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瀚易】

江南路在钦差大人短暂带来的阴影过后，已经完全摆脱了前几日的凋敝。此刻变的热闹了起来，北瀚易知道卢依正在整理行李。

独自一个人朝着缉衙的方向走了过去，他没有顾及旁人异样的目光。

因为北家在江南路这些商人的眼中有着独特的地位的缘故，过去父亲在的时候这些商人都对他们尊敬有加，没有一个人敢说他们的不是。

不过北云‘病倒’的消息在城市里面快速流散了开来。

爱说是非的那些大妈婆子，几乎是以一个比一个快的速度在传播这件事。难免这些要向北家缴纳租金的商户，对他露出了不太一样的目光。

他们有一些，是在看北瀚易是否可以减少他们的租金。

而有另外一部分，是在看一看，这位北家的继承人。是不是远比那位精明算计的北家老爷要好对付，也许他们可以通过糊弄他赚点什么。

是的，北家的继承人。北瀚易知道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他二哥的事情。

他大哥又常年在军中，一定不可能会回来继承北家的家业。

“这里是缉衙。”他走到了那处自己曾经为余慎闹事的地方，看着那扇熟悉的门，忍不住有些许唏嘘的北瀚易苦笑了一下。

世事无常，当初自己和好友为了彼此险些在这里大动干戈。

而如今查出父亲之事的真实情况，竟然要依靠自己吵过架的这帮人。他其实也很熟悉的缉衙捕快们。

“是流大人找我来的。”门口的两名银衣捕快将他拦了下来。

不得已向他们说明了是他们的大人召自己前来的北瀚易，将流道航的信拿出来交予他们检查。

两名银衣捕快的脸庞有些变化，不过在看到了流道航的印鉴之后。

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北瀚易可以从他们面前通过入内，快步入内的北瀚易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等他前来。

“北三公子，等你许久了。为你父亲的案子。”流道航说。

“多谢你愿意在我父亲的案子上花费时间和精力。”

北瀚易的眸光垂到了流道航衣服下摆多了一道深红色纹的位置，瞳孔收缩了一下了之后带着苦笑说道。

“原来，我应该要恭喜流大人高升了。看起来是我恭喜晚了。”

“嗯？”流道航听到他说的话了之后，眼睛下垂看了一眼，笑了笑。

“是我师父在帝京那边定下了我去京城的事情，只不过还要等半个月的时间。在此之前我要先处理好你父亲的事情，其实你也不必开口说谢，我对每一件案子都会尽力处理，确保抓到真凶。即使你和我有过节，也是一样。”

“嗯。”流道航秉公办案的认真性格，让北瀚易十分佩服。

不过，他也不得不说流道航足够幸运处于查案的缉衙当中。如果是在……帝京为官，流道航的这种性格，只怕坟头的草都已经长得很高了。

在帝京城里的那些官，哪个不是能够把别人心思给猜透的人。

而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还做得不够好，父亲又骤然出世，只能够确保不会家道中落的北瀚易，必须得对自己这些原本不喜欢的事情从头学起。

再不喜欢，他也得学。他不想还有第二个家人在纷争当中受到伤害。

“在你父亲中毒那日后，我们就彻查了你们北府所有的仆人和护卫的名单。经过核对，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离开。当然，我说绝大部分，你应该知道有人离开了。”

就是，有人离开了。

因为流道航答应过他会调查此事的缘故，北瀚易又必须和自己的二堂叔一起。

维持住北家生意的稳定，北瀚易自己没有花费时间和精力在调查这方面的事上，他相信以流大人的能力可以查清。

果然没有辜负他自己对他们的期望，拿出了这两张纸上全部的名字。

“在父亲中毒那一日以后，她离开了吗。”

吃惊的北瀚易没有想到，王姑姑的名字会出现在流道航调查的这张纸上面。他确实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她，而下人们几乎无一例外都说她回老家省亲。

“是，因为你们所有的下人都不知道她的姓名。都称她为王姑姑，所以我也在我的纸上给了她这个称呼，至于她的真名，我也恐怕无从得知。”

流道航把另外一张纸递到了北瀚易的手上。

“但是根据出城记录，她走的是南城门。而你们府上的仆人都说，她走的是西城门，她的老家在西边。”

“王姑姑，从我记事开始。就一直在我家里，怎么可能她是给我爹下毒的人。”

不可能！流道航交出的这一份答案，让北瀚易在自己的心里难以相信。巨大的挫败感压在了他的心上，让他觉得自己被人背叛了的压迫感出现。

但，北瀚易清楚。他去做自己其实并不愿意相信的那个推测。

萧铭战提过，在黑煞军看押他们的期间。父亲都是让王姑姑来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如果是王姑姑要把这个药给下到他们的饭菜里的话。

那太容易了！比起用刀剑杀一个人，更加狠毒的下药。

难道真的是王姑姑做的么，那个和善慈祥自幼看着他们长大的王姑姑。怎么可能会做出背叛他父亲，背叛他们的事情。

简直让北瀚易根本没有办法，用自己冷静的头脑去思考这件事情有没有问题。

“有些事情不用这么不相信的。额，北三公子。虽然，我觉得以你和你夫人的能力，应该已经猜到了会存在这种可能性。给你父亲下毒的人。”

流道航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开口说道:“是想要让你父亲闭嘴。”

“我明白。流大人，你的意思是，王姑姑是哪个有最大嫌疑的人？”

“她没有必要走，而且，我在搜查当中查出了这个。你说，她是从小看着你们长大的人，哪你知不知道她的床底下有一枚？”

一枚淡银色的东西出现在了北瀚易的眼睛当中。

“这是？”他读的书不少，可是他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一种暗器。”

皱着眉头的流道航，似乎在确认了北瀚易没有故意装出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之后，对他说:“尖头被磨掉了，但如果被磨掉，那便是一件杀人利器，而它，来自龙虎山。”

“龙虎山？”北瀚易愕然。

他知道江湖人称他父亲有龙虎山撑腰，都是为了让北家生意可以进一步扩大的传闻，北瀚易自己是一定不会和有些北家的旁系成员一样相信这一点。

“你父亲与龙虎真人应该并没有外界传言的关系，那么一个龙虎山的成员为什么会在你父亲的身边，或者说，真实陪你们长大的王姑姑可能已经死了。”

流道航做出了合理的推测。

“而现在潜伏在你父亲身边的王姑姑，是龙虎山的暗谍。而龙虎山真实的合作对象，是那位权倾朝野的左相大人。”

“余鼎城……他要为我爹的情况负责。”

北瀚易握紧了拳头，看向流道航说。

“缉衙可有把握，将她缉拿归案？”

“我的人会尽力，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如果她回了龙虎山，那下官恐怕做不到将她缉拿归案。天子特许龙虎山有赦免案犯之权，但案犯一旦决定投入龙虎山门下便终身不得下山。”流道航压低语气说。

他将无法，为父亲报仇！

北瀚易低下了自己的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

“但是，下官有一件事希望北三公子可以考虑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