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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编·第八章 战国时期儒学的发展 3

  • 作者:郑红峰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1-07-03 19:24:02
  • 章节字数:9094字

他说:“(人)力不若牛,走不若马,而牛马为用,何也?曰:人能群,彼不能群也。人何以能群?曰:分。分何以能行?曰:义。”这是说,人气力不如牛,走路不如马,但为什么人却能够使用牛和马呢?这是因为人能够结成“群”,即组织起来了。然而为什么人能够组织成“群”,而牛马等不能呢?那是因为人能够“分”,即有一定的等级区分和职业分工。至于人之所以能够实行“分”,那又是因为有一定的社会政治制度和道德规范保证和约束它。荀子把人之所以能组织起来成“群”,归结为由于一定的社会政治、道德关系,这比他以前的思想家是有所前进的。但他同样根本不能了解当时的“分工”完全是一种阶级关系,是由社会生产关系所决定的这一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原理。因此,他认为,社会的不平等完全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比之为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他说,如果贵贱都一样,就不能制约、役使;权势都一样,就不可能达到权力的统一。

荀子对历史的看法也比较注重当前的现实。他反对孟子那样言必称“三代”,盲目崇拜“先王”的倒退的历史观。荀子大讲“法后王”,所谓“后王”是指近代之王,即周的文王、武王,他根据新兴地主阶级的政治需要改塑了周文王、武王的面貌。荀子强调的是应该“以近知远”,他说:“天地始者,今日是也;百王之道,后王是也。君子审后王之道,而论于百王之前。”也就是说,要从今天的社会现实出发,去考察过去的历史。这种注重现实的历史观是进步的。

荀子从奴隶制覆灭的教训中,在一定程度上也看到了下层人民的作用。他引用古代的传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告诫统治者说,如果下层人民对政治不满,统治者的地位就不能安定了。这就像水和船的关系一样,水虽能够承载船,但是一旦掀起巨浪,就能把船吞没。所以,他说,统治者要搞些小恩小惠,使下层人民安于统治,这样统治者的地位就可以奠定了。

荀子这些历史观和社会政治思想,在当时有一定的进步意义。但由于阶级地位的局限,他的整个历史观,仍然是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目的是要巩固封建地主阶级的统治。例如,他说:“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始则终,终则始,与天地同理,与万世同久……”这就是说,君臣、父子、兄弟、夫妇这样一些封建等级制度和道德关系,是至高无上的,永远循环往复,与天地同样运行不息,与万世同样长久。历史发展到了封建社会就算到顶点了,不会再发展了。

因此,在荀子看来,那些制定封建制度、道德规范的统治者“圣人”,也就成了社会治乱历史发展的至高无上的决定者了。所以,他说:“君子者,治之原也。”不仅如此,荀子还认为统治者的一言一行都是人民的表率和规范,人民只能按照统治者的言行去行动。他说:“君者,民之原(源)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荀子根据这些理论,最后作出结论说:“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君子者,天地之参也,万物之总也,民之父母也。”这就是说,天地生下统治者,就是为了要他治理天地,总管万物,做人民的父母的。“君子”与天地是同等地位的。荀子把统治者提高到与天地同等的地位,在自然观上也可以是个唯物主义者,而在社会历史观上都超不出唯心主义的英雄史观。

五、荀子的人性论和“人定胜天”的天道观

荀子代表激进的新兴地主阶级,十分重视和强调人对自然和社会的改造作用。他认为“礼义”、“法度”等政治制度、道德规范,都是由圣人,君主制定出来,教育、约束各阶级的人和处理各种社会矛盾、阶级关系的,它是人为的东西。所以,他反对孟子宣扬的天赋道德观念的“性善”论,并且提出了“性恶”论,是与孟子人性论根本对立的。

