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兵部衙门出来，席牧淳站在台阶上抬头望去，天上飞过一行大雁，席牧淳长长地叹了口气，大雁尚知北归，这个偏安江南的国家却从未生出北归之心。

作为从现代回来的人，席牧淳自然知道南宋永远没有回归北方的机会了，但他现在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未来一切都是尚未发生的，目睹了这么多金人欺辱汉人的是，席牧淳也真的希望历史会因他的到来而改变。

“席将军，席将军...”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席牧淳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看到杜宝一边挥舞着手一边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对于这种前倨后恭的小人物，席牧淳实在是懒得搭理，冷眼斜视着杜宝问道：“做什么？”

杜宝在席牧淳面前站住，笑嘻嘻地递上一摞纸张：“此乃我职方司新绘就的西北边陲舆图、山川舆图、河流舆图、要道舆图和关隘舆图，将军且带在身边，希望能助将军一臂之力。”

“哦？”席牧淳伸手接过这一摞纸张，一张一张的翻看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兵部衙门的人看起来都不怎么着调，但是干活儿还是没说的，单从这几张舆图来看，的确是没少下功夫。

席牧淳要驻扎的沔州位于现代的川陕甘交界处，地处秦岭山脉和岷山山脉交汇处，嘉陵江贯穿而过，地形险要复杂，而眼前的这几张舆图显然是经过详细考证的，真山真水一目了然。

“挺不错的，不愧是兵部职方司...”席牧淳笑着将舆图揣进怀里，抱拳拱手对杜宝说道：“多谢杜大人慷慨馈赠。”

“哎，席将军哪里话来，只要能帮的上将军就好...”杜宝赶忙摆了摆手说道：“下官也是秦相门生，刚才行事多有孟浪，还望将军海涵呐。”

席牧淳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迈步回府。

“席将军，记得多在秦相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呀...”杜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席牧淳没搭理杜宝，一路疾行回到相府，径直来到了藏书楼，他现在心里很不爽，急切地想要面见秦相。

秦福正站在藏书楼门前，看到席牧淳步履匆匆地走过来，慈眉善目地笑着迎上去，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说道：“二姑爷，莫着急。”

席牧淳满脸写着宝宝很不爽，但面对秦福这个和善的老人家还真是发不起火来，只好抱拳拱手，艰难地基础一丝笑意说道：“福伯，我有些急事想要面见岳父大人。”

“老奴知道，老奴知道...”秦福一边拍着席牧淳的手，一边笑眯眯地说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着急上火，老爷自有他的安排。”

席牧淳闻言眉头一皱，转头看向秦福说道：“福伯知道我来所为何事？”

“老奴哪儿能知道这些...”秦福笑着摇头说道：“老奴说的这些话，皆是代相爷转达的。”

简直就是双脚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席牧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福伯，岳父大人还说什么了吗？”

秦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相爷说该说的之前都说过了，今儿就不见二姑爷了，让您回去冷静一下，多想想怎么办，不要总觉得事情对自己不公。”

席牧淳一脸无奈地回到了房间，凝霜正坐在桌前看账目，见席牧淳面色有异，便放下账目走过去，拉着他坐到桌旁轻声问道：“怎么了，去兵部不顺利？”

“简直太不顺利了...”席牧淳叹了口气，将事情从头到尾跟凝霜说了一遍，凝霜听完后表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这是好事，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凝霜笑着冒出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既然皇上和我爹都不希望你打胜仗，你去了走走过场就好了嘛。”

“这毕竟是战争，不想赢打什么？直接投降就好了嘛...”席牧淳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输又不想输得太难看，这尺度太难拿捏了。再说我本就是个军人，为了打败仗上战场，我良心过不去。”

“你手中只有两万杂兵，连将校都要自己选，你还指望做什么？”凝霜拉着席牧淳的手说道：“你答应过我要在我身边守一辈子，这次出征便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否则你便是失信于我。”

席牧淳叹了口气，久久没再言语，凝霜就趴在桌上萌萌地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铺洒在凝霜的脸庞，将她的绝世容颜映衬的更加绚烂夺目。席牧淳看着凝霜粉钓玉砌的小脸蛋，心头的阴霾竟逐渐散去，一股小火苗缓缓烧了起来。

席牧淳猛地站起身，把凝霜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凝霜便被席牧淳一把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凝霜一脸懵地看着席牧淳。

席牧淳冲凝霜坏坏一笑没有说话，抱着她便向里屋走去。

“这才什么时辰你就想发坏？”凝霜气急败坏地说道：“混蛋，唔唔......”

...... ...... ...... ...... ...... ......

次日一大早，席牧淳便接到了兵部的通知，让他到衙门去领兵符将令。席牧淳意兴阑珊地穿戴整齐，慢慢悠悠地溜达到了兵部衙门，刚一进门就看到杜宝迎了上来。

“席将军早呀...”杜宝上前躬身行礼，喜笑颜开地说道：“听闻将军的兵符将令已到，下官特在此迎接，为将军带路。”

“我又不是没来过，屁大点儿地方还需要带路？”席牧淳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杜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再说发放兵符将令恐怕也不是职方司的工作吧？”

杜宝被说得微微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发放兵符将令其实是一项很繁琐的事情，若有衙门内的人陪同会便捷很多。”

席牧淳未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迈步走进兵部衙门正堂，任由杜宝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正堂内坐着的是昨天见过的两司郎中，按官制是正五品，比席牧淳的官阶要高，席牧淳也没有矫情，上前抱拳拱手先行向二人问好。

席牧淳乃是丞相女婿，又是皇帝下旨亲封的武将，两司郎中对他也是另眼相看，赶忙起身还礼，随后便从桌上的托盘拿起席牧淳的兵符将令递给了他。

武选司郎中率先发话：“席将军，侍郎大人已经去上朝了，嘱咐我二人将东西交给您。这是您的将令，其实就是一方小印章，用于签发军令之用，若是真到了战场上是用不到这个的，普通的木质令牌就可以了。”

“多谢郎中大人。”席牧淳笑着接过印章，看都没看就塞进了怀里。

兵籍司郎中更是痛快，伸手便将一个月牙形的铜牌和一封信放到了席牧淳手中：“这个铜牌便是将军的兵符，持此兵符可以到各州团练调取厢兵，具体数量都写在这封公函里了...”兵籍司郎中说着还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实际调兵人数和公函是否对应没人去查，将军调兵时可自行斟酌。”

“也就是说我可以多调点儿？”席牧淳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多调？”兵籍司郎中满脸惊讶地看着席牧淳。

席牧淳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脸懵地问道：“对啊，多调一些不是更容易取胜吗？”

兵籍司郎中笑了笑说道：“将军自行斟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