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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十面埋伏 2

  • 作者:陈建波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时间:2021-07-03 18:36:10
  • 章节字数:9066字

吴家骧胸膛一挺,说:“连文兄但有吩咐,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连文说:“这话怕是说滑了嘴的行话,不是老兄的真心话。”

吴家骧正色道:“连文兄,我们之间什么交情?为了替你撇嫌疑,我费尽了心思,用尽了手段,难道你全然不知道?”

孙连文说:“那就先谢了。不过,我还有件一劳永逸的事情请求你帮忙,你答不答应?”

吴家骧见他句句话都逼得自己不能转弯,知道不是开玩笑,心底油然警惕起来,问:“什么事,请讲。”

孙连文身子前倾,凑在他的耳畔,悄声说:“杀谢先生。”

吴家骧浑身打了个战颤,盯住他看了好一刻,指点说:“你果然是?”

孙连文摇头笑道:“我不是,但这件事是我非做不可的。不这样,我就不能见着我心爱的人,不这样,我就不能在这里跟她长相厮守。她说,这个人妨碍了她的安全,我必须除掉这个人!”

吴家骧笑了起来,望望紧闭的门扇,说:“我干的是看家护院的活计,你却要我监守自盗,这件事倒真的让我伤脑筋了。本来,你私人的事情,但有吩咐,无所不允,可是,这明摆着不是件私事,而是件明来明去的公事,为了私事徇私,我做得到,但为了公事徇私,怕是太过为难我了。”

孙连文听他委婉地拒绝了,也不气恼,摇头说:“你这人不够意思。我轻轻一试,就原形毕露了。好朋友啊!好兄弟啊!原来抵不过前程仕途的诱惑。也罢,你要以公对公,不愿以私论私,那我就公事公办一场吧。”

吴家骧听不懂他的话意,笑道:“连文兄是怎么个公事公办法?”

孙连文哈哈笑道:“有朋友叮嘱过我,公事公办一途,请你拨通了徐元上校的号码,由我来跟他讲,他自然会有话说。”

吴家骧听他单刀直入提到了徐元,代表谭保先期秘密来陈仓的徐上校,心里惊骇,一时搞不清他的虚实。他沉吟了一气,决定按照他所说联络徐元。此刻,徐元正作为谭保先遣,住在城里那处料理干净的地方,新架设不久电话片刻间就接通了。那端传来徐元谨慎的声音,问找谁?

吴家骧说:“我是通讯处吴家骧,这里有人指名要跟您联络,您的意思……”

徐元不假思索地说:“可以,让他说话。”

话筒转到孙连文手里,他咳嗽一声,说:“徐先生,雨过天晴,是养眼的美景啊。”

徐元没有接他的话,让他再将话筒还给吴家骧,低声说了几句。吴家骧脸色一变,疑虑地望着孙连文,缓缓地搁下电话,说:“连文兄,不,孙先生,有话请直说,我竭力配合。”

孙连文走到窗口,俯瞰这下面林立的岗哨,指点说这里的防务现在全部由吴家骧负责,请他放松戒备,或者说刻意让出一段空白时间、一条安全通道来,由自己趁机动手,毙杀谢某。

吴家骧抽了支烟,斟酌良久,说这里也并不是自己一手遮天的局面,投鼠还要忌器。这个姓谢的,是刘少校全权负责的,恨不得设置铜墙铁壁来保护他。必须瞅准空子,等他不在旅社的时候下手,一击而中,脱身远去。至于调动手下警卫部队,让开空档方便刺客上下楼,那倒是可以解决的。孙连文当即与他商定,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刘少校离开文明旅社,就可以动手。

说服吴家骧配合行动,得到保证后,孙连文离开旅社,没几步刚巧和骑着马的刘少校碰个正着。刘少校在马背上向他颔首致意。孙连文拱手回礼,脚下却没有停留,闲闲散散地沿街而行。

刘少校掉头望他的背影,笑容里流露出几分得意和不屑。似乎,这位孙府大少爷,在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变得卑微渺小下去。他自信已然抓住了他的把柄,捏住了他的要害。他,甚至连同吴家骧一起,都将会在随后不久的日子里,见识、领教自己的厉害。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知道刘少校是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三)

