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宇】

“就是她们吗。年纪上来说没问题。”

靠在一边的大树旁边，昏昏沉沉睡着的田宇被秦风的声音给弄醒。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对被蒙上了嘴巴的母子，十分惊恐地看着陈浩。

“大王子殿下。”田宇站了起来，刚刚睡醒的脑袋多少有点不太清醒。

看了一眼陈浩，还有站在他们面前的那对母子。

难道是？田宇想起了陈浩在离开之前对秦风说的话，顿时反应了过来这对母子是谁。

“大王子……”田宇看向站在秦风身旁的陈浩，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没有想到，陈浩真的选择走到了这一步。

那对曾经在童年也有快乐的彼此玩耍时光的亲兄弟，真的要走到反目成仇。

相互残杀的那一步，就因为先王临终时留下让二王子继位的诏书。大王子又失去了那些他曾经以为会和他站在一起的朝臣们的支持，但是那些他曾经以为会和他结成同盟的朝臣们几乎没有犹豫地一个接一个的抛弃了他。

只有田宇这个曾经是军中优秀的武将，可也已经老迈的老奴还在陈浩身旁。

对想要争位的陈浩不会有任何帮助，野心勃勃的大王子选择了引狼入室。

“算了，我再说什么，又能有什么用呢。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拿不动刀咯。大王子要怎么样，就让他自己去做选择吧。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没有资格给他做选择了。”叹了口气的田宇。

心中十分的无奈，但是他当然也知道有些是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做。

“有他们，秦将军打开都城大门会轻而易举。当然，我需要秦将军选派两名无双死士和我去见都城的守将。”

陈浩带着自信看向面前的秦风说道。

他的自信洋然而出，点了点头的秦风并没有反对陈浩的要求。

“大王子殿下，我相信你可以完成。但是，你不能够太慢。”

“太慢？”皱着眉头的陈浩，没有理解秦风所说的太慢。

“你必须要在一个时辰之内打开你们的南城门，我会让大军移动到可以在你打开城门之前发动攻击的位置。如果你打开城门的时间晚于这个速度的话，我们将会被你们的都城守军发现。”

秦风没有了刚刚和田宇说话的时候，那种不太一样的表情，而是和之前一样。

肃穆而认真。严肃到不会出一丝错误。田宇甚至吃惊于他竟然已经在计算会被夜岭国都城守军发现的时间。

他比秦风更清楚，主力都已经被派往西边和游牧部落开战。

都城里剩下的人马根本不可能，在打开城门的情况下与南晋军交手。

“明白了，请务必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陈浩点了点头。

“烦请带路。”秦风示意陈浩和田宇并排走在第一个，抬起右手。

“准备急行军，准备进攻！”

轰！在田宇背后原本还全部坐着的南晋军士统一站了起来，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田叔……”田宇苍老的双眼回过头看了一眼他的大王子。

陈浩却是带着催促的语气对田宇开口，让田宇用快速跟上他们。

“放心，大王子殿下。老奴不会掉队的。”带着对他最后一丝期望的田宇落空，知道陈浩已经不可能回头，麻木地骑着马跟随在陈浩的身后。

原本按照田宇现在的年纪，骑马多少都已经有点骑不太稳。

可是此刻的他，拉着缰绳的双手却越发的平稳。

····

····

【赵墨】

“毅王府的守卫，还是和白天的时候一模一样。”徐梦的眼眸抬了起来，看向他们面前的这座王府说道。

“是，你不可能期望他们自己把守卫给撤空了。毅王想要保护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尽管他自己的伤势也许还没有完全好，还在准备佛宗的兴师问罪。”

赵墨点了点头，注视着毅王府的侧面，仔细地看了一下毅王造起来的建筑。

北地的建筑，大多与帝京相似。比起江南的建筑要高大许多，用色上却要单调了不少，以黑灰色结合为主，但毅王的每一个侍卫。

都佩戴了铠甲，比起江南行省的那批人马，要强上太多。

“你想要怎么做，直接从正面突破他们的防御几乎并不存在可能，你想要探查到那座屋子里面的人是谁，亦或里面的物品是什么。他们有弓弩手，你从正面根本不可能能够攻的进去。这需要军队。”

徐梦突然露出了笑意。

“也许，我们根本不用走这里。”

