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卡亚的神念一路跟随着少女，看着她缓慢地走过这座城市的街巷小道，路过一间间灯火通明的灯火通明的房屋，走回了矮人的旅馆。

他看到小龙上了二楼，停顿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不需要用所谓的眼睛去观看这个世界，少女的表情在他眼中分外清晰。

她犹豫地垂着眼睛，微微抿起的唇昭示着主人情绪并不高昂。

女孩在他的房门口站了很久，久到卡利卡亚以为她会推门进去，可没想到她只是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于是收回神念，从自己的身体中缓缓苏醒。

睁开眼的同时，听到隔壁已经传来了关门声。

如果不是自己的一路跟随，他一定不会发现这样的幼龙在自己的门口站了良久。

却并没有来找他。

卡利卡亚坐在床前，银色的长发倾泻下来，几乎要与窗外的月光融为一体，月光在他脸上流连跳跃，沿着鼻梁蔓延到眼睫上，在黑暗中闪动着微光。

整个房间安静到听不到任何声音，像是进入了某种静止的状态。

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卡利卡亚经历了太多这样的寂静时刻，对于生命没有尽头的天翼种来说，这样的静坐稀疏平常，他们的生命本来就是无聊的，即便再有趣的事情发生，只要拉长到无限的生命纬度都会变得寡淡无趣。

他一向很能忍耐这样的无聊时刻。

可此时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他发觉这样的寂静让他难以忍受。

无暇完美的修长手指敲击在床檐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成为了黑暗中唯一一道打破寂静的声音。

这样微弱的声响却不能让他从难耐的寂静中缓解过来。

良久后，他缓慢的动了动眼皮，纤长的睫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像是静止的雕塑活了过来。

卡利卡亚微微垂眸，身影一寸一寸消失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凝聚起修长的身影。

被安放在女孩房间的藤蔓看到到访者后发出了欢快的悉簌声，它热情的探头探脑，却被对方冷淡的避开。

“嘘”

黑暗中发出了一道轻微的气音。

修长莹润的手指抵在唇间，藤蔓在少年的示意下安静下来。

卡利卡亚无声无息的来到床边，垂眸看着进入沉睡的女孩，探入了神念。

他需要知道为什么银龙回重新出现在她身边。

进入对方的意识对他而言是很容易的事情，探索她过去几天内发生的事情，就能很轻易的得到答案。

在幼龙的记忆中，跟这只银龙的重逢简直不能被称为重逢，唐昭昭甚至认为自己被跟踪了。

卡利卡亚以旁观者的角度站在唐昭昭的记忆里，轻易的回到了三天前，此时的小龙正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年略加思索，得出结论，三天前的这个时候刚分完房间，是他们进入矮人旅馆的第一天。

那天她正因为卡利卡亚的冷落而闷闷不乐的坐在床上。

忽然间，窗户被敲了敲，女孩抬头看过去，一个身形修长的身影坐在自己的窗台。

由于潜入了唐昭昭的记忆，此时唐昭昭的视角也就是卡利卡亚看到的视角。

他带着挑剔的眼光看待这一幕，却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的登场还算不错。

他拉开窗户跳了进来，四周打量了一下，“你没有跟那个堕天使住在一个房间，真是太好了。”

银龙走过来，丝毫不见外的坐在她床上，露出灿烂笑容，“好久不见，我叫阿亚塔。”

唐昭昭迟疑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呀！”少年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我知道你快要到发热期了，你想不想跟我试一试？”

原来是这样吗？卡利卡亚顶着小龙的视角，冷眼旁观。

他听到小龙发出了惊讶的抽气声，随后是一阵狂烈的咳嗽，似乎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反应过来后用力的推他出去。

少年急急的解释，“你听我说，我能感受到你的发热期要到了，这在龙这是成年前的第一个发热期，等发热期过后你就成年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在一起。”

他向唐昭昭展示着自己的身躯，“我是银龙，也是十分罕见的龙种，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他强调，“我可以保护你和孩子。”

“？？”唐昭昭十分不悦，“你想得美！”

剩下来的画面卡利卡亚并不想看了，他飞快地掠过了这一段，来到了第二天他们真正一起出门的日子。

准确的说是小龙出门后那个银龙尾随了过来。

一开始她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时不时在一些地上种族的摊位好奇的流连，却在越走越深之后，被一个高大的青年缠上。