刘少校之所以如此充满自信,来源于他那位新近安插在丰镇中的密探——暗娼胖女人的情报,那天胖女人在姘头马营长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铩羽而归之后,把那个底楼的女客恨了个透顶。她受刘少校之命,领薪水搞潜伏,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行止古怪的单身女客,那个所谓总部少将参议的女人,自然是嗅出异于寻常的气味来。

她和马营长搂抱在一起,一觉睡到天亮,等马营长起床去军营办公,她赶紧叫了辆骡车,一路赶到了陈仓城来报告。昨天这段经历,这次她没有贸然去文明旅社,而是按照吩咐去了城北的一家茶馆,坐下来后,将一条线织的披肩放在桌上。不一会儿,茶馆伙计抓了二两上等茶叶用牛皮纸包了,匆匆地赶去文明旅社,说是刘少校点名要的。

半个钟头后,伙计身后慢悠悠地跟来了刘少校,手里还牵着马,像是路过进来讨口水喝的。他一屁股坐在胖女人面前,环顾四周,见没有异样,低声问她这样急着赶来陈仓,出了什么急事?

胖女人说这两天该自己发财进账,眼下的发现,比上次更有价值!不但有重大人物露面,还有个奇奇怪怪的单身女人。

刘少校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问她那个所谓大人物的身份?胖女人说那个人是在马营长查房时亮出派司来的,据说是十七路军的少将参议。说来也真好笑,这堂堂的大官,不在西安城里玩女人,居然跑到这小地方来跟旅店里的女客幽会,透着古怪劲儿。

刘少校听她两番三次提到那个旅店里的单身女客,不觉心中一动,便问她的姓名?胖女人说登记簿上写的姓柳,柳小姐。刘少校乍一听,还以为是跟自己同姓,呵呵一笑,问那姓柳的女人长什么样子?胖女人撇撇嘴,说个子不高,瘦瘦的,凤眼短发,鼻梁挺直,但鼻尖却有些鹰钩状,不细细端详看不出来。

刘少校全神贯注地听,接口说:“那女人是不是上唇有些翘,看人时眼神有点冷冰冰的?”

胖女人一拍大腿,说:“不错!这个女人是有点翘嘴,瞧人时像人家欠了她几万块钱似的。”

刘少校的脑海里浮现起那位多日不见的俞小姐的形象来,暗想,如果真的是她,那可就有意思了。丰镇是一处意义不大的寻常小镇,无险可守,只是为往来陈仓和西安之间的行旅提供歇脚地方的所在。可是,近几天来,那里貌似平静,实质暗流涌动。先无缘由地来了一支驻军,接着又有省城的少将参议现身,倘若胖女人描述的这个女人是俞小姐的话,最近陈仓地区怕是要发生一些重大的事件了。他是派驻该地区的情报负责人,如果忽略了它,日后上峰是不会原谅他的。所幸苍天不负有心人,他暗中默默苦心经营的情报网,在这关键时刻终于发挥了效能,雪中送炭般让他提前得悉这几件具有重要意义的事情。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在胖女人的肉嘟嘟的肩膀上按了按,夸奖说:“干得好,这次,因为你的报告,我们将有巨大的收获,你立下功劳了。”

胖女人被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随即又有些受宠若惊,笑嘻嘻地说:“那,到时候可得多给我发赏金。”

刘少校大笑,说:“那是自然,亏待不了你,绝对亏待不了你!”

他估算形势,觉得眼下事不宜迟,是到了动手的时机了。可是,他不想让这件功劳和旁人分享。丁团长、王本斋,这些人只可同患难,决不可同富贵。他胃口陡然放大了,甚至连上级绥署情报处也一并抛开,决定启用与南京本部的电台,直接从最高层得到指示。另外,他眼下在陈仓没有可动用的军事力量,所以他得向他们请求支援。

刘少校嘱咐胖女人密切注意那个旅店楼下的可疑女人,牢牢地守住她。明天上午,他率人赶赴丰镇,由她指引逮捕此人,再作理论。胖女人领了一叠钱,欢天喜地而去。刘少校心里想着心思,骑着马回文明旅社。进楼后,他无暇多想方才遇见的孙连文,一路径直进了办公室,关门坐到桌前,斟词酌字地拟了一份致南京方面的电文稿,反复修改后,拿去电讯室发出。

在走廊里,瞧见吴家骧捧着茶杯出来,便打趣道:“刚刚在街口瞧见连文兄,我看他一脸的笑容,该是有什么喜事吧?”