“嗯？你是说，你有从其他的地方进入毅王府的办法。”

“对。只不过出来的话会很麻烦，我以前经常用这种方法来偷吃的。”徐梦狡黠一笑，赵墨疑惑地跟在她的身后。

名目不太好听，毕竟是要偷偷溜进去。可是赵墨大概能够猜得到，徐梦应该是有自己的办法。

“这？”看到了面前停泊的这辆车。

木板上面堆满了刚刚摘下来的新鲜短草，而草多到甚至在其两侧矗立起来了两块木板避免会有任何的马草掉落。

赵墨反应了过来：“这是往毅王府运送马草的车。”

“对。他们的马吃的还够多的，或者说，他们养了数量不少的战马。”

笑了笑的徐梦，回过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附近，说：“老大，进去。”

“额……”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将草拨开后躲在了最深处。

赵墨与徐梦那张白皙英气的脸几乎是以面对面的距离彼此看着，多少显得有些尴尬。看着近在咫尺的认真双眸和灵动的红唇，尴尬的后退了一步。

“你想亲我吗？”徐梦突然的尴尬让赵墨陷入了窘境，没有答话。

徐梦的容貌并不差，只是因为身上练武的那股英气和常年保持认真态度的双眸实在是让她看上去不像是女子。而更像一个相貌俊美的小男孩。

赵墨的脑海当中习惯性地会更喜欢李婉儿温柔点相貌，一时语塞就没有接着说。如果魏老头派来的是一个少年，自己就不会有这种近距离接触尴尬的苦恼。

正像他和苏贝，还有老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嗯？等驾车的人来吧。”徐梦没有等赵墨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自说自话，将自己的腿蜷缩在了离赵墨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呲。”赵墨察觉到马车动了一下，神色微沉。是驾驶马车的人来了，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外面没有人检查，顿时与徐梦一样。

确保自己的身体在马车前进的过程当中完全不会动一下。

徐梦看了一眼前后行进的速度，压低声音对赵墨说。

“我们还有大概一小会儿就会到毅王府，千万不要出声。”

“嘭。”马车停在了一个地方。车夫的技术很一般，

随即赵墨就听到了一声粗糙的声音响了起来：“老马！这大晚上的才过来送啊，你这速度比起以前可是慢了太多了啊。说说看，怎么回事。之前大总管不是和你说过了，给你加一两银子，让你尽量送快一点吗。”

“哎呦哎呦，这实在是对不住。”一个粗糙的声音也是开口回答道。

“最近啊，这个人老年纪大了反应也比不上以前了。见谅见谅，下一次一定尽早给你们送过来。那，就别查新不新鲜了吧，我保证都是新鲜的！”

赵墨心里一紧，如果毅王府的侍卫要检查这一大堆马草是否新鲜的话。

他和徐梦就很容易会被发现，不过所幸是天色已晚。他们也并没有要检查的意思，大概是也实在太过疲倦了。

“算了算了，都这么晚了我们也懒得和你继续查了。你快点送进去走人就是，记住了。下一次得千万早点，不然大总管那边怪罪下来我们可没有办法帮你解释。他可是个没有办法说情的人，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放心放心，知道知道。下一次一定不会晚了，你们放心。我不会忘记总管大人给我加的银子的。”有些年迈的声音客气而软弱，很明显不敢多说什么。

在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客气话语之后，拉着马车走进了毅王府深处。

赵墨在压低自己呼吸声音，而他感觉的出来在自己面前的徐梦也在这么做。

刚刚守在偏门，至少有五个护卫。而且赵墨只是听，就能够感觉的出来他们身上都配有刀剑，其中一人还是使用齐刚喜欢使用的那种重刀。

“还真够远的，真不知道这位毅王爷把他的马草平时都存放在什么地方。”

毅王府的面积不小，赵墨昨日和刚刚的观察都可以看出。这位运送马草的车夫足足拉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车给停下。

“诶呦诶呦，这些王公贵族就是难伺候啊。天远的王爷里，这位王爷应该算是很难伺候的了。”两只大手开始不断地把面前的马草给拉下去。

赵墨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示意一边的徐梦不要轻举妄动。

而迅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的徐梦应该是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诶，你……”当第二叠马草被拉下去了之后，中年男车夫惊愕地看到了两人。

