，好在妹妹有五皇子，如今孩子们也大了，日后娶妻纳妾的，妹妹想要多少女儿还不都是指日可待？”秦皇后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劝慰了崔贵妃一句，然后忽然话音一转，“妹妹来见本宫是为了何事，左右这会儿也没外人，妹妹有话不妨直说吧！”

秦皇后大约是觉得崔贵妃是因为顾忌着李小九在才会将来意避而不谈，不过，她现在本就没有把李小九当成外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为了慕容子息而要故意历练李小九，所以就更加不会让她回避了。

崔贵妃也是聪明人，不动声色的瞥了李小九一眼，随即笑靥一开，了然道：“亏的是皇后姐姐提醒，不然妹妹只顾着高兴，竟忘了要紧事儿呢！刚刚五皇子回宫，说起了西北遭遇水患之事，听说是死了好些百姓，朝廷上下如今正在同心协力的想办法呢--我听五皇子学来的话，琢磨着似乎皇上有意让太子去负责此事，娘娘可曾有所耳闻？”

西北遭遇水患，这事儿如今早已在京城内外传开了，连李小九也都有所耳闻，之前她还以为只是小灾祸，可根据这几日宫中传播的消息，似乎是死伤无数，震惊朝野了。

也是了，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天灾也是无可避免的，更何况是到了科技远远不发达的出云国呢！想来一定又是一副哀鸿遍野的场面。

天灾固然可怕，可人心却是对抗天灾的重要利器，李小九之所以提议将东宫收来的贺仪拿来做赈灾之用，一来是为了避免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来中伤慕容子息，二来也算是以慕容子息的名义做善事，行善积德都是小事，真正的意义却能让那些饱经天灾的百姓能有片刻的安宁，就算是说出去了，对慕容子息的名声也大大有好处。

这也算是一举多得了。只是听了崔贵妃的话，李小九的心中已然还是被极大的震动了，慕容云端居然属意让慕容子息去做钦差到受灾之地赈灾，这是他的意思，还是朝中有人作祟，故意要整慕容子息呢！

真要是应了这个差事，说的好听了一些，那是皇上亲自指派的钦差大臣，必定是十分信任的人，说不定是有心要历练慕容子息呢！但要纵观眼前的局势，却又只会觉得接了这样的差事，对慕容子息来说未必就是一桩好事！弄不好，这是要把小命丢在西北之地啊！

先不说如今水患未解，就说受灾之地如今还是饿殍遍野，百姓暴、动也时时发生，甚至还有人吃人的骇人消息不停的传来，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李小九却不能不顾慕容子息的安危。

她只是不能理解，慕容云端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同意让慕容子息去办这样一件十分凶险的差事，就算是退一万步的说，以慕容子息从前嚣张任性的名声，慕容云端也不该如此轻易将重担交付在他的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