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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回 从来只闻新人笑 何曾听得旧人哭

  • 作者:老夫未成年
  • 类型:仙侠奇缘
  • 更新时间:2021-07-14 00:05:28
  • 章节字数:6770字

深冬时节,皑皑白雪装点北邙山一片素裹。

自伍福炸平幽陀岭,已过数月,北邙众鬼所惧收编之事,终未发生。就此而言,伍福一炸,可谓歪打正着,轰雷子威力,教北邙众错估了新府实力,若不然,趁新府未稳之时来攻,想必另有一番波折。

而较之当日狼籍,此时幽陀岭上已是另一番气象,有歌赞曰:

“万丈高楼平地起,盘龙卧虎高山顶,边区的太阳红又红……”

醉死鬼率两千鬼卒日夜赶工,终于掘通黄泉,出水之日,阴煞喷涌,直贯天际,翻滚撕裂,天地间回荡如野兽垂死般嘶吼之声。只朝夕间,新府“鬼宗”之名,为天下尽知,幽陀岭亦更名百福山,一派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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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里,百福山间,风雪之中,转出身影两个,当先者身着藏青大裘,手执竹板,击节而歌:

“走走走、游游游,不学无术我不发愁……”

其后跟着小娘一个,一身月白唐装,外罩火红夹袄,拍手脆声接唱:

“游游游、走走走,招摇撞骗我最拿手……”

…………

不消说,来者正是肖佐与伍福两个,如今伍福小娘,身份愈加尊贵,已然是阳世鬼宗宗主,招摇侯马望山、禁军教头王冥、百鬼指挥使林立、都司中郎将肖佐,尽要听其节制。

说起伍福这宗主身份,还有一段内情:

那林无常看马望山与王冥,交情深厚,非自己可比,又自忖无论阳世声望,还是地府资历,皆比马望山不过,料想宗主之位,万难落在自己身上,遂起了别样心思,当下行文上书钟王。果然不出数日,五通快递送来钟王旨意,加封伍福作百福郡主,领阳世鬼宗宗主之职,林立与马望山分作左右长老,各司文武。

如此林立便手握鬼宗半数大权,与马望山分庭而立,且伍福小娘,虽然只是名义宗主,但与肖佐亲厚,关键时候可站在自己一方。其实林立本欲为肖佐,请一郡马之位,但恐翠云山那位得知,直接杀奔阳世而来,赶忙熄了念头。

再说肖佐,无心权位,自请了那巡山总钻风之职,整日里敲着竹板,钻山穿林,哼哼唧唧唱那老调:“大王叫我来巡山喽~巡了南山巡北山喽~”

伍福做了宗主,初时还觉新鲜,不过数日,便感烦闷无趣,小娘行事,素不着调,哪管礼官劝阻,一番大闹蹦出府去。可怜那古板礼官,不知伍福身份,为维持威仪,纠集一班仆妇,要好生管教这新晋郡主,倒霉催的,碰见伍福去寻肖佐,吃了一顿好打,被塞进井中,丢回地府去了。自此,百福郡主行事,方圆七百里,再无有敢言论者。

于是百福山中,每日可见宗主与肖大将军联手巡山,唬得施工鬼卒战战兢兢,不敢偷懒半分,竟将工期缩短一半,教监工醉死鬼好生不解。

…………

前事交代清楚,再说眼前,伍福在地府,从未见过雪花,此时百福山雪景,教小娘新奇万分,肖佐看她如马猴般上蹿下跳,失笑无语,只随她且停且走,原本不到半个时辰的巡山,这一对大小竟走了近两个时辰。

行至山脚坡上,远远看去,山门传达室前,有人正同门卫交涉。要说这门卫,还是肖佐旧识,你道哪个?当日猛鬼营中,鬼事办科员温吞鬼便是。许是不堪忍受其温吞性子,此番援建,温吞鬼也被吕大帅发配其中,到了阳世,肖佐对其行事作风,记忆犹新,以权谋私,将之定职门房。自立府数月来,百福山中并未有访客上门,山中诸鬼,也渐渐把他遗忘。

既是难得有客来访,肖佐好奇,领着伍福靠上前去,正听见传达室里温吞鬼说话:

“你~别~急~啊~,我~正~找~呢~。”

肖佐大乐,看那来人,果然头顶已经冒起烟来,只是这一打量,令肖佐一愣,这访客虽做老妇打扮,手持龙头拐棍,远看也是一头白发,可仔细看来,才觉此女竟是鹤发童颜,隆冬穿得厚重,却难掩一对**(河蟹大神飞来神符两张)。等得急了,正催温吞鬼:

“都与你说了,老身与马望山是旧识,怎地如此磨蹭?”

肖佐听得马望山之名,觉得再袖手也是不妥,走上前去,同这妇人见礼:

“不知这位……”他把大嫂、大妈、大婶几个称呼在口舌间转了数次,终改口道:“不知这位女仙,与招摇侯如何称呼?”

