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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十面埋伏 3

  • 作者:陈建波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时间:2021-07-03 18:36:10
  • 章节字数:9260字

他们到了门前,先轻轻地敲门,随即估算了时间差,猛地合身奋力一撞。屋子里的人刚刚拔开插销,遭到这突如其来的凶悍一击,被抛到了数米开外。屋子里共有三张床铺,三个男人,这猝然的攻击哪里来得及反应。只见门外青衣人涌进来,腰间插枪,手里持刀,臂膀挥舞处,一片银光闪耀。顿时,屋里三人胸前、喉下纷纷中刀。这刀尖上似乎涂了剧毒,眼见一阵子抽搐后,那三个人脸色黑青再不能动弹了。

吴家骧独自一人站在楼梯边,对这伙人来去如风的行径视若无睹。等到他们消失在街头人群里,这才掐灭了烟蒂,转身上楼,站在走廊中央想了想,去抽屉里找出支备用的左轮小手枪来,拉开距离对准自己左臂皮厚处,咬牙扣动了扳机。

这一声枪响,从旅社楼上窗口传出,回荡在街道上空。那些近在咫尺的忙着跟斗殴人群纠缠的警卫士兵们,意识到了情形不对。在排长的指挥下,潮水般涌回了文明旅社,抢上楼来察看究竟。

吴家骧臂膀中枪,躺在窗户下面,昏死过去,鲜血流了一地板。他们赶紧将他抬起来,送到床上,先撕开衣袖,用绷带止血,再去请医生来处置伤情。警卫排长对这蹊跷的场面有些诧异,楼上各处房门紧闭,丝毫没有迹象表明有外人进来过。这是怎么回事?天外飞来一枪,单单打中了吴少校?此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站在走廊窗口,内心惊惧,开始逐一敲门。设有电台的几个房间,房门都是双重加厚隔音,电台值守人员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惘然无知。他退出电讯室,往里面的房间走去。轮到那间住有特殊人物平日里不准轻易接近的客房时,敲门后里面没有人应答,寂然一阵。他紧张地掏出枪,顶住房门稍稍用力,整扇门陡地松动,轰然扑倒。屋里的情形霎时间跃入他的眼帘,令他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一声孤零零回荡在陈仓街头的枪声,并没有惊动离城已有五里地的刘少校。一来,手枪发出的声音有限;二来,是在屋里开的枪,传不出城外;三来,刘少校根本没有心思留意身后城里的动静。他全身心关注的地点是丰镇,那个离城十几里地,位于通衢大道上的小小集镇。按照南京方面的复电,他没有直接去目的地,而是绕道向北两里,果然瞧见电文中所说的那支别动队等候在路边。

这些人清一色的便衣,武器都藏在衣服里,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辆四卡车旁边。为首的头目见他策马而来,居然认识他,快步过来迎接。刘少校看看手表,已是上午九点,事不宜迟,当即命令他们一起拐上大道,从镇北进去,直扑那家旅店,擒获那个女人。

众人领命,上车后跟着他骑马为先导,向丰镇出发。十分钟后,这支别动队猝然出现在丰镇,三十几个武装便衣下了汽车,四散而开,分头行事。有的封锁要道,有的坚守四周,有的堵住旅店前后的路径,瞬息间将那座旅店方圆百米范围内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少校下了马,带着五六个便衣进了旅店。那胖女人正守在楼梯口,监视着下面的动静。看到他们来了,有如见到娘家人一般,松了一大口气,快步下楼,领着他们去底层左侧第二个房间。

到了门前,刘少校阻止了她迫不及待要敲门的举动,背着手屏息默立了一分钟,稳定住兴奋的情绪,这才彬彬有礼地用指节叩门。三声敲门声响后,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是谁啊?”

刘少校冲胖女人努嘴。她会过意,笑嘻嘻地说:“是我。”

里面门闩一响,开启了条缝隙,露出俞梅那张清秀端庄的面孔来。

刘少校抵住门,笑道:“陈仓一别之后,想不到能在这里再次见着俞小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俞梅站在门内望着他,吃惊之余,还是保持住了镇定,含笑索性敞开了房门,说:“进来坐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刘少校是个有心人,锲而不舍,佩服!”

