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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把火18

  • 作者:多吃快长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1-07-13 04:08:00
  • 章节字数:7130字

稍等片刻,明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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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大作。

巨竹万顷,声如怒涛。

两方对峙,剑拔弩张,衣袖猎猎似战旗。

老簚匠轻抬拐杖点地:“里正,老朽这份大礼如何?”

簪獬面无表情,口气悒悒不大开心:“不是两头下注?”

老簚匠回道:“不敢欺瞒里正,老朽自然想坐收渔翁之利。可也有几分自知之明,我能打点到屏风城,能打点到东洲府,倾家荡产打点到望斗城,可凭什么能打点到合宫?杀了您,就是打天君的脸。”

簪獬轻笑:“老簚匠你是越活越老,脑子越活络。”

老簚匠道:“老朽句句肺腑,到了我这把年纪,真真贪生怕死。里正大人,如我不是伏兵在前,而是从村里尾随……”

“事后话。”簪獬轻蔑一哼,拍拍腰间礼剑,“是有有几分辣手,却也拦不住我。”

老簚匠恭维:“里正英武,自然挡不住您,只是麻烦一些。再则,要不是老朽葬送大半手下,二房四房怎么会拼死一搏?”

鹿鹿和听老头子叽叽歪歪,甚是不耐烦,低声提醒簪獬:“里正。”

老簚匠双手压着拐杖,缓缓压低下头,后背佝偻如龟背:“里正,老朽愿离竹海,远去他乡。今晚这遭算是老朽化风送您一程,从此青云直上节节高,望斗城里做上士。”

簪獬微微扬起下巴:“当真?”

鹿鹿和顿时心急如焚,可他不善言辞,更不知如何劝住。老簚匠却是一喜,腰背拱如驼峰:“千真万确。”

簪獬打量那铁链拴着东西,直接了当的问,“这是什么?”

老簚匠听出她颇有几分心动,猜她也不想鱼死网破:“里正果然厉害。”

簪獬不与他打马虎眼:“废话少说。”

老簚匠忽地强硬起来:“里正,费老朽拿捏作态,这是竹海天大的机密,绝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不等簪獬表态,老簚匠接过铁链,让四名悍仆双手抱头往后退。

簪獬抬手让鹿鹿和几人退后。鹿鹿和自然不愿,转念一想,里正神威,怎么会怕一个老头子。

空地中间只留老簚匠和簪獬两人。

簪獬上前一步,借月光打量,地上兽物轮廓怪异,脑袋四肢尾巴俱全,可却看不是个什么动物。蜷缩地上黑漆漆一团如牛犊大小,阔嘴又像鼍龙。

簪獬低头看看自己的皮靴,又看看那野兽的三角耳朵,一时更加好奇,抬步上前想要看个清楚。

“——吼!”那只野兽忽然暴起,口中气喘低吼。

老簚匠一拉铁链,响起叮铃铃,野兽重新匍匐,蜷缩成了一团。

簪獬退了半步,怏怏问:“这鬼东西是什么?”

老簚匠反问:“里正见过向阳村那些怪模怪样的疯子?”

“失调症?”簪獬甚是嫌弃,“你们村也有这类违背人伦的怪物?”

老簚匠喘了口气,缓缓讲道:“四百年前,五季朝覆灭了,王侯将相都想分一杯羹,天下乱做一团。当年那位天君也插手凡间事,自然一呼百应。几家合起来跟天君较劲,又打了许多年。后来坐下谈,有了天君垂拱,五家摄政。

你们是碰上好时候了。近来两位天君真是垂拱而治,从前可不是这般,天君祭殿遍布各地,殿里祝正比守备官权势还大,当说起名税,你不交,孩子就入不了籍贯,上不了学做不了工分不了田。

我家祖上多子多孙,实在不堪重负,与许多村民逃到竹海,历经艰难困苦才有今日的竹编村。”

簪獬听得聚精会神,脚下不由自主移动半步。

“我们祖辈来的最晚,向阳村偏安一角,竹衣村高居山崖,都将易守难攻的地方占了。我们只能在无危可依的地方,和不垦者,还有竹海里各种凶兽拼命。时间长了,我们发现一件怪事。”

说到此处,老簚匠停下喘息。

忽地此时一声竹鸡鸣叫,寂静中听得人心惊。

簪獬不耐烦的跺跺脚,呛声追问:“什么怪事?”

老簚匠连忙继续说道:“我们祖先发现,竹海有许多外面从没见过的凶兽,可从来都是单只。”

“单只?什么意思?”簪獬抽出礼剑指向蜷缩一团的怪物,“这东西没爹娘老子,就孤零零一个?天生天养?”

老簚匠:“是,也不是。它有爹有娘,可它爹娘不是这副模样。”

簪獬声音提高:“失调症?你是说,竹海野兽也会患上失调症,所以变成这副奇奇怪怪的样子?”

老簚匠颌首:“里正说得一点不错。我们不懂失调症,都叫九窍怪,或者十二魑。”

簪獬:“有何区别?”