荀子明确表示,礼义与法制等制度和道德规范是与人的本性对立的,是由圣人、君子为了巩固社会统治秩序强加给人的。他说:“故圣人化性而起伪,伪起而生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又说:“故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恶……故为之立君上之势以临之,明礼义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罚以禁之,使天下皆出于治合于善也。”圣人通过对自然本性的教化,而制定出人为的道德和法律制度,有了这些道德和制度,随之也就可以制定出各种具体的规章制度,以此来维护封建的等级秩序。所以,荀子反对孟子把学习说成是为了恢复人的“良知”、“良能”,保持“善”性的天赋道德论。

荀子首先明确“善”、“恶”的含义。他认为,一般所谓“善”,就是一切行为都符合封建的道德规范,服从封建礼义制度;所谓“恶”,就是用心阴恶,行为不正,犯上作乱,破坏封建统治秩序。因此,他认为,就这种“善”的含义来讲,在人的本性中是没有的。人不可能一生下来就自然地符合封建的道德规范和政治制度。相反,人生来就好利、嫉妒,喜声色,如果不加克制,发展下去就会产生争夺、犯上、,而辞让、忠信、礼义等这些道德也就没有了。所以,事实上人生来的本性是“恶”的。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圣人、君主对臣民的教化,需要礼义等制度和道德规范去引导人们。荀子说,这就像弯曲的木头必须经过修整才能直,钝刀必须经过打磨才能锋利一样。如果像孟子讲的人性本善,那还要君主、圣人和礼义等制度还有道德规范有什么用呢?

荀子说:“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意思是说,人的本性是“恶”的,所以有“善”,那是人为的结果。他在《礼论》中详细地论述了本性和人为两者的关系。他说:“性者,本始材朴也。伪者,文理隆盛也。”他批判孟子没有把本性与人为两者区别开来,因此也就不能正确了解两者的关系,不能了解圣人、君子的重要作用。“无性,则伪之无所加。无伪,则性不能自美。性伪合,然后圣人之名一。”这是说,人的本性,只是一种原始的质朴材料,而人为(“伪”)则是用礼义道德加工后的成品。没有原始的材料,礼义道德也就没有加工的对象;没有礼义道德的加工,人的本性也不能自己变得完满美好。“圣人”的重要作用就在于把“性”和“伪”很好地结合起来。这样封建统治秩序就可以成功地建立起来了。

荀子说:“今人之性,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此人之情性也。夫子之让乎父,弟之让乎兄;子之代乎父,弟之代乎兄,此二行者,皆反于性而悖于情也。而孝子之道,礼义之文理也。”按照人生来的本性,饿了就想吃饱,冷了就想穿暖,累了就想休息,这是人的本性的真实表露。现在人们饿了看见长辈就不敢先吃,要有所谦让;累了不敢要求休息,将要为长辈代劳。这种子让父,弟让兄,子代父,弟代兄的行为都是违背人的本性的。所以所谓孝子之道,实际上是一种外加的礼义制度、道德规范的表现。

荀子这种对人性和礼义等道德规范关系的看法,表明了他与孟子的不同政治态度,决定他们在人性问题上的不同观点。荀子站在比较激进的地主阶级的立场,对改造旧奴隶制,建立新封建制充满自信,认为必须采取强制的手段,使各阶级就范,巩固新的统治秩序;孟子站在地主阶级保守派的立场,鼓吹自我反省,恢复“良知”、“良能”的善性,妄图调和阶级关系,用感化的方式实现封建制度。

