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闻言呆愣住，半晌才回过神:“你……你说……陈皮泡水……”不由对文成杰刮目相看，这邋遢乞丐竟然懂得这些。

文成杰点点头:“是，如果陈皮未去苦味，就会把味带入牛肉中，当然苦；这也只是小女子的一点浅薄之见，恩公也权当听听，可不必当真。”就怕别人说她卑贱之人还大言不惭，所以说的极为低微小心。

青年惊喜不已，开怀大笑:“你说的真是太好了，一语中的，你是帮了我大忙，我赶紧去告诉我师父。”

转身进院，由于跑的急，还跌了一跤，只因心中高兴却全然不顾，一下就没了人影，连院门也没关。

文成杰倒淡然无为，手夹一片肉喂给甘霖道:“我这算不算小小的报了恩惠呢。”青年是听进去了，如果换做别人，定不会将她的话当回事。

过了许久，已快至晌午，二人你一块我一块慢慢把肉给吃了个干净，文成杰把空碗放在院门前，正准备离去。

只见青年急匆匆跑出来，叫道:“姑娘，请留步。”满头大汗。

“恩公有何事。”文成杰问道。

青年气喘吁吁:“还好你没走……姑娘，我按照你说的方法炒出的陈皮牛肉……昨夜那客官又来了，吃了夸赞一番……虽未达到他想要的味道……然也所差无几。”歇了几口才气把话说话。

“那便好，想不到小女子略知的一些东西能帮恩公的忙。”文成杰笑道，“那小女子就放心了。”

“可……那位客官又让做些菜，虽是家常，然我等着实没做过，也怕出纰漏，你能……”青年似乎很是相信文成杰，觉得她应该知道。

“这……”文成杰有些惊诧，“刚才小女子也是误打误撞，若再来恐怕帮不了呀。”自己虽然喜欢做菜，却也不是什么都会，万一帮倒忙可不好。

“无妨，你先瞧瞧，不管是否会，在下都感激不尽。”青年也不勉强，只是病急乱投医，今日他遇到文成杰，也算其平日做善事的福报。

青年从怀内摸出一张纸条，正准备递给文成杰，又想到她可能不识字，道:“要不然在下给姑娘念念。”

文成杰心神领会，笑道:“没事的，恩公，小女子识字。”

青年一阵尴尬，脸颊一红，低声道:“抱歉。”忙把纸条交给文成杰。

文成杰翻开看了一遍，上面写着:鸡豆花，番茄鱼片，粉蒸南瓜，白汁菜心，凤丝牡丹。这都是些家常菜，不难做。

文成杰抬眸看向青年:“恩公，这些菜式应该都是极为普通的，取材也简单。”这是拿来考她的吗。

青年闻言欢欣不已:“这么说姑娘你都会做，那太好了，可算遇到救星了。”全然不顾忌文成杰一身脏乱，貌毁身残。

“可是……你们……”文成杰很是纳闷，这里不是酒楼吗，连这些简单的菜都做不出，也太不可思议了，文成杰当然不敢道出这些话。

“姑娘有所不知，那位客官虽穿着普通，可举手投足皆显贵气，定然不是普通人，昨日的陈皮牛肉把他得罪了一回，今日这些菜式看似简单，但我们没有做过，就怕又过不了贵客的口，便要仔细斟酌，避免错漏。”青年如实相告，也不怕丢脸，如今全后厨的人都为此事焦愁，哪还谈什么面子。

“既是贵客，小女子更不敢妄言了。”文成杰忙后退一步，她本就胆小，若因自己之故得罪贵客而连累恩公，她更难辞其咎。

“姑娘严重了，你能从牛肉中就知道是陈皮出了问题，定然是对食材有些研究，你只管说出你的想法，不用害怕缠累我。”青年道，“如若菜式合那位客官的口味，集仙楼便可名声大噪，即使不对胃口，也不怕什么，那位客官很是随和，不会怪罪。姑娘就当帮在下一个忙可好。”

青年诚挚相邀，就差下跪相求了，这关系着酒楼的兴衰。

文成杰见他殷切期盼的眼神，有些犹豫，现在多希望有岳承天在身旁给她拿主意啊，低头回望甘霖一眼。

甘霖有意识能交流，能帮她抉择，文成杰向青年道:“我……和同伴商量一下可好。”忙至甘霖身旁跪下身。

甘霖看向文成杰，艰难蹦出一个字:“可……”

文成杰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做的一手好菜，既然机会摆在眼前，当然鼓励；且甘霖看人眼神还准，这青年是一忠厚老实之辈，所言也非虚，况文成杰如今这形貌，恐怕也没人会对她起歹心。

声音难听至极，青年不由浑身打个寒颤，见文成杰面不改色，不禁佩服，是否因每天听这声音都已习惯所以不害怕。

有了甘霖的肯定，文成杰舒了口气，朝青年点头。

青年帮着文成杰把甘霖拖进院子，将甘霖安置在一僻静角落，正好在葡萄架下，可遮阴。便带着文成杰进后厨。

后厨皆是一众男子，为首乃一中年男人，满面虬须，肥头大耳，见青年带着文成杰进来，众人都一阵唏嘘，满脸嫌恶。

中年人怒道:“何云！让你找做菜的方法，干嘛带个乞丐进来！还嫌我们这儿不够乱！”声如洪钟，震彻屋宇，暴跳如雷，真想揍人了。本就焦灼不堪，如今又窝了一肚子火，一出口便暴怒。

那青年便名何云，何云忙道:“师父请息怒，就是这位姑娘告诉徒儿陈皮需泡水半个时辰去除苦味。”

“那只是她误打误撞，一个乞儿懂什么！”中年人喝道，“快赶出去，别弄脏了后厨。”其他厨子都嚷嚷着，要过来赶人，本来焦炙烦躁，紧张忧虑，一个个凶神恶煞，面带愠色，就要打人一般。

文成杰吓得直往后退，何云挡在文成杰前方，高声叫道:“师父，那位贵客点的菜这位姑娘都会，且她还识字。”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静下来，会做菜还识字那就不是一般乞儿。

中年人扒开人群，走到何云身前，侧眼盯着文成杰，皱眉问道:“你会做那些菜。”仍没有好言好语。

“我……我……”文成杰慢慢往后缩，想逃离此处，原本就不是她要来的；她只是来帮帮忙，这些人怎么像看仇人一般。

何云知道她害怕，忙转过身去，道:“姑娘，你别怕，我师父只是着急，你确实会做这些菜的，对吧，刚才你也告诉我那些菜都极为简单，我相信你。”知道文成杰怯懦软弱，尤其面对这一众鄙视之人，便给她激励。

文成杰看着何云的眼神，倒也没那么害怕了，细声道:“会……会的……”既然答应了何云，那自己也要留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