妇人方欲张口,话语噎在喉头,面上竟露出娇羞之色来:

“老身与他,有些纠葛,却不是敌人,还请小哥不要为难老身。”

肖佐看她神态忸怩,哪里还不知所为何事,心头暗笑马望山风流,转身招呼温吞鬼加快手脚,奈何此鬼手脚缓慢,不是言语可以改变,还得肖佐亲自动手,在传达室内找出机关,方在护山大阵上开出一道门来。

那妇人进得百福山,向肖佐盈盈道谢,肖佐本要跟回山上一看究竟,奈何伍福尚未玩够,便只好向妇人指明方向,随她自去。

伍福帮着关了护山阵法,拉扯肖佐衣襟道:“肖佐,我们抓鱼去罢!”

肖佐还未答言,那妇人转过头来,声音颤抖:“你叫肖佐?”

肖佐虽觉奇怪,倒也无心隐瞒:“正是某家,不知女仙从何听得某家名姓?”

妇人也不回答,咬牙再问:“毒尸忠良将肖佐,肖无谋?”

虽是发音有差,但与肖佐地府官职却是相近,肖佐闻言暗自戒备,言语间也不再客气:“某家肖佐,鬼王驾前,都司中郎将,肖佐,肖无谋,你是哪个,敢直呼本将名字?”

那妇人杏眼含悲,龙头拐一摆:“肖佐小儿,还我女儿命来!”言罢合身扑上,手中兵刃直点肖佐丹田要害。

肖佐转身一抱伍福,撒腿就跑,非是他胆怯,这妇人只是驻颜有术,修为却是寻常,只是此间肖佐心中认定,此女与马望山不清白,加之此间乃自家地界,正处高速建设时期,要打坏些许,还得自己埋单。

肖佐边跑,还回头去问:“大婶劳驾,你女儿是哪个撒?”其实他也觉这妇人身段,有几分眼熟,只是忘记何处见过。

妇人银牙紧咬,也不答话,只是紧追不舍,肖佐有心将她引向马望山,故意放慢速度,否则阴风一刮,这妇人哪里追他得上?

奔行不过盏茶时间,马望山招摇别苑遥遥在望,肖佐默运目力一瞧,不由大喜过望,原来马望山正好出门上班,此还不是要紧,关键是那大寒,换了一袭宫装,含羞带怯地将马望山送到苑门,正为这老头整理衣襟。

肖佐略一停顿,待那妇人追得近了,方一跃而起,在空中吐气开声:“马老哥,嫂子我给你带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妇人也赶到招摇苑门前,一时间,仿佛连时间也悄然停止,马望山大手,还停住大寒腰间,大寒半倚在马望山胸前,一派郎情妾意。白发妇人也是久经人事,看大寒眉梢眼角皆是春色,哪里还不知是何情形,心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呆立在那。

肖佐大笑一声,化作阴风离去,还未及行远,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哭号:“你这没良心的——!!!”

肖佐唤来林立与王冥,一同欣赏这出闹剧,林立来后,更是无良,招呼左近群鬼,将招摇苑团团围住,马望山虽是作法隔音,却挡不住一苑的鸡飞狗跳。

如此折腾数日,众鬼再见招摇侯之时,就看这老头眼眶深陷,形容枯槁,走路都打晃,当下心有戚戚。

虽是代价不菲,招摇侯好歹是将后宅稳住,匆忙来寻肖佐算帐,肖佐这才得知,那妇人竟是陂梦山绮瑶派当代掌门,闺名宁抱香。丹云战前,马哲化名何北风,潜入敌后,同这女子发生了一段不清不白、没羞没臊的……故事。后来大战爆发,马望山身份被情敌识破,杀出陂梦山去,丹云战中宁抱香不知如何自处,封山不出,战后世间皆道招摇侯身陨,只有她凭体内马望山元阳感知,情郎仍在世间。绮瑶派也因掌门与敌酋暧昧,在修行界颇受排挤,宁抱香也是性烈,用密法封存马望山元阳五十载,待世人逐渐忘却此段往事,才破开法术,为马望山诞下一女。她不知何处去寻马望山,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寻,只把一腔柔情化作母爱,倾心灌注在女儿身上,不料女儿第一次离开身边,便在五夷山惨招不测,受此打击,宁抱香心神大恸,卸了掌门之职,流浪世间,一寻马望山,二找肖佐报仇,数月时间便弄得心智混沌,若非此番大闹一场,将郁气发泄出来,怕是命不久矣。

而马望山于此一无所知,只自以为身份败露后,定受宁抱香记恨,心中愧疚,再不敢与她见面,所以阴错阳差下,闹出一场人间惨剧来……

肖佐听得唏嘘,却也不会憨厚到自裁,让马老头拿去哄自家婆娘。还是林立闻得此事,自告奋勇,发动夏家上下,在茫茫鬼海中,将马老头女儿找出,养在夏府内,为此还受了夏家婆娘一顿拷问。

经此一事,林立与马望山之间,为争权位产生的那点龌龊不快,也烟消云散,百福山上一片详和。

门房温吞鬼赞曰:“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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