荀子的“性恶”论,反对孟子的天赋道德观念,提出道德规范、礼义制度等是后天才有的,这种思想有唯物主义的因素,有一定的历史进步意义。黑格尔曾认为,主张性恶远比主张性善深刻得多。恩格斯指出,“在黑格尔那里,恶是历史发展的动力借以表现出来的形式”。这里有双重的意思,一方面,每一种新的进步都必然表现为对某一神圣事物的亵渎,表现为对陈旧的、日渐衰亡的,但为习惯所崇奉的秩序的叛逆;另一方面,自从阶级对立产生以来,正是人的恶劣的——贪欲和权势欲成了历史发展的杠杆。但是,荀子的“性恶”论,仍然是一种抽象的人性论。由于历史条件和地主阶级立场的局限,他同样不可能认识到人性的社会阶级本质。他把人的好恶归结为人的生理要求,感官的自然本能,这是错误的。他和孟子一样,也不可能认识人的好恶是社会生产关系的体现,不同阶级的具体的好恶是根本不同的。这个问题只有到马克思主义产生后才给予了科学的说明。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说:“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就揭示了人的社会阶级本质。

荀子也与孟子一样,想把人性说成是超阶级的。孟子讲“人皆可以为尧舜”,荀子则讲“涂之人可以为禹”。但是他这也只不过是把地主阶级的人性说成是普遍的人性而已;孟子讲“性善”只有圣人、君子才能保持,而荀子的“性恶”论只有圣人、君子才能去掉。荀子讲的“涂之人可以为禹”,是从人都有这种可能性来讲的,至于是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那不一定。所谓“性善”、“性恶”的含义,其实都是统治阶级的标准。“小人”可以成为“君子”,但荀子说,“小人”不肯去做,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同样,“君子”也可以变为“小人”,但荀子说,“君子”是绝不会这样去做的。所以,这在荀子的心目中是有明确的阶级界限的。所谓“超阶级”的人性,都是统治阶级用来欺骗被统治阶级、调和阶级矛盾的一种手段而已。

荀子在重视社会人事的基础上,吸收了古代的唯物主义无神论思想和当时的自然科学成果,建立起他的唯物主义自然观。

他首先批判了传统的“天命”决定人事、“君权神授”的唯心主义观点,指出要区别自然界的规律与社会人事的变化,即所谓“明于天人之分”。他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是说,天地自然有自己的运行规律,天既不因为有尧舜这样的好统治者而正常地运行,也不因为有桀纣这样的暴君而改变其运行规律。荀子说,人事的吉凶和社会的治乱,完全决定于统治者的治理措施是否恰当,它与自然界的变化没有必然联系。

荀子对自然界的一些少见现象,作了唯物主义的说明。例如,对于陨星月蚀、风雨不适时等自然现象。唯心主义者拿来宣扬“天命”意志,说这是上天的警告等。一般人看到这些现象也都感到恐惧。荀子说:“星队(坠)木鸣,国人皆恐,曰:是何也?曰:无何也,是天地之变,阴阳之化,物之罕至者也。”荀子用自然界本身的变化来说明陨星、木鸣等少见的自然现象,认为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没有任何神秘性,如果因为这些现象少见,感到奇怪是可以的,然而如果把这些现象说成是上天的谴告,并由此产生恐惧,那就错误了。

因此,荀子说:“上明而政平,则是(星坠、木鸣等现象)虽并世起,无伤也。上暗而政险,则是虽无一至者,无益也。”这是说,如果统治者清明而政治措施平允,那么这些奇怪的自然现象即使一块儿出现,也没有任何伤害。相反,统治者昏暗而政治混乱,那么即使一点奇怪的自然现象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益处。他认为,最可怕的是制造农业生产的破坏、政治的昏暗、社会等级制度、道德关系的混乱等这些人为的灾祸。所以,荀子得出结论说:“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只要努力搞好农业生产,而又节制使用,那天就不能使人贫困,如果荒废生产而又奢侈浪费,那天也不能使人富裕。

荀子在以上的论述中,虽然还不能科学地解释那些自然界发生的特殊现象,但他反对把那些自然界特殊现象看成是“天”的有意识的活动,是“天”对人事的干预的“天命论”思想,而把它看成是自然界天地、阴阳等本身变化的结果,这正是朴素唯物主义的主要特征。他有力地批判了孔子和孟子等所宣扬的“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的天命决定论的唯心主义思想,同时也批判了老庄消极无为的神秘主义自然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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