老簚匠回答:“五官四肢不在是从前模样,叫做九舍怪。十二魑是说不止形状,精气神也消失,变成犹如魑魅一般的吃人怪物。”

簪獬望向地上怪物:“这东西听你驱使,是九舍怪?”

老簚匠点头:“里正英明。”

簪獬眉梢一挑:“没了?”

老簚匠言辞恳切:“老朽已经知无不言。”

簪獬脸色陡然阴沉:“就这些?这些也值得遮遮掩掩?别不知好歹!该说的痛痛快快的说,我留你一条全尸。”

老簚匠从袖中摸出那张空白信纸,慢慢展开:“老朽再如何做地头蛇,也明白民不与官斗……高扬是什么人,一丁点把柄都不会给人留?不不,里正你不了解他,我们这位守备官看着文质彬彬,爱好可特别的很,杀人这种事情怎么会舍得让别人来。”

簪獬意有所指:“我恰好相反,最见不得杀人放火□□掳掠鱼肉乡里的恶行。”

老簚匠了然一叹:“我原本想求个折中,再不济抛家舍业。怎料里正你这么急……”

话音一顿,老簚匠珠黄双目寒光森森:“他已经死了。高扬死了。你杀了他。里正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谋杀同僚。天君知道,会保你吗?”

簪獬放声大笑,今夜她过度催动“器”,身体阵阵难受,整个人燥热亢奋:“哦,你早知道啦?你就是仗着这个,所以敢纠集一帮乌合之众杀我?想要一举三得,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哈。”

老簚匠森然:“里正大人,我看你是太年轻,不明白官场上杀同僚,可是大忌中的大忌。”

簪獬乐不可支:“啧啧,老家伙你叽叽歪歪半天等什么?等你的宝贝孙子吗?去州府告我?”

老簚匠脸色骤然紧张。

簪獬一笑,高声道:“出来。”

空地一侧竹叶哗啦作响,乌乌藜从中钻出,手里提着一人,正是小簚匠。

乌乌藜站在矮坡上:“里正,他踩中陷阱。”

刚刚林中传来竹鸡鸣叫,簪獬便知是乌乌藜抓住了人。

老簚匠说他没派人手尾随簪獬出村。簪獬不知真假,她可是提前安排了乌乌藜,让他带人尾随自己出村,一来除掉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二来堵住回竹编村的路。

运竹山道窄小,簪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乌乌藜等人便沿两侧矮坡包抄堵截,正好抓住了绕到逃回村子的小簚匠。

老簚匠看到孙子,瞬间颓然:“里正大人,要如何才会我?“

簪獬不以为然:“狼虎磨牙,碎脑金瓜。换我求饶,老簚匠你会放过我吗?”

簪獬面无表情,将手里短刀扔到老簚匠面前。

老簚匠垂眼盯着地上短刀:“里正,看在我那孙媳妇的面上,老朽向您求个恩免。”

他见簪獬不语,不由心脏一紧,怔怔盯着簪獬。老簚匠的脸色变换,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焦虑害怕:“里正,我那孙子一向憨傻,我那孙媳妇更是一心向你。他们断断不会是什么隐患……我,我见你大张旗鼓的收购又颁布新令,就觉得不对劲。这急吼吼做事,不像为民谋利,倒像是挑事。不,看你和高扬同来还谈笑风生,我心中就奇怪。你有些时候神色遮掩不住,有些细微处不够周全……卫疆军的靴子是统一制式……堆放竹货的地方明处只派了一人守夜。还有十一,肯定是你故意放回二房身边的……五百金贝就轻轻松松揭过去……”

老簚匠手一松,空白信纸飘落,他越说越意识到自己错过许多,等到这份空白信纸出现在面前,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早一点意识到……

如果这个人没那么着急……

老簚匠紧握拐杖,吃力的仰起头——

三天三夜未免,簪獬的双眼通红,像一只饿极了的野兽。

老簚匠颤颤巍巍的跪下,伸手拿起短刀“……谁不畏死?可……里正你压根没想给我们留活路。”

签订契纸,于役送走贵客。

她先去武馆告假,将事情讲与前同僚、现合伙人松子儿。松子儿听得连连摆手,叫她赶紧将存券退回,切莫沾染这事。

“什么西焱碛,那是荒噬之地。谁不想活,也总要留个全尸吧。你不怕人家家里老小上门闹?至于那些不要命的瘗旅客,卷钱跑了你去哪儿找。拿得出这笔钱的千金贵女,能轻易糊弄?”

于役道:“你放心。”

松子儿点点,心里石头落下:“我晓得你稳重。”

于役:“我去幼学。小的惹祸了。”

昨天放学二女儿挨推了一把,小的冲上去窜到人身上,将人头发薅下来一把。于役买了两包零嘴,好说歹说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对方仍不肯作罢,要小的退学才行。

老师听得烦躁,叫于役先将小的领回去闭门思过。于役顺便又去福寿坊中学接长女,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进了学校发现长女肿着手掌在抄书。

看到短刀颤颤颤颤掉落,簪獬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帮老簚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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