刘少校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指着胖女人,说:“在这陈仓方圆二百里之内,你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了我。别以为丰镇的地位无足轻重,我就会忽视它。你的那位少将参议朋友呢?请出来见见。”

俞梅淡淡地笑道:“他去西安啦。你想要找他,去西安就是了。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刘少校大笑,说:“我不信,他不会在西安。他不在这里,就在陈仓,是不是?”

俞梅摊摊手,说:“你既然不信,那么就在这里或者去陈仓搜搜。”

刘少校笑道:“这里,我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只要来了就跑不了。我看,咱们还是耐心地坐下来,吃吃东西喝些茶水吧。大清早出门,我几乎是空着肚子赶路的。在路上,我一心要见俞小姐,忘记了饥饿。现在见到了,却发现自己肚子饿了。有趣得很!”

俞梅面朝那扇朝向街头的空洞窗口,面无表情地说:“我刚起床不久,肚子也饿了,你也带一份早饭给我。有人陪着,一定会吃得很香。”

刘少校率一众手下在旅店里守了几个钟头,眼看日头偏西,那位少将参议却一直没有露面。俞梅谈笑风生,浑然没有半点心思。他不免心中嘀咕,难道那个参议已经离开丰镇了?但他又舍不得放弃这样一个守株待兔的大好机会。权衡之下,决定由那胖女人与六七个人留下继续坚守。自己则带了其余人押着俞梅回陈仓去。有了这个女人在手,先由那位谢先生辨认,量她抵赖不了,再用一番酷刑,不怕她不招供。再者,指认了她****分子的身份后,他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拘押孙连文,驱逐吴家骧,破获陈仓****地下组织的大功,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自己手里。

(五)

刘少校押着俞梅秘密返回陈仓。一进文明旅社,严酷的现实便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将他从兴奋的巅峰上拖拽入了无尽的沮丧中。警卫排长向他报告,今天上午八点左右,一伙来历不明的刺客突袭了通讯处。吴家骧少校中弹负伤,另有三人被乱刃刺死,横尸在楼上顶西的屋子里。这些刺客,夜来就潜伏在楼梯对面的旅社客房里,趁着早晨警卫换班的机会,放倒了哨兵,摸上楼一击而去。现在,城防团正在四处捉拿。

刘少校惊噫一声,发狂似的飞奔上楼,赶到谢先生所住的那间房内。只见谢先生和两个保镖胸前、咽喉处都插着利刃,脸色泛黑,竟是刀刺、下毒双重保险的做法,看得出行刺者必欲置其于死地的决心。他长长地叹息一声,脚底发软,倚住门框,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办?遇上这糟糕至极的情况,该怎么办?

那些随他来陈仓的别动队众人,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袖手旁观。

良久之后,刘少校的身后传来吴家骧的声音:“刘兄,人算不如天算。为了保护你的贵客,兄弟尽了全力,可是仍然不能阻止刺客下手。他们这次刺杀,谋划之巧妙、拿捏之精准,绝非寻常人所为!”

刘少校掉头去看,只见这位同僚脸色苍白,胳膊用绷带夹板包扎固定住,吊在胸前,正是受伤的模样。他愣了片刻,问询他的伤势。吴家骧说幸亏闪躲及时,子弹只打中了手臂,得歇上三两个月才能痊愈。

刘少校挥挥手,正要让人收拾现场,向西安绥署情报处发电,自请处分,这时候,闻讯而来的王本斋和丁团长上了楼。刘少校请他们一起察看现场,寒暄了几句后,暗暗使个眼色。王本斋会意,大致地了解了刺杀的情况后,拉着丁团长离开了文明旅社,去县党部喝酒去了。

刘少校收拾好这烂摊子,嘱咐吴家骧好好养伤,自己率着别动队藏在帆布车篷里,改道驶往县党部去了。

县党部里,王本斋正和丁团长对坐小酌,等候着他的到来。此刻见他进了门,阴阳怪气地一笑,说:“刘处长,我几次三番向你借用那件宝贝,你总是推托不肯。现在鸡飞蛋打,还有什么话说?”

刘少校叹口气,坐下来将面前斟好的酒一口干了,摇头说:“功败垂成,真是让我大出意料。这件事说起来蹊跷,我总要察个水落石出的。”

王本斋冷笑,说:“明摆着的嘛,这是你的同僚监守自盗。这文明旅社的防务由他负责,出了差错,他逃得了干系?”