高大温和的青年穿着破旧的战袍，向唐昭昭这样红发的少女献着殷勤——她比那些兽人族看起来更好伺候一些。

男人殷勤不断，唐昭昭发现对方是人类。

而青年纠缠她的方式也很有意思，他在向唐昭昭推销自己强壮的肉体，并做了诸多保证，说一定会让她开心。

话已至此，再天真的小龙也明白了对方在表达什么，惊讶之余，那只一直尾随她的银龙跳了出来，赶走了温柔却难缠的男人。

虽然不能主观的感受到女孩那一刻的心情，卡利卡亚却能感觉得到，女孩对于这只银龙并不感兴趣。

他需要知道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他能确认小龙对对方不感兴趣就行，剩下来无非就是陪伴小龙逛这座城市的日子他并不感兴趣。

卡利卡亚刚想抽出神念离开，却听见银龙向女孩解释。

“他们本来也是地下城的战士，可却沦落到了男娼的地步。”

跟卡利卡亚拥有同样反应的是小龙的视角，她回过头看向银龙，好奇的问出声，“什么意思？”

“他想要跟你交欢，以换取可怜的钱财。”少年抓了抓头发，努力用不那么露骨的话跟她解释，“又或是希望你能给他提供一份可供温饱的晚饭。”

“他为什么选择我？”

银龙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大概是你的外貌比那些兽人族的女子要好，也比这类各种地上种族的体型要娇小一些，不会弄疼他。”

“弄疼他？”

顶着她视角的卡利卡亚一阵头疼，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小龙竟然探索到了这种知识。

更可怕的是那只银龙真的在很精细的跟她讲解。

“他就是做这行的，最起码你比他请平常要服务的那些粗暴的兽人以及魔人要温柔的多，那些嫖/客可是不分男女的，我知道经常有精力旺盛的半人马因为过度兴奋不小心弄死这些男娼，所以在选择恩客上，他们更想跟你这样看起来娇小柔软的女孩交/欢。”

“可是……”小龙发出了不理解的声音，“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个呀？”

“这些人过着最下贱的生活，领着微薄的酬劳，据我所知过得并不好。”察觉到了自己跟女孩之间终于有了话题，银龙表现的更殷切，“他们是人族，体力不行，战斗力也不行，并且身体结构十分脆弱，只能做着简易的工作，这在中土大陆来说并没有竞争力……你有注意到他的衣服吗？那是地下城曾经的战袍。”

随着某些字眼的出现，卡利卡亚产生了不悦感。

果然，女孩询问的声音响起。

“地下城又是哪里？”

“如今最接近地狱的地方，现在那里已经很难进入了，路西法被至高神封印在地狱里。这些在地下城呆不下去的又跑出来的战士，大多是埃斯帕尼大陆的子民。”

够了。

卡利卡亚开始分离神念。

离开前，他听到女孩好奇的声音。

“埃斯帕尼大陆？”

“被堕天使击落的大陆。”

唐昭昭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痒痒的。

像是有什么柔软又冰凉的东西在脸上滑动，那种轻微的触感，从自己的眉毛一路流转到眼皮上，又从眼皮划过鼻梁来到唇畔。

可怪异的是，唐昭昭明明能够清醒地感受到这种触感，却无法睁开双眼。

是梦魇了吗？

身体沉睡着，意识却清醒。

随后，那温柔的触感顺着肩膀一路滑过敏感的上身，来到了手心。

她浑身颤抖着，感觉自己在被人专注地凝视着。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像是有人把自己当做了某样需要被精心研究的对象，她甚至能感受到黑暗中有道无形的眼神一寸一寸，专注的描摹着自己的轮廓，在非常仔细的观察她。

停止在手心的触感太过轻柔，以至于唐昭昭忘记了那道感觉。

直到始作俑者心血来潮的在她掌心轻轻的挠了挠。

这个动作很微妙，唐昭昭记得自己在大学工作后养过一只猫咪，那只猫咪企图引起她注意力的时候就会来到她的手旁，轻轻的碰碰她，试图以此博得主人的关注。

有点像翅膀尖上的柔软尾羽，难道是动物兽人吗？

意识朦胧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形象，快到抓不住。

很快，那种轻软到犹如羽毛般的触感变换成了冰凉的手指。

是人。

或者说，是人形生物。

脸颊皮肤与指腹之间的接触，让对方产生了片刻的迟疑，但并没有收回手，指腹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到了耳朵旁，带着好奇和探究，意味不明的轻轻捏了捏。

动作轻柔到让人产生被爱抚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