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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别

  • 作者:江洋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1-07-06 03:01:05
  • 章节字数:6646字

飞烟 暂别 都市言情 大众 网

天色渐渐暗下来,右矢一眼一眼地望着天,唉声叹气。

殷适和嘉止写完了祁先生留的课业,早跑出去玩了,阿莘跟祁妈妈在收集桂花,准备做桂花酒和桂花酱,每年中秋祁先生家都会做香醇的桂花酒送给殷府,殷适的母亲非常喜欢。

天就要黑了呀,今晚……在哪里睡呢?昨晚被嘉止吓到了,虽然今天一天看他都很正常,右矢还是不敢回去跟他们睡在一屋。本来以为在祁先生这里是安全的,可是……右矢仔细再打量祁妈妈,还是看不出一点异样,不过他再也不敢靠近她了。

大宅里空屋很多,但右矢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不敢一个人住,何况连续见了两次“鬼”,天知道如果他一个人住的话会出现什么问题!

吃过晚饭,右矢服侍殷适和嘉止洗澡上床,然后溜到祁先生书房里,帮忙整理书册、添灯油、抹桌子,直到祁先生准备去休息,他还是不肯走。

祁先生叹了口气,只好吩咐维莘再去殷适房里陪伴,自己带了右矢回房。然而右矢抵死不肯再去厢房睡,非要跟祁先生在一起,打地铺都不要紧,就是不离开他。祁先生又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祁妈妈笑着安慰右矢,自己收拾东西去睡厢房,让右矢跟祁先生一起睡。

一夜无话,次日上午右矢很勤快地帮祁先生收拾书房,打扫院子,直忙到晌午,才走到花园里去透口气,心想要不要跟殷适少爷请求,以后转而服侍祁先生呢?或者要求回殷家去,换别人来服侍他……

边想边走,一抬头看到凉亭里祁先生正靠坐在竹椅上晒太阳,闭着眼睛,胸口合着一本书,显是看书看累了,半躺着休息。右矢不敢打扰他,悄悄走到一边去看荷池里的金鱼,还在想着去留的问题,发了一会呆,一扭头,觉得自己眼花,急忙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竹椅上躺着一只毛茸茸的棕色狐狸,大大的尾巴还甩来甩去的,拂走打转儿的小苍蝇。

右矢很想尖叫,却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好半晌,他麻木地转身向回走,心里默默念叨:假的!假的,我眼花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过月洞门,迎面碰上祁先生,温和地问他:“今天好些了么?”

右矢急忙回头,凉亭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连那把竹椅也不见了!

“右矢,你怎么了?”祁先生见他面色有异,关切地询问,右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殷家老爷来的时候正是八月初十,他来看望祁先生,送上今年的秋礼,并顺便接殷适回去过节,一转眼这孩子在老宅住了都三个多月了,简直乐不思蜀,家里几次想接他回去都不肯。殷适的母亲想念他得紧,殷老爷只好亲自出马,来捉小儿子回去探家。

祁先生和殷老爷坐在客厅寒喧,祁妈妈和维莘都在旁陪同,殷家素来敬重门客,特别是殷老爷喜欢祁先生的才学,还想请他住到府里去教导三位小公子的课业呢,只不过祁先生很喜欢这山里的清静悠闲,一时没有答应。

等殷适和嘉止玩耍回来,满身泥土地迈进门槛时,太阳已经西斜了。殷老爷惊讶地望着数月不见的儿子,不敢相信这个黑黝黝小泥人儿就是自己的宝贝小三。

“阿适!”

“爹!哇——,真的是你呀,想死我了!”殷适眼睛闪闪发亮,猛冲过去,连蹿带蹦地爬到父亲身上,搂住他狠亲了几口,眼泪汪汪地道:“爹,你怎么不来看我!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还有娘,呜呜呜……”

殷老爷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泪,在他小脸儿上亲了几下,满怀愧疚地道歉,说爹爹很忙,一直没抽出空来看你……猛然间省悟过来,板起了脸道:“什么想我!你真的想我跟你娘么?怎么每次派人来接你都不肯回去?”