白皙的拳头猛地砸在了他的脖子上。

徐梦出拳的速度比赵墨更快！

“你不应该杀他的。”赵墨下意识地认为他会死，可是当他把手放在男人的鼻子上的时候，察觉到他还没有断气。

“他只是晕了，没有死，我很会控制我自己的力道。”徐梦说。

一捆麻绳熟练地捆在了男人背后的双手，堵住了他的嘴巴。

不会说话，没有办法呼救。对赵墨来说就已经足够，他并不想杀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人，这不是一个已经可以滥杀无辜的时代。

“巡逻卫队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发现他，在此之前我们要进入那间屋子。然后从我们进来的门离开，那里的守卫是全府最少的。你对付三个，我对付两个，足够了。”徐梦说。

“嗯，不过，我们得先过去。”

赵墨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并不算太小的屋子。

绝对不小，但是装修得十分简陋。可以看出这座屋子的定位，就是用来存放物品而不是予人居住的。

“那座屋子。”赵墨记得昨日引来护卫的那座屋子的位置。

一前一后，与徐梦向着左前方走去。

“没有护卫在。”

两个人站在了一棵大树的旁边，赵墨疑心为什么昨日引起了他们那么高戒备心的屋子，今天却没有任何一个护卫把守。

“我们得进去。”徐梦提醒犹豫的赵墨。

“明白，我担心有诈。嗯？”

赵墨听到了他们的身后响起来的整齐脚步声，顿时拉着自己身旁的徐梦退到一侧的树干后面，两队整齐的轻甲军士以整齐的队列向北前行。

“王爷的伤势还未痊愈，急召我等是为了佛宗的事？”一名领头将官带着讶异看向身旁的同僚说道。

“不出意外，是的。佛宗龙真大师亲自带人前来，是为那日在我们府上失踪的当世活观音，那个漂亮的让人无法相信的尼姑。王爷并没有动她，她只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关押在那边的人，不是那个？不对，关在那里面的那个有头发。”

站在右侧的将官微微迟疑了一下之后，停下了脚步对他的同僚开口说道。

而赵墨很明确地察觉到他的目光盯向了那栋屋子。

“不，那位是……咳，和你没关系的事情就不要多问！王爷现在是为了佛宗的事情召我们前去，千万不要就其他的事情多嘴，小心王爷要你的脑袋！”

恼怒的将官看上去职位要高一些，开口训斥后身旁同僚不敢再多说。

关着，一个女人吗？看着远去的两队军士，赵墨最起码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这一点。这和赵墨所估计的确实有所误差。

“去吗？”徐梦皱着眉头说。

“女人……要救吗，救吧。这可是老头子的风格，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佛宗大军压境，竟然能够让毅王召集全府上下将官商讨，这佛宗在西域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

赵墨疑惑于此，看向似乎知道为何的徐梦。

她一贯会维持自己的认真表情，而在刚刚那两个将官提起此事的时候完全没有露出吃惊的感觉，那就是她知道为什么。

“天远西北，与越国毗邻。而佛宗数百年掌管着中间的一片区域，只传教不涉政，一直中立。数代野心勃勃的君主，包括天远的武帝爷，也曾经想发兵远征，但最终铩羽而归。以武帝时期天远的军力，不可能征服不了佛宗。但也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你可以明白佛宗实力。”

徐梦说：“佛宗有四大高僧和一位最强的本代宗持，而他们刚刚提到的龙真大师，应该就是四大高僧之一。”

“我们要先进去，才能够看到毅王在忌惮什么。老王查到的东西还不够，攻城炮的下落，还有护卫队。余林对我有所隐瞒，但我不会坐以待毙。”

赵墨看向徐梦，他不会在子丹城干等着，干等是他最不喜欢的事。

也许魏老头说他缺少耐心是对的，不过赵墨也不认为自己要改！

“走就是。”徐梦先走了步，而赵墨跟在身后。

昨日的森严护卫都已经全部离开，此刻留在木门面前的只余空气。毅王对佛宗的兴师问罪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将所有战力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旁。