吴家骧笑容似乎有些勉强,摇摇头说:“这年头,都是些烦心事,哪来的喜事?”

两人相视而笑,各怀心思而去。

刘少校让报务员发完电报后,守在电台旁边,打开朝街的窗户,俯瞰着路上的行人,竭力平抑着心里的兴奋和忐忑。这时,负责侦听监测的电讯室主任蔡上尉进来,看见他在,便报告说昨天下午和晚上,发现陈仓城里有新的电台活动,呼叫频率等等都是以前没有的。现在,他命令全天开通侦测设备,等待这部电台再次发报,好搜索它的方位看看究竟。

刘少校笑了起来,这部新电台的露面跟自己的发现,两者综合起来分析,应当可以确定,眼下即将在陈仓发生重大事件,和剿共有关,陕军高层介入的可能性很大。明天,他要想方设法活捉俞小姐,以及那个所谓少将参议,这两人落网,一切疑团就可以迎刃而解。如果完成了这个行动,那么他不仅仅是奢想在绥署情报处有举足轻重的位置,甚至南京本部也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样默想思索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爬到头顶,又向西坠沉。大约在黄昏前,南京本部回电,命令他全权处置陈仓地区的事务,已经从西安抽调一支精干的别动队,由他指挥。别动队连夜出城,明天一早在丰镇北两里地的三岔路口等候。

刘少校激动不已,看来南京本部嗅觉灵敏,跟自己一样都嗅出了这些蛛丝马迹下非同寻常的气味,所以才如此迫不及待地派人增援。明天,他将亲率这支精锐人马进入丰镇,捕捉俞小姐,剥开她的画皮,撕下孙连文的伪装,揭开吴家骧刻意隐藏的内幕。他将踩着这些人的尸骨向上攀登,那将是一件极其有,意义的事情。

(四)

次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刘少校便起身出门。他没有穿军装,带着两名心腹亲信下了楼,骑上马直向西门而去。隔着两间屋子,吴家骧正为昨天孙连文的拜访所带来的重重疑虑辗转难眠,对于楼外窗下、门外走廊里的任何动静都了然于胸。这会儿,同僚熟悉的脚步声下楼,继而楼外又传来马蹄踩踏石板的声响,犹如给他打了一支强心针,立即消除了倦困。他迅速地赶到窗口,朝下看了一眼。谁都没料到,刘少校竟会在他们商议刺杀细节的第二天清早,主动配合般让出了空档。他便衣骑马的模样,正是出远门的明确标志。这样的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遇不可求。倘若孙连文他们留心的话,谋划之事便可大定。

他脑子里闪电般地思索着眼下这急转的形势可能产生的结局。身边的电话铃声响起,他心头一凛,赶忙接听。那边是孙连文的声音,说:“他已经出西门远去了。十分钟后,在旅社东侧将会发生一起骚乱,你趁机调守卫弹压,留六分钟的空档就行了。”

吴家骧放下话筒,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不能再犹豫半分的地步。他系上皮带、佩枪,叫警卫排长上楼来,借故闲聊了几句防务上的事情,留意着楼下街头的动静。果然,十分钟后,旅社东边二十来米处,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接着是瓷器咣啷摔碎的声音。然后,有人高声喊“救命!土匪抢劫!”接着,有人厉声呵斥,又是一通捶砸。这两种声音跟着变成了两伙人的互相挑衅的群骂声,间杂着抽耳光的声响。

吴家骧伸头去看,笑了声说:“不好,要出人命!”

排长也去探看,只见十来个人分成两帮,手里操着家伙,气势汹汹像是要群殴的样子。

吴家骧点起支烟来,说:“真的动手可不成,你快多带人去拦阻,别在我们眼前惹事。”

警卫排长领命,匆匆下楼去集合守卫岗哨一齐过去。吴家骧紧随在后,把留在门口的三五个岗哨也驱赶过去帮忙。这边卫兵刚走,楼梯口哨位对面的旅社客房里,一溜烟出来四个青衣汉子,脚步轻捷地登上楼梯,沿着走廊直向最里面那间客房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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