殷适刚才一时激动,早忘了是自己不愿回家,现在想起来,吐了吐舌头,嘿嘿地笑,赖在爹爹身上撒娇,只说自己再玩几天就回去,当然,这个“几天”,可是没准日子的。

殷老爷跟小儿子嘻笑玩闹,眼睛却注意着跟殷适一起进屋的小孩,心下纳罕,祁先生已经写信跟他说过嘉止的来历,右矢回去也添油加醋地跟他说过嘉止是狐狸精,妖怪之事殷老爷是不信的,但来历不明的孩子却让他有点不放心,借着探望祁先生的机会,亲自来看看。

祁先生微笑着招手,让嘉止到跟前来,拉了他手对殷老爷道:“东翁,这便是嘉止了,别看他跟小公子年岁相仿,可是学业上头却出色不少。”

殷老爷放下殷适,拉了嘉止细细问话,嘉止神态自若,对答如流,学识还在其次,最难得的是他小小年纪,气度高华,布衣而显清贵,与一般小儿迥异。

殷适在一边看着,见父亲露出赞赏的神情,得意地道:“我的嘉止最棒了!”嘉止向他一笑,如明珠生晕,令人爱怜。

殷老爷夸奖嘉止几句,又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从哪里来呀?”

嘉止脸色一变,紧紧抿住了嘴,一言不发,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殷适忙道:“爹爹你不要问,嘉止一想这个问题就会晕倒!”

果然他话音还没落,嘉止眼睛翻白,晕倒在地,祁妈妈急忙过来抱起他,含泪道:“不知这孩子受过什么刺激,把从前的事全忘了,一想就头疼,疼得会晕过去,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殷适扑在嘉止身上大哭,殷老爷只好不停地安慰他,又带他陪祁妈妈一起送嘉止回房,安置在床上睡好。

祁先生轻轻地道:“东翁,这孩子的身世有蹊跷,但我想了不少办法,都套不出他的话,先是他说不记得了,再后来只要一想这件事就会晕倒,让人没法再问。”

殷老爷望望床上昏迷的嘉止和床边哭哭啼啼的儿子,半晌问道:“你觉得呢?”

祁先生明白他的意思,示意他回前厅叙话,详细描述了嘉止这段时间的表现和日常言行,道:“我观察了好几次,觉得他昏倒并不是假装,似是脑中受过强烈刺激,导致他一想到从前的事就会痛苦,以致晕倒,他的脉搏气息都会变化,这么小的孩子,假装不来的。”

殷老爷点点头,又问:“那你想没想过他可能的来历?”

祁先生沉吟良久,才道:“深山消息闭塞,我数日前才听说京里出了事。”

殷老爷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祁先生道:“嘉止来的时候是顺水飘到柳树湾,应该是在上游河里出的事,那时……”他没有继续说,殷老爷却又点了点头。

“这孩子身上并没有任何记认的东西,衣服料子却都是最好的,神情举止也是不凡,在下大胆揣测……”

殷老爷点了点头,止住了他的话,两个人默默相对,好半晌,殷老爷才道:“你救他的时候有旁人看到么?”

“没有。”祁先生道:“刚开始我不知道厉害,还在镇上托人留意,看有没有人来寻他,还好一直没有消息。这里交通不便,离京城虽然不远,却基本上互不相关,待过得一段时日,可能人们就会忘了。”

殷老爷叹了口气,又细想嘉止的相貌,良久,摇了摇头,道:“我才一见他便觉得有些面善,只因为听说当时是没有人逃脱的,所以一时没往上面想,现在看来,竟然真的是上天垂怜了。”

祁先生点了点头,也叹口气。

两人各自想了一会心事,殷老爷道:“如云,这件事既然出了,咱们也躲不过,好在外头都不知道,嘉止这孩子也算命不该绝,你好生看着他,不许他离开这里,平时也少上村子里去,人多嘴杂,他这样的相貌,可扎眼得很。”

祁先生应了,又道:“三公子却和他交好,这几天我想方设法都拆分不开他们,实在让人头痛。”

殷老爷想了想道:“其实嘉止是个好孩子,这一眼就看得出来,阿适跟他交往,也不是什么坏事。”

祁先生有些担心地道:“可他……”

“算了,那件事,你我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孩子是完全无辜的,假如这是上天怜悯,给他父亲留下一条血脉,咱们说不得也得担这一点干系,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长大,也不枉了我跟他父亲相交一场。”

祁先生叹道:“东翁果然高义,不如咱们寻个机会将他远远送走,您看怎样?”

殷老爷考虑了一会儿,道:“现在外面风声正紧,一动倒不如一静,这里荒僻,等闲无人到来,比外面倒还安全些。”

“只是……”

殷老爷知道他的担忧,微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又道:“其实天道循环,公理自在人间,说不定哪天,沉冤便会昭雪,坏事也就变成了好事。你只记住我的话,不许他跟外人来往便罢了。”

祁先生称是,这件事便搁过了不提。

次日殷老爷带殷适回家,殷适本是执意要带上嘉止的,怎奈他昨天晕倒还未醒来,殷适哭闹着不肯走,被强行抱上马车,回京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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