难道？他其实对这间屋子里的人也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一个常规的护卫。

而在佛宗来到之时，毅王最在乎的人依旧还是自己。他选择保护自己吗。

“嘶。”徐梦将木门以不会发出声音的方式推开，而赵墨的手握在了墨刃的剑柄之上，简易平陈的布置，一张木桌，一盏油灯。

而随即入目的，是正跪在软垫上，向观音佛像祈福的一道风韵背影。

比起徐梦和李婉儿的青涩，赵墨即使隔着锦绣华裳，都可以看出她的丰满身子将裙后高高撑起。乌黑如瀑布的长发垂下，手中握着佛珠，没有察觉到身后入内的二人。

“嘶，嘶。”赵墨手势示意，徐梦将木门给关上。

“叮。”墨刃被他从剑鞘中取了出来。

在念完了佛经的美妇人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漆黑的剑锋压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而徐梦也是握着剑柄站在她的身后。

那张令赵墨颇为惊艳的面庞带着并不那么重的惊讶抬起头。高挺的鼻梁，秀气的深眉，和白皙透红的肌肤，一股独特的风韵让她愈显妩媚。

如果不是已经没有了少女独特的娇嫩和青涩，眉宇间还有一种悲戚感。

她当年年轻时的容貌甚至应该远胜于李婉儿。

秀眉凤目落在赵墨坚毅的脸上时，露出了疑惑。

“你是？他让你来看着我的么。”女人的一只素手放在了自己腰间的衣带上，要将本就摇摇欲坠的绳子给拉下。

“不。”赵墨有些愕然，嘴角抽动看着她要为自己宽衣解带的动作，顿时开口：“停下，我有话要问你。”

“嗯？”女人明显不解。

“你是谁，你很明显不可能是王妃。”赵墨没有找到任何攻城炮和那位凌阳未婚夫的下落，心中失望之余，知道自己要从这个容貌不俗的少妇口中问出他要知道的事情。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不是毅王府的人。”

女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对秀眉却并没有紧张的皱起来。

而是露出笑意，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徐梦。似乎对一个少年加一个少女的组合有些意外：“我原本以为你是偷香贼，可是敢跑到毅王府的人，又怎么会是俗人。我是谁，很重要吗，已经十年了，还有谁记得我。”

“额……”

赵墨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吃瘪的感觉。

“我来追查被劫的攻城炮和护送之人，如果你还知道。告诉我，我不会杀你。”

“攻城炮，就是那些工匠造出来的大家伙？”

“对。你要是知道……”赵墨看到女人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锋刃上，愣了一下，不太理解她的举动。

“杀了我吧，我早就已经不想活了。”

“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因为这很有可能可以避免一个不谙世事的青春少女远嫁北燕。”赵墨语气低沉。

女人一心求死，他不知道她和毅王之间的关系，但是赵墨清楚自己不可以杀。

他把墨刃给放了下来，看了一眼寂静的屋外，带着沉重的语气说。

“他好像。”女人听到赵墨说的话，一双漂亮的眼眸动了动，看了一眼被赵墨放下了的利刃：“是弄了一个什么大家伙，现在正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他说，如果成了，京城中那个他很讨厌的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说，这是他皇兄的意思。”

“皇兄，毅王的亲兄弟？”赵墨迟疑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女人给出了答案，带着些玩味的表情看向他：“敢独闯毅王府，你难道不知道他能尊敬的皇兄是谁，唯有皇帝。”

阴谋！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这件事是天子亲自授意。

皇帝的决定，才能够让毅王来插手这件事。

可即便攻城炮已经被运走了，一定还会有活口。他要把凌阳公主的未婚夫给救回京城。

“怎么办？”徐梦也明白了赵墨要继续做下去，要面对很有可能是巨大的压力，而且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毅王确实与此事无关。

“那个人呢。那些随行保护的人呢。”赵墨开口说。

带有巨大的压迫力，他要让女人说出随行者的下落才可以。如果只能够做到眼下的这一步，他无法对余林交代。

“都会杀掉的，他不会留活口的。我清楚他的风格。”

“不，那个人他会留。你在骗我。”

赵墨的脑海当中突然出现了灵感，墨刃的剑锋在一瞬之间重新回到了她的咽喉处。

“哼。”貌美的少妇素手伸出，摊在赵墨的面前。

“你知道吗，如果我喊。即使你杀了我，毅王的人也会把你们两个给千刀万剐。你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活着出去的。”

“我知道，但是我要你口中的信息，难道你真的不想活？”

赵墨注视着她。

“我想出去，你带我出去，我告诉你，他唯一没杀的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