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跨年, 处处都很热闹。

宋嘉茉坐在医院长椅上，听着外面迭起的欢呼和笑声。

微信和微博都收到很消息, 她一个个复，又打开朋友圈，发现矿泉水和四眼官宣了。

这几年间，四眼暗戳戳追了很久，看来终于在今天拿下了。

尹冰『露』的案很有画面感：【怎么会有人趁过年放烟花的候牵我的手啊，真的很无语。不过看在下一秒他是我男朋友的份上，暂且原谅他吧。】

配图是一张看烟花的照片。

四眼那边维持了一贯风格, 发了九张尹冰『露』的照片, 她之后，激情配字：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除了数学题）】

矿泉水：【？sb。】

宋嘉茉哑然失笑, 给他们点了赞，又和尹冰『露』聊了几个合。

等了会, 她有些困了, 刚打完一个呵欠，陈赐也了来。

大厅的灯光很亮，他的剪影高挑, 身段颀长。

宋嘉茉站起身来：“怎么样？”

“没事, ”男人站在她身前, 忽而伸手抱住她, 沉声道，“只是来了个病因不明的病人，大家讨了一会，已经查来了。”

“那好，”她仰头抱，“我看你去了挺久。”

“又来了个病人, 洗胃手术。”

她眨了眨眼睛，分辨着他的情绪：“……不顺利吗？”

“顺利。”

顿了顿，他低声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妈当的手术也能这么顺利，好了。”

宋嘉茉一怔，心口像是轻轻被人捏住。

——原来这才是他当医生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想拯救更濒临死亡的生命，他才会选择急诊科。

他将自己的伤口拧成绳索，让更的人顺着攀爬，到人间。

可他缝合了这么人的伤口，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怎么愈合他的伤疤。

一间眼眶酸涩，她抿了抿唇，将手臂愈加收紧了些。

咽下声音中的颤抖，她说：“我以前读过一个故事。说是上天在收每一条生命的候，如果是认真生活的人，会判断她们留在哪更好。”

“她不是选择了另一个世界，一定是因为，她在那会过得更好。”

“她会快乐的。”宋嘉茉说，“如果有空的话，你能带我……去看看她吗？”

……

凌晨的墓园安静，也有不少祭拜的人，陈赐手中拿着束白栀子，带她到墓前。

人安静许久，宋嘉茉知道，自己此应该当个倾听者。

陈赐在黑暗中低声开口：“如果那候——”

总也会想，如果年幼的小小少年能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是不是可以拦住一切，避免悲剧的发生。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会比你做得还要好，”宋嘉茉轻声打断，“她的意义不止是存在，还有延续。”

“你看，你为了她救了这么人，如果她能看到，一定也很为你骄傲的。”

半晌后，她又重复道：“你会是她除了妹妹之外，最骄傲的作品。”

黑暗之中，陈赐闭上眼睛。

最后离开，他将花放在墓碑旁。

每次前来祭拜，他手中总会拿花，没有一次放下过。

可这次不一样。

他将束栀子放下，落在夜『色』，有很轻很轻的声音。

如同陈年心疾，终究得以治愈。

过完年，陈建元也重新到原来住的地方，家又只剩下他们人。

间临近初春，天气开始变暖。

那天下午宋嘉茉休息，收到来自大伯母的消息。

庄钰说自己去玩，带了些特产，让她到家来拿。

她过去的候，正好试探了一下大伯的态度。

幸好，对于她和陈赐的关系，陈昆已经看得很开。

离开她脚步轻快，心的石头也放下了。

她给陈赐拨了个语音电话，正挂着，在大门口撞见熟悉的人影。

是莫顾。

很久很久没见过，怎么也不会忘的莫顾。

宋嘉茉将话筒调成静音。

正要错肩而过，突然听到莫顾说：“我看到消息，你又和陈赐得很近。”

她觉得成长真是奇妙的东西。

譬如莫顾，譬如大伯，都让她面对过相似的话语或场景，此刻的她，都能处变不惊地应，早已和原来不同。

宋嘉茉站在原地，没说话。

莫顾继续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有什么念头了，陈赐有女朋友了，和你根本不是一个类型，应该是在外谈了很久。”

