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注定会是一个忙碌的夜晚，黄梁梦里，稽查营总部，戒律院，都因为普智的一次回转掀起了滔天巨浪。普智带回来了一个噩耗，花袭月竟已于数日前寂灭了。这个消息，无论是对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万难接受的。

使者自然是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优婆夷的生死，但若这个优婆夷叫做花袭月，他却就不得不重视了，花袭月就像是一个饵料，若没有了她，向婵就将成为一条脱钩的鱼，顷刻便少了一种制约的手段，当然，如今的向婵，还是缺点多多，要制约他，并不困难，最重要的是，这个消息来得太过迟缓，竟然还是普智告诉了他之后，他才知道，这意味着向婵对他已经有了诸多防备了，这才是最坏的消息。

而于普陀来说，花袭月的死讯却是一个真正的噩耗，不过他的忧心只是出自于爱屋及乌，倒也没有什么天塌地陷的悲哀，心中一痛也便算了，至于普智提议大办花袭月的寂灭仪式，普陀也表示了同意，毕竟是向婵所中意的道侣，仅凭这一点，花袭月的寂灭仪式在他看来就是怎么办理也不为过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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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月夜，相较于整个唯识宗的紧张压抑气氛，宗师殿中却显得异常的安详，鳞次栉比的佛塔高高低低的起伏着，远远看去像是一尊尊完美的画卷在流淌，若是有清风吹过，灌入佛塔的窗户门扉之中，还能带起呜咽的呼啸之声，更是像洞箫吹奏，引得人遐思无限。毫无疑问，这是优美的画面，像极了真正的仙灵之境，但是修士的生活，永远都不会只是表面上的这么平和，如此优美的月夜之中，向婵却在咬牙切齿的苦苦淬炼着自身，在外人看来异常美好的画面，他却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欣赏，如今在他的生命中，充斥着对于实力的深深渴望。

因为普罗过去法相的出现，向婵在渐渐的觉醒，他仍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来历，但相较于往昔，他却在慢慢的拨开眼前的迷雾，看得更加清明了，尤其是在与普罗的过去法相直面相对时，他骨子里的骄傲，灵魂深处的尊贵来了一次彻底的大爆发，虽然不知道普罗的过去法相真正的身份，但在向婵看来，过去法相对他的轻视，让他从内心深处无法认同，这就好比一只孤弱的幼虎，在面对凶狠的独狼挑衅时，也会不由自主的勃发自己的威严，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因为他是虎，山中之王，容不得任何其他物种的挑衅。

经过几天在密室之中的沉淀，向婵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但他的平静，只是表面上的无动于衷而已，在他的心中，风暴却远远没有平息，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形势危殆，也能感觉到唯识宗像是风雨飘摇之中的孤木，唯识宗会何去何从，向婵并不是十分关心，也没有能力去表示自己的关心，但是在唯识宗之下，黄梁梦里以及智者一脉会如何，向婵却放心不下，广元的修为，只是禅修第五层法师境圆满而已，而且智者一脉的底蕴，随着向婵在黄梁梦里的话语权越来越多，他也了解得很通透了，经过了数百年的衰落，智者一脉的底蕴早已经耗尽了，或许现在智者一脉中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只有那不知道被宗思吸收了多少的洪全祖师的舍利子传承，然而即便是这一点东西，还不能迅速的转换成战力，这是智者一脉的悲哀，也是向婵的忧心。

他身为智者门徒，既然受了广元的如海深恩，在这个时候就必须报答，更何况经历了这几年的潜移默化之后，林慎、陈琦、王鹏三人虽然没有加入智者一脉，但已经可以算作是黄梁梦里的人了，这更是向婵无法抛却，必须要守护的至亲之人。

“禅修第五层法师境前期！”向婵自入定中睁开眼睛，喃喃道：“如今已经稳固下来了。那金云之中存在的挑衅，如同拨动了我灵魂最深处的琴弦，我清晰的感受到了自性明镜中本源的撩拨，按理来说，这次本源的释放，我所获得的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但经过几天时间的入定，我却的的确确没有再得到其他的好处。”

向婵站起身形，周身的愿力猛的一个回旋，如同风过峡谷，呜咽之声顿时大作，向婵的身躯炉鼎顿时仿佛有无数的气流在灌注一般，顿时开始了不断的起起伏伏，每一次波动，从向婵身上传递出来的压力都会递增一

