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王一凡也用完了午膳，打算和吴三桂决一死战，他亲自换上戎装，在阵前誓师。

虽然进了北京城后，王家军因为军纪败坏而士气低落，但原来东征西讨时的老底子还在，此刻御营、王栓带领的王守义兵马和李岩人马等三支精兵还在，昨天的胜利也重新鼓舞了士气，因此虽然大家隐隐知道满清鞑子可能要入关，但还是像以前一样抱定了必胜之心。

王一凡立马在一处高坡之上，神色威严，背后是他从关外起就带领的御营精兵，人人都是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周围的将士立在坡下，静寂无声，等着王一凡发话。

只听戚无伤第一个下马，大声喊道：“向陛下行礼！”

因为众将士甲胄在身，也就不能按照过去的惯例下跪磕头，只是抱拳躬身，口中大声喊道：“吾皇万岁！”

王一凡摆了摆手，以示平身，他朗声说道：“上午一战，我们王家军大获全胜，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虽然精锐，却怎么是咱们王家军的对手？今日将是决定两军生死的大战，我要亲自统率全军，和将士们同心合力，杀败敌军。现在大家也都可能听说，满清的鞑子兵已经和吴三桂联手，恐怕已经入关，但咱们不怕！同样是两个肩膀顶一个脑袋，谁不是一条命？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朕要说这只是个笑话，今天，我就要和将士们一起，打破满清鞑子的这个神话！”

众将热血沸腾地听完了王一凡这番训话，齐齐喊道：“皇上神武，王家军战无不胜！”

王一凡见将士们低落的士气已经因为自己的喊话而重新振作，立刻就派兵以红瓦店为中心，在石河西岸布阵。

此刻，多尔衮也赶到了制指定的位置，他看见横亘在自己这一边的兵马是李岩的亲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个个士气高昂，严整有素，心里也不禁有些打鼓。

再仔细一看，左翼的戚无伤虽然人马众多，但排兵布阵却分散了许多，而且士卒们松松垮垮，看起来有机可乘。

他原本就是打仗经验丰富的名将，当下立刻决定将人马调集到戚无伤这一侧，避开李岩的精兵，准备趁着吴三桂和王一凡血战的当口杀出。

午间的天气晴朗，阳光更是耀眼，之前的怪风已经停歇，早上战斗时起的晨雾也已经完全消散。

双方在石河布开阵势，只听得鼓声震天，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战阵势开始了。

这一次吴三桂已将山海关里的所有人马都拿了出来，一方面为了防止王一凡这次倾尽全力，自己若是还有所保留的话，势必被王家军的锋锐杀得片甲不留，另一方面也害怕在后面观战的多尔衮知道自己保存实力，因此故意不发兵相助。

只见他红旗一展，关宁军带着昨天战败的耻辱，蜂拥着向王一凡的前军杀出。

在前面接阵的还是王栓，他见关宁军的人数比昨天多了两倍，却毫不惊慌，令旗一挥，只见数千手执火器的将士们立刻从骑兵阵的后面出来，对着冲过来的关宁军就是一阵猛射。

关宁军士兵自然知道火器的厉害，可是骑兵冲锋在前，就是想回撤也来不及，而且若是不慎马失前蹄，势必被后面的人踩成肉泥。

因此只得硬着头皮呐喊向前，只见王一凡阵前亮起无数火光，硝烟弥漫，一阵爆豆子般激烈的火器发射之后，最先冲上来的数千关宁军骑兵纷纷中弹倒地，惨呼不已。

但后面跟着的人马却前赴后继地冲了上来，王栓一摆令旗，让发射完火器的士兵退了下去。

他亲自举着长枪，大喊道：“弟兄们，冲啊！”

说完，他就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后面的骑兵也如一把巨大利刃般，直插混乱的关宁军大队。

