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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天一晚，乔栖再也没办法用任何弯弯绕绕的方式去干扰他的感情了，相反，她开始有些无法直视叶秋的眼，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份感情，叶秋是真诚的，可他的感情，也背负着一个名门望族，这份沉重感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硬是从作业堆里挤了一个小时出来，专门想这件事。

大概也是因为想得太入神，才不小心撞上了不该碰面的人——叶修和叶秋的父亲。

乔栖一直知道叶秋并不想让自己碰见这位家主大人，也有在尽量避免，但今天实在是在庭院里转悠了太久，她完全忘记了时间，等想起来时，她已经在拐角处被撞倒了。

这倒不是叶伯父的错，乔栖还在打地鼠，没有看路，而对方又下盘极稳，所以趔趄摔倒的就只有乔栖一个。

当时她坐在地上，就听到“咔嚓”一声。

坏了。

乔栖浑身一僵，连忙看向掌心的地鼠机，反复检查几次，见机器只是沾到灰，整体还算完好，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看向撞倒的人，“对不起啊，我没注意看路……”

她这样说着，心中感叹，好像啊。

很像叶修和叶秋的眼睛。

哦，应该是叶修和叶秋像他。

她一瞬间还以为遇到了三天没睡觉的叶修，眼型十分相似，但此人眼眶周围并不是黑眼圈，而是中年后眼窝凹陷的阴影，带着俯视角度的压迫力，看上去可怖极了。

叶伯父打量她的眼神很冷，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目光只多在地鼠机上停留了一下。

他全程没有跟她打招呼，没有对话，看过一眼就离开，完全没将乔栖当个客人，顶多比空气存在感强点而已。

乔栖以为是叶修的原因让他厌屋及乌，没想到问过刘姨才知道，还有大半是叶秋的原因。

“叶修，以前做过什么吗？”乔栖捧着热巧克力，好奇地问。

“可能因为您……拿着游戏机在叶家的样子，和大少爷以前很像，”刘姨犹豫着说，“所以老爷才无法以礼相待吧。”

“像吗？”

“嗯，一直低着头玩，在家里任何角落都可能玩，和您一样，一专注起来就看不见周围……”

刘姨没有说，如今乔栖再现的这一幕，简直就像叶修在报复叶家，就像恐怖片里反复出现在凶杀地点的孤魂野鬼，他们很难不想起过去，想起叶家的每个人……都曾经逼走了一个孩子。

乔栖垂了眼，伸手帮刘姨递过一盘菜，“那叶秋哥是？”

“二少爷的话，就是大少爷离家出走有几年的事儿了，自从在二少爷提出要离开学校自己创业后，老爷就没再跟二少爷说过一句话，即使遇见，也好像没看到似的…”刘姨叹息着，给菜肴包上保鲜膜，一张一张抻展铺平，“所以乔小姐您别介意，老爷主要是对二少爷带来的人不满，并不是针对您。”

也不是完全没针对她吧，乔栖暗想。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叶秋跟他父亲之间有这么大矛盾，叶秋表现得轻描淡写，叶修更是好像不知道后来这一出事，她也以为只是普通的父子关系冷淡罢了，原来，还有这么多……

“今天二少爷回来会很晚，乔小姐您也早点写完早点休息吧，刘姨就先回家了。”

乔栖点点头，“刘姨再见。”

没人时，刘姨徐叔都很愿意跟她聊天，但如果让他们与自己同桌，或是让她来给他们的工作搭把手，他们却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关于叶家和叶秋的事，很多都是刘姨告诉她的。

几天前她还问过刘姨叶秋不喜欢的食物，企图通过相反的喜好劝退叶秋，但后来，刘姨说叶秋不喜欢吃糕点，乔栖发现自己吃糕点时，叶秋似乎更加开心了，就没再打听叶秋的喜好了。