次，越来越强盛，直到这间密室之中的空间开始产生低沉的轰鸣，似是承受不住向婵身上传递出来的重压，要不堪重负了一般。向婵就像是一尊人形的凶兽，充满了危险的压迫感。

“吼！”向婵陡然咆哮一声，只觉全身上下都充斥着爆发不完的气力，在他眼中的世界，更加清晰更加明了了，就如同曾经的他是一个瞎子一般，所看到过的一切，都是那么荒谬，如今的他，方才真正的睁开了眼，见识到了真正的五雷仙山风光，南赡部洲风韵，向婵知道，之所以会有这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是因为他此时才真正跨过了鱼龙之别，再也不是曾经的蝼蚁之属，而是脱离了凡俗之流，可以真正的说自己是一个禅修之辈了，他真正的有了改变一切的力量，敢于向天问道，敢于向天索命，也有了做到这一切的可能性。

向婵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沉湎于此时的强大之中，若是其他的禅修之辈刚刚晋升了第五层法师境，或许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但向婵却并不会，对于此时的力量，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在向婵短短的修真岁月之中，他见识过太多的强大，比如悟慈，比如普罗的过去法相，这些如同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让向婵不会对此时的自己有盲目的信任，因为不会有见知上的盲区，故而也就很容易从自我满足中走出来，甚至都没有丝毫的挣扎。

但向婵也没有因为见识过了巍峨的高山，就对自己的成就妄自菲薄，相反，此时的他伸手抚摸起了自己的眉心处，那个位置，是嗟怨眼隐匿的所在，触摸到嗟怨眼，向婵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信心满满的微笑，这不是自满，这是正视之后的胸有成竹，现在的他，或许还不足以与悟慈之类的惊天之辈相提并论，但是在唯识宗中，相信已经可以拥有足够的话语权了。宗师殿的宿老祖师们，距离他始终还有太多的距离，除了宗师殿的这些禅修，其他各大支脉的座师想要对他如何，如今却就需要掂量掂量了。向婵仍然记得当年渡厄曾对他说过的话，当他晋升了第五层法师境，有足够的愿力助渡厄霞衣的法器本体恢复如初的时候，在整个唯识宗中，都将拥有自保之力，渡厄霞衣只是一件极品灵宝，向婵知道，他并不清楚为何渡厄当初有这么强大的自信，极品灵宝向婵也曾见识过，虽然力量浩瀚，但并没有如渡厄所说的那么强大，但向婵并没有怀疑渡厄的话，相反，他对渡厄深信不疑。

如今他已经晋升了第五层法师境，虽然还只是初入法师境，但以他的积累之浑厚，根本就不必担心愿力不足，向婵的笑容更加自信，想道：“也不知道渡厄前辈恢复得如何了？这才只是几天而已，想必还不能真正展现出渡厄霞衣的威能来。不过进去灵山之中看一看，倒也无妨。”

思及此，向婵的灵识已经降临到了灵山之中，经历了鱼龙之别之后，灵山之中的造物已经大大的变化了，再也没有了以前的一片昏暗混沌，而是处处都露出了隐隐的清明，如同以前的浓雾终于化开了，显现出了灵山本来的面目。此刻的灵山，虽然还是有些盈盈惑惑，但却稍稍露出了冰山一角，所谓灵山，竟是隐隐的自成了一个世界，仿佛是一个小千世界的微小模型，只是这其中的造物，还没有显现出人类，也没有花草树木虫鱼，更是没有日月星辰，其中闪耀着昏暗的光芒，全是从天空之中的悬着的自性明镜之上显露出来的，像是夕阳即将落下时，那一缕缕金黄色却又并不耀眼的光芒，照彻了整个灵山。

自性明镜的光芒之中，还有着一些隐隐约约的霞光之色，若是观察之人有着惊人的洞察力的话，定然还能发现那些霞光在每时每刻的加强，就像是无时都在得到补充一样，而在这缓慢的加强过程之中，还能够发现一些隐隐约约的破损，但在得到了愿力的修补之后，这些破损却是越来越少了，更有一种随时都会被彻底弥合起来的感觉。

向婵抬头仰望着天空之中的自性明镜，以及包裹在自性明镜外层的渡厄霞衣，眼中浮现出了深深的期望，即便是在这个时候，渡厄已经陷入了沉眠之中，但是向婵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强大气息扑面而来，这些气息的根源，更是来自于渡厄霞衣的法器本体，当初那个收拢在自性明镜左近，完全没有任何强大之感破损极品灵宝，已经让向婵初次感觉到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