两军的骑兵在阵前激烈地碰撞起来，身形稍逊的骑兵纷纷被撞飞了老远，王家军将士手里执着长枪，娴熟地运使起来，如密林般将对面的关宁军骑兵刺落马下。

吴三桂见自己的骑兵落了下风，就立刻挥舞令旗，让手执长矛、盾牌的步兵也跟着掩杀了上去。

却见王栓也是跟着一挥令旗，无数身披重甲的王家军步兵也跟着冲了出来，他们手里握着的是又长又弯的倭刀，雪白锋利的刀锋无坚不摧，只身披着绵甲和木盾的关宁军将士抵挡不住倭刀的锋利，不断被倭刀砍烂盾牌，甚至连人带盾砍成了两截。

吴三桂的人马虽多，但在训练有素的王栓兵马打击下却也抵挡不住，他望着想象中多尔衮应该率兵出现的方向，心里暗想：“这个多尔衮不会是临阵起变，想要将我们关宁军置于死地吧？”

但此刻他也顾不得后悔，只得率领人马拼死抵抗，力图能巩固现有的阵地，但王栓早料到他这个想法，立刻再度下令，让骑兵组成三路，在吴三桂的兵马四周穿插突破，将吴三桂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防御队形冲得七零八落。

王一凡在中军看得一清二楚，王栓虽然人数少于吴三桂，却将他的关宁铁骑杀得落花流水，他心里暗喜，立刻命令戚无伤的人马上前包抄，打算将残败不堪的关宁军包围起来，一举歼灭。

但戚无伤的人马稍微向前移动，就看见无数旗帜从旁边突然冒了起来，更听到旁边敌人用满洲话所喊的口号，顿时一片慌乱起来。

却原来是多尔衮见戚无伤部队开拔，在和王一凡中军的交接部位露出了破绽，因此立刻下令，率领埋伏好的兵马突然杀出。

戚无伤猝不及防，腿上立刻就被善射的鞑子兵中了一箭，但他还是坐在马上奋力指挥，可是戚无伤手下那支原本战无不胜的兵马却在和鞑子兵交战开始，就混乱起来。

之前在北伐之时，这支由河南和陕西等地招募兵马组成的军队，就已经变成了一支只顾抢劫淫乐而不知操练的乱军了，人人心里想得都是借助王家军的威势不劳而获地平定天下，混到个丰衣足食，而自从北伐以来，这支人马一直顺风顺水，并没有遭遇过多大的抵抗，因此早就没有战意，如此遭遇到了多尔衮这一支人马，再看到鞑子兵凶狠狰狞的模样和杀人如草芥般的凶狠，顿时抵挡不住，败下阵来。

因为多尔衮的人马突然杀出，戚无伤的右翼全线动摇，就连已经取得极大优势的王栓，也不得不分兵去抵挡多尔衮的人马，而已呈败势的吴三桂顿时重整人马，向着王家军返身杀了过去。

一时间，战场上的形势立刻逆转，王家军的右翼在满清大军的冲击下岌岌可危，王一凡只得将御营内的三万亲兵也抽调上去防守右翼，但兵败如山倒，抽调出去的亲兵虽然奋勇，却在败退下来戚无伤人马的冲击下，也跟着连连后退。

王一凡身旁的一个亲将冲了上去，对他禀报道：“启禀大王，满清鞑子突然在右翼杀出，我们抵挡不住，还请圣驾后撤躲避！”

王一凡立马高坡，看着穷凶极恶的鞑子兵如猛兽驱赶羊群般将王家军的士兵重重包围，就连起初占据上风的王栓也陷入了苦战，他无法阻挡住两边一起杀过来的敌人，但还是拼死举着长枪抵挡。

但是敌人越杀越多，身旁的将士们不断在血泊中倒下，王栓知道这次败局已定，就拼死对自己的副将说：“快回去告诉大王，让圣驾尽早离开，我们拼着一死，也要保护圣驾平安离去。”