她很难不去想，自己问过刘姨的事，或许最后都会传到叶秋耳中，又或者刘姨告诉她的，也都是叶秋授意的。

比如刘姨说叶秋不胜酒力，只是不想被家里人看扁才从来没告诉过其他人。

比如叶秋小时候很挑食，长大了反而没了忌口，这让以前绞尽脑汁研究食谱的徐姨非常遗憾。

比如叶秋第一次主动问起家里人一起吃晚饭的心情，正是乔栖来这里借住的那几天。

明知道这些很有可能是叶秋有意想要改变自己对他的印象，乔栖还是在一个人吃完饭后，对着桌另一边包了保鲜膜的饭菜出了神。

她鬼使神差地上楼，拿作业，下楼，又在餐桌上写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就只是想做就做了。

六张卷子，五页习题，没写完就天黑了，没法，只能打开一盏小吊灯，继续写，又过去一个小时，窗外已经是月亮和路灯谁比谁更亮的时间了。

对桌的饭菜保鲜膜上，原本凝结的水蒸气早就消失不见，一摸瓷盘，凉得也差不多了。

乔栖写完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又看这周的荣耀赛程、和前辈们道晚安、再复习一回知识点，甚至枕着单臂用笔玩挑棍儿，最后又变成枕着双臂完全趴下……

这是一段无聊到令人厌倦的时间。

她上一次这么等人，还是小学时候，老师要求跟爸爸说一次晚安，所以她努力熬，只是那会儿年纪小，熬到一半就睡着了，作业也没有完成，而现在意志力坚定了，没有作业了，她仍然觉得等人这件事真的非常枯燥。

长久的等待让她有点厌倦，几乎想就这样睡下了，可就是在意识模模糊糊时，门口又传来了密码锁的按键声，乔栖还以为是幻听。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时间久到连期待激动都已经飘远，乔栖顿了顿，不大确定地转过头，看到门口怔愣到半天没说话的人，又忽然弯了嘴角，笑容就像恶作剧得逞了一样，非常简单的满足。

她可能，就是想看他惊讶的这一下吧。

“叶秋哥你回来啦。”

叶秋张了张口，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情绪翻涌上来，许久才凝成一句：“……嗯，回来了。”

“叶秋哥你先坐，我去帮你热饭！”

“……”

叶秋沉默着，走到桌边，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今天他公司那边事情并不顺利，之前项目的事，公务上的事，还有数据那边系统又出了问题，加班加点工作才能赶在十二点前回家。

叶秋没有那个咎由自取所以应该心甘情愿的概念，不管是不是自己选择的路，累就是累，不想干就是不想干，进屋前，他还在想一盘盘热饭未免太麻烦了，要不直接睡觉吧，少吃一顿也不会有什么的。

而现在，厨房内姑娘挽着头发，在炉灶边专心为他热饭，叶秋看着眼眶生热。至今为止被他自己压到不知哪里去的疲惫感一齐涌上来。

就像昨天，从沙发上醒来，看到自己身上盖的那个薄毯一样。

那比任何用金钱堆出来的舒适都让人留恋。

这个当过军人，当过商人，当过少爷，阅历无数的纷纷扰扰，叶秋这才第一次知晓，这放松到可以什么都不用想的状态才叫做“回家”。

他回家了。

“叶秋哥，你家餐具在哪呀，”乔栖仰着头，在橱柜里怎么都翻找不到，“是在上面吗？还是在……”

两条手臂越过肩头，不声不响圈住女孩脖颈。

男人微微躬身，耷拉脑袋抵上姑娘肩头，连发丝钻进她领口都都无所察觉，整个人如同靠上沙发躺进被窝，放松到完全不想再考虑其他。

他甚至想，就这样吧。

家里认不认同又有什么所谓，电竞那边也不关他的事，她这么纤细娇小，只要他想，稍微动用一点点力量就能把她困在身边，在最安全的位置上，谁也找不到，谁也非议不得。

她可以每天做她自己喜欢的事，玩她喜欢的荣耀，不用考虑复杂的家庭关系，不用勉强自己去跟别人竞争。

他可以养活她，可以让她过上她打一辈子荣耀都不一定能过得上的生活。

只要想到她在家里，他就会很乐意努力工作赚钱，会和普通员工一样，每天下班前一个小时就期待着回家见她，会为一点慰问品或便当感到满足，会想要休年假陪她一起出门，去哪里都可以，和她一起就可以……

——如果能这样，该多好。

“留在我身边吧，乔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