似是怕她不信，莫顾从手机翻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

还没看，宋嘉茉笃定，照片的人一定是她。

这是被深刻爱着的人才会有的肯定，爱是温柔的力量和底气，让她在任何刻都能抬起头来，不会自卑和退缩，不会再觉得任何人都能站在他身边，除了她自己。

照片很暗，看样子应该是晚上，陈赐正靠在一棵树上，而他身前的人穿着一件『露』肩的『毛』衣，乍一看，确实很陌生。

莫顾：“他女朋友身材很好，被他喜欢也不稀奇，这是我同学路过清吧发给我的，你看，都抱上了。”

终于，宋嘉茉记起这件『毛』衣，她在家看见过。

应该是尹冰『露』给她穿的。

“这个是我。”她缓声说着，又不疾不徐地补充：“不止拥抱，还接吻了来着。”

“你朋友没发给你吗？我嘴都被他亲肿了。”

……

莫顾：“…………”

莫顾僵在原地，想让她别嘴硬，可看她的表情，又没有一丝破绽。

“早说你喜欢这个啊，”宋嘉茉说，“等我们婚礼了叫你，到候还会抱的，如果你愿意，可以给你安排最近的席。”

说完，宋嘉茉径直离开，甚至都没头再看一眼。

莫顾愣站着，没想到不过几年的光景，那个被堵得哑口无言的人，变成了自己。

她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春的风有些冷，拍在脸上，像巴掌在刮。

她反应了好一会，似是意识到什么，又重新恢复了一些笑容，敲响了陈昆的家门。

她的想法很好，既然这张照片没有刺激到宋嘉茉，既然主角是宋嘉茉——那岂不是更好？

兄妹相爱，长辈怎么会答应？

陈赐当然只能和她在一起。

可没想到，等她兴致勃勃地和陈昆说完这些，应她的，却只有冷淡的表情。

陈昆竟然说——

“家已经同意了。”

她张了张嘴，好久才找自己的声音：“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陈昆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一方面你喜欢陈赐，另一方面，你喜欢陈家能带给你的财富和权力，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只要你适合，这些想法都是人之常情。人贵有自知之明，现在这是我们的家事，无需你费心了。”

“陈家这些年对你们家的帮扶也够，包括你父亲现在的工作。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原谅你这次的挑拨离间。”

如同想到什么，莫顾手脚冰凉：“他们……是真的可以结婚的吗？”

“可以，陈赐已经在选婚房了。”

陈昆不愿和她说，因为没有必要，他将烟推进盒子：“以后如果没什么事，不用过来了。”

她以为方才那是巴掌，方才已经被打得有些眩晕，可直到这一刻，真正的巴掌才轰然扇下，躲闪不及，面颊侧火辣辣地疼。

她脚步踉跄。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赶。

以厌恶的、不希望再看到她的眼神，来自她以为，永远会站在她这边的长辈。

莫顾机械地到门口，被人礼节『性』地塞进一些东西，表面上明明是得到，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远、永远地失去了一些东西。

她最想要的爱情和地位，如同面前这扇大门，转身那瞬，被毫不留情地——

重重关上。

再也不能得到。

傍晚的阳光正好，到家之后，宋嘉茉靠在躺椅上休息。

没过久，陈赐来了。

她昏昏欲睡，意识还有些模糊，只隐约听到他说了什么，自己也做了应，不清楚具体说了些什么。

陈赐坐上沙发：“你今天静音没关掉。”

她掀开眼皮，目光『露』些许茫然，还没过神来。

陈赐提醒：“是你说我把你嘴亲肿的那一段。”

“……”

“我印象中，好像没有？”

“…………”

她的瞌睡数被吓醒，这会反应过来了，按下手边的躺椅按钮，打算调整椅背，坐直身子跟他解释——

结果按错了方向，只听“刷”地一声，她突然直接地，躺了下去。

……

陈赐眯了眯眼：“这么热情？”