刘少校无奈地苦笑,说:“他的责任,用手臂上的枪伤抵消了,而我事发时不在现场,绥靖公署是要追究我的责任的。”

王本斋喝了口酒,说:“案发时,你在哪里?”

刘少校说:“我正执行一项上级交待的任务。”

“有斩获吗?”王本斋问。

刘少校一笑,说:“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我疑心,这次刺杀就是针对我此次行动的。”

“此话怎讲?”王本斋顿时有了兴趣,追问道。

刘少校附在他耳边,说:“我捉住了俞小姐,那个自称是党玉昆侄女的女人。她现在就在我门外的卡车里,你想不想也趟这滩浑水?”

王本斋哈哈笑道:“老兄愿意合作,我自然不在乎这滩水是浑是清的。今天,老兄也不是纯粹失利,应该是有得有失。”

刘少校暂且将别动队大部留在县党部,请王本斋代为照应。俞梅则被关押进了后院牢房里,严禁风声外传。虽然没了谢先生的指认,但是索性蒙住头脸来黑吃黑。他已然横下了一条心,要跟对手倾力一搏了。

这件事对于王本斋来说,无疑是瞌睡时送了一只枕头。刘、吴二人暗中斗法,当然,也裹挟了孙家父子进了战团,局势混乱之际,他恰好从中渔利。那位有****嫌疑的俞小姐,掉进了自己的手掌心,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且说这场见缝插针式的锄奸行动大功告成之后,孙连文坐等在林掌柜的药材铺子里,听那四名换了外衣安然归来的游击队员讲述了行动的经过,知道那个姓谢的叛徒终于死了。他死之后,陈仓城便成了安全之所,省委所谋划的行动可以积极展开了。他马上敦促林掌柜,通知在丰镇逗留的俞梅速来陈仓。这两天,他的思念日甚一日,再难抑制。

林掌柜欣然答应,后天上午,俞梅就能公开地现身陈仓了。

孙连文喜滋滋地离开了药材铺子,一路回家,半途中留意从文明旅社附近走,听街头行人议论,说旅社楼上死了几个人,一个军官手臂中枪受伤,眼下正全城搜查凶手呢。他听说吴家骧负伤,想想枪伤处,不禁摇头笑笑。这位未来的妹婿,真是狡猾的狐狸,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推卸自己的责任,居然玩了这出把戏。不过,效果却是不错的。刺杀发生时,他在场抵抗负伤,而刘少校出了城,不在现场,恰恰可以成为遭受攻讦的证据。与其说吴家骧,还不如说是刘少校监守自盗。只要下准了药,他肯定要在这件事上栽跟头。

不过,孙连文对于刘少校看起来黯淡的前途并不感兴趣。他笑容满面地回到了孙府,正值中午,便吩咐厨房烧两样可口的菜肴来,取出一壶好酒,自斟自饮。正惬意时,瞧见灵秀路过,便叫住她,微笑说明天去探望吴少爷,他说不定心里特别地盼望呢。灵秀听他这没来由的疯话,甩手不理,径自去了。

倒是孙啸伯从外面回来,闻到酒香,瞧见他破天荒的喝酒,不免也馋了,索性坐下来斟了一杯,边喝边问他今天早上闹市里响了一枪,据路人说是文明旅社里发出的,出了什么事吗?

孙连文一笑,说听卫兵讲是手枪走火了,没出人命。孙啸伯听说没出大事,便把心放下了。父子俩对饮起来,正喝到酣畅时,后院里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白夫人来到了前面,看见他们喝酒,便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瞧着,一言不发。孙连文昨天正式由孙啸伯领着拜望过她,知道她姓白,白夫人。白夫人协助父亲料理家务,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礼貌地招呼一声。

白夫人颔首致意,又默默坐了一气,看孙啸伯酒量不浅,已尽半壶,忙起身来阻拦,说:“老爷,不能再喝了。我扶你去书斋休息吧。”

孙啸伯哪里肯去,连连摆手,说:“不喝了,我不喝了。我陪儿子聊天,你自己去歇息吧。今天天刚亮你就起床来督促佣人们做事,真让我过意不去。”

白夫人也不勉强,含笑离开。

孙连文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念头来,悄声问:“父亲,你莫非……”

孙啸伯尴尬地笑,摇手说:“别问,别问,这件事日子久了,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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