但他的副将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敌人一箭射死，眼看着杀之不尽的敌人，王栓眼里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在心里暗暗大叫道：“义王殿下，这次不是我王栓不想拼命，而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眼见敌人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箭壶中的箭矢已空，身上的伤口也流血不止，那些敌人见他受了伤，都喊着要活捉他，王栓拔出腰间的宝剑，架在脖子上，准备自刎。

就在此时，突然在多尔衮的背后出现了无数的红旗，只见漫山遍野冲出无数汉军人马，为首的却是头上束着红巾的红娘子，她骑在马上连连射箭，多尔衮旗下的诸将连连中箭倒地，鞑子兵前后受敌，顿时全军动摇了起来。

其中汉军八旗见势不好，早就抱着侥幸心理先行逃遁投降，而蒙古八旗也在拼杀一阵以后，抛弃了多尔衮的人马脱离了战场，吴三桂见大势已去，也早就不顾之前的盟约立刻率军撤退回山海关。

红娘子在远处率军不可一世地冲杀着，遥遥对着远处的王一凡大喊道：“陛下，红娘子奉命前来救架！”

王一凡刚才已经有了战败撤退的打算，但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能来救自己的，却是这个戎装俏丽的红娘子，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但多尔衮的人马虽败不乱，他见精心准备的十几万大军在这一战溃败，心里十分不甘，现在他的人马虽然前后受敌，被分割包围了起来，但他和弟弟多铎的两白旗却还有一支精锐的骑兵，他便孤注一掷地率军向着王一凡立身所在的高坡上冲去。

虽然御营的官兵拼死抵挡，但多尔衮的这路人马抱定了必死之心，人人都是不顾一切向前猛冲猛杀，眼看距离王一凡立身的高坡不足三十米了。

周围的人纷纷劝王一凡立刻收起旗帜，从高坡下后撤，但王一凡深知现在大局已定，若是帅旗因为多尔衮的冲击而动摇，那就前功尽弃了，因此他拒绝了亲兵建议，带着仅有的几十个亲笔据着高坡坚守。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自带兵作战了，但之前百发百中的神射功夫还在，他立身在高坡上居高临下，射出的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将冲上来的鞑子兵一一射死。

但这一支鞑子骑兵人数众多，王一凡箭壶里的箭很快就用完了，他拔出紫阳宝剑，率领着亲兵和冲上来的鞑子兵奋力拼杀了起来。

周围亲兵纷纷倒下，多尔衮眼见王一凡身旁的侍卫越来越少，暗自替自己这个拼命冒险的打法获得成功而感到高兴不已，他挥舞着佩刀大喊道：“捉住王一凡，封王，赏万金！杀死王一凡，封郡王，赏千金！”

周围的鞑子兵亲随听到这个重赏之后，更加拼命向前冲击，眼见王一凡形势危殆，忽然只听得破空就是一箭从旁边猛地射了过来。

多尔衮望着这一箭射来的方面，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捂着胸口，这一箭已经在他胸前没羽，同时一面面绣着“李”字大旗在王一凡的身后不断浮现出来，很快，无数汉军将士从后面冲杀上来，将多尔衮这一支突前的骑兵杀伤殆尽。

李岩手里拿着刚刚发射过的硬弓，策马赶到了王一凡的身旁，躬身道：“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王一凡点了点头，飞身上马，冲到了多尔衮的身旁，此刻守卫在多尔衮身旁的亲随早被李岩的士兵杀得干干净净，多尔衮在马上坐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口里吐出口鲜血，侧着抬头看着王一凡，黄昏的阳关照耀在他绝望而又惨白的脸上，却见王一凡微微向他俯下了身体。

多尔衮喉咙动了几下，用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不甘心，不甘心！”

王一凡没有答话，他站起了身子，在黄昏美好而又绮丽的晚霞照耀下，他看着这一片被血与火包围了的大地上，渐渐归于平静，漫山遍野的死尸和被染得殷红一片的血色长河，也不禁自言自语道：“一切都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