“诶不是——”

“你意思是把我没做的补上？”

“我没——”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从个——”

话没说完，被他封在齿间。

躺椅吱呀摇晃，窗外光滚烫。

一地春『色』，落得正好。

后来战地不知怎么转移到窗台，她气喘吁吁，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

“躺椅你也不放过！禽兽！”

陈赐绕了下她的发尾，声音懒洋洋地。

“为我自己？你没爽？”

“……”

她嘟囔着转过身，看着一地的凌『乱』衣衫：“……我懒得跟你说。”

春末，宋嘉茉接到新的活，说是今年的端午晚会快来了，需要个女主持人，其中一个定了她。

如果效果好的话，她会作为电视台的力捧人选，跨年晚会也会她主持。

她打起十万分精神，准备了许久，连嘉宾和节目名都倒背如流。

她想上跨年晚会。

一方面是自己的目标，另一个原因则是，她还没有见到温璐。

温璐是她进电视台的动力，她一直想当面说声感谢，可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跨年，温璐一定也在，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有些话便好说口了。

她突然很期待，当温璐知道，年前有个小姑娘被自己影响，最终站到和自己比肩的位置，会是什么表情。

光是想想，觉得充满动力。

很快，端午晚会如期而至。

晚会即将开始之前，尹冰『露』给她发来微信。

矿泉水：【板凳已经搬好了，乖巧等一个宋主持人。】

不加冰：【的，我一会上台了。】

矿泉水：【淦！我怎么比你还紧张！】

她当然也紧张，宋嘉茉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进升降台。

这夜天气很好，幸而，主持也很顺利。

她提着一口气到了晚会最终，然后和嘉宾礼貌告别，到后台。

小宣朝她比大拇指：“恭喜啊，今天表现超级好！”

康康姐也笑：“很不错，你真的很优秀。”

旁边的工作人员连连附和。

“感觉要不了久，我们电视台的顶梁柱换成茉茉了。”

“那当然，现在很领导都已经很看好了。”

“你别说，刚还有个小明星问我微信号呢。”

宋嘉茉来不及和他们闲聊，因为电视台等会还要录个宣传片，她得参与。

她站在摄像机的摇臂附近，和男主持人对着台本。

陈赐也在凌晨一点，收到李威发来的消息。

【卧槽，我在直播看到小茉莉了！】

很快又撤。

陈赐：【什么直播？】

李威：【呃……那个，是，我说了你别生气，她今晚不是主持嘛，然后和她搭档的那个男主持人也挺好看的，现在好像正在后台对词，有工作人员随便直播玩玩。】

【而且据说，这个男主持人喜欢她哈哈哈哈，大家都很热情，说他俩好般配。】

过了十分钟，李威都没收到消息。

他不得打了个电话过去：“喂？你干嘛呢？怎么不消息？”

陈赐：“到电视台了，挂了。”

李威：“……啊？？？”

下一秒，电话被无情切断。

李威：“……”

草。

演播厅内，宋嘉茉对完台本，百无聊赖地四处看了看。

摄影师还没来，不知道今天还拍不拍了。

下一秒钟，思绪被人打断。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宋嘉茉。”

她骇然地转过眼睛，看到不该现在这的陈赐。

陈赐今天有晚班，明天又要起早，她怕他累着，都不让他过来。

她眨了下眼睛，看他到自己身前，低声道：“什么候家？”

……

一旁直播的工作人员，手机都快扶不稳了。

方才的弹幕已经是刷的很快，现在更是一秒数条，更加疯狂：

【这帅哥是谁！！！】

【家？！什么家？！？！】

【这是我能听的内容吗兄弟们？？】

【是不是之前热搜上那个医生啊quq好帅】

【不会是那个吧……】

那男主持人也愣怔片刻，突然冒些危机感，问道：“请问你是？”

陈赐瞥过去一眼，将人拉到自己这边，宣示主权。

“我是她男朋友。”

不过十分钟，直播间冲上小榜第一。

弹幕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