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忠德】

带着无奈和怅然踏至宫门前，司马忠德看了一眼身边的胡晨有些困倦，苦笑着说。这京中的朝局，愈发清晰。

太子一党，与左相几近绑定。

三皇子依仗西南那颗大树，而外朝除崇王之外。东北的两个王爷也不见得有所安分，而东南岛上的那位。

陛下的兄弟，也在对帝京虎视眈眈。

四皇子野望虽存，能力不足。

“陛下削权过急，终归不是安稳之举。胡晨。”

“司马公公，我在。”刚刚打了个哈欠的麻子脸马上反应了过来，让司马忠德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带着稳定的语气说。

“我想派你去一趟东北，你可愿意？”

“东北。”胡晨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司马公公的吩咐，定当遵从。”

“嗯。你先回去睡吧，我去一趟宫门看看情况如何。”

“明白。”胡晨再一次猛地打了一个哈欠，踉踉跄跄的背影让司马忠德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曾经的为奴生涯，让他清楚在这混乱朝局当中。

明哲保身，比起任何事情都更加重要。

“忠德。”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司马忠德猛地吓了一跳，看到老祖宗站在背后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老祖宗，怎么了……你不是在陛下身边吗。”

“我知道你还没有走出宫城，羽林卫来报。余七公子找到了凌阳公主。”

这……这就找到了？司马忠德原先就明白，陛下大概是对此事有所估计。才将这一任务交给了余慎，毕竟以他父亲在朝中的势力。

只要凌阳公主没有离开帝京城，那找到并非不可能之事。

不过，余慎的速度确实比司马忠德想的还要快。

“是。陛下召我和你一同回去处置。”

“为何？”

问归问。

司马忠德从未违反过陛下的旨意，一边问一边踏步向前跟在老祖宗的身旁。

“找到凌阳公主的地点有些特殊。你在誉德司内负责掌管与朝臣有关的事情，所以陛下要召你一起商议。”

依旧灯火通明的寝宫之内，妇人的哭喊声和一道冷厉的背影让司马忠德诧异地与老祖宗一起站在了宫门前。

“陛下，老奴将司马忠德带到。”

“进。”

“是。”

皇帝依旧一袭白色睡袍，而司马忠德看到了曾经雍容华贵，披散着头发的令贵妃紧紧地跪倒在地上，而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以冷酷的目光俯视着她。

疑惑之际还是跟随老祖宗站在一旁。

“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凌阳公主会被人绑在我大哥的房间里，这件事和臣妾真的没有关系！臣妾是冤枉的，陛下！”

令贵妃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皇帝的面容肃穆无比。

“朕也想听你解释，待德妃和凌阳由余慎护送进宫。朕再听你解释，哦，对了。一品诰命林夫人和你的外甥也会一起入宫。”

“陛下，陛下！”令贵妃听到了皇帝刚刚说的话。

惊恐无比地抬起了头:“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冤枉的！”

“够了。朕不想听你解释了。羽林卫从你宫里搜出来的东西，你又要怎么解释。”

地上一件女子所用的贴身内衣，让司马忠德面色巨变。

“忠德。”

“奴才在。”司马忠德听闻皇帝的呼唤，向右侧踏前一步。

“传左相，余慎，凌阳由羽林卫护送入宫。禁军留下三十人看守林府即可。升钟，点灯！摆驾御政殿，贵妃，一同来吧。”

面色惨白，似乎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令贵妃站了起来。

跟随在皇帝的身后，向正前方走去。

“奴才领旨！”司马忠德清楚，这场夜中风暴，不会就此结束。

····

····

【余慎】

“余慎，谢谢。”

萧允贤勉强将头发梳整齐后，走在队伍的前侧。二十名披甲羽林卫站在两侧，威严前踏。

余慎在自己的心中升起一股享用天子礼仪的威风之感。

萧允贤的感恩让他心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头说。

“应该的。只是。”余慎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右侧，面色极为难看的林夫人与想一剑杀了他的林宇豪。

“你对那些袭击你的人还有印象么？”

成功救出萧允贤，不代表这件事已经彻底完结。

“我对抓我的人已经没印象了，只是那日我本想出城去找玉紫。父皇，母妃，他们都说玉紫已经死了。可是我不相信，我相信玉紫一定还活着。但是突然就，大概，三个人。”

萧允贤低着头说。

“父皇知道我爱玩，特地给我调了禁军护卫。可是那三人武功太过高强，他们几乎没用几招就杀光了我身边的所有禁军。而且我被打晕之后，就被关到了你们发现的屋子里，嘴里塞着麻绳，也没有办法移动。这间屋子似乎他们都不进来，就没有人能发现我。”

“林上柱国的房间要半个月甚至偶尔，一个月才打扫一次。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多。”余慎撇过头看向林夫人。

却发现林夫人已经抬起了头，正视他的右方。

“七少爷，是相爷。”

齐叔低声提醒，余慎看到父亲踏着大步独自一人与他们并排而行。那双眼眸扫向他的时候，余慎竟在其中看到了赞许。

难得的，赞许么。是称赞自己保住了命，还是。称赞自己搞出了另外一件大事？余慎隐约觉得。

父亲与天子之间的矛盾，不是外人所看来天子要灭掉余氏一党那么简单。

皇帝御政殿前，司马公公已经面带笑容站在宫门前等待他们的到来一般。

“老奴，司马忠德奉命等待。陛下在等候诸位，羽林卫随行入殿。”

“是！”铿锵应诺响起，二十名皇家羽林站成一排。

御政殿的面积不小，余慎站在左侧，身上披着简服。而齐叔站在他身旁，凌阳在余慎前面，林家母子站在中间，父亲则站在最右侧。

换上了金黄色帝袍的天子，高居龙位。

父亲踏在首位，下跪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余慎反应慢了一拍，连忙跟上。

“众卿平身。”

“谢，陛下。”

他再一次撑着自己有些酸软的双膝站了起来，皇帝的目光看向了他，让余慎连忙自觉低头。

“余七公子替朕找到凌阳，功不可没。朕，自当履行约定。将功抵过，免除余七公子死罪。”

“臣，不，草民谢过陛下！”

“也不要自称草民了。”

余慎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皇帝。

“忠德。”皇帝开口。

“老奴在。”

司马忠德侍奉在旁。

“传朕旨意，余慎，营救凌阳公主，行事果断机敏。居功至伟，加封五品武官，任帝京禁军第十九营指挥使。”

“陛下，禁军只有十八个营。”司马忠德小声说。

小声归小声，但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是大气不敢出的状态。

余慎刚刚还吃惊于他对自己的奖励太过丰厚，五品武官是禁军营级指挥使的正常职位。武臣不入朝政是惯例。

除却老爹这个例外吧……

但是当他听到司马忠德所说的话，忍不住抽动着嘴角……

大概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应对皇帝的话。

“加封一营嘛，不行？帝京城大，朕也需要兵力拱卫都城。”

“是。”司马忠德点头。

营级指挥使，这可不是小官。余慎皱着眉头，而父亲已经先他一步。

“陛下，犬子年轻懦弱。恐难当大任。”

“呵……呵……”原本还不想那么快接受，余慎看到老爹的推辞，牙一咬。

主动上前躬身:“陛下，臣愿领此重任，谢陛下隆恩！”

“左相大人啊，这年轻人有朝气，那是好事。你为何要那么快替他推辞呢？”皇帝微微一笑，开口说。

“余慎有朝气，是好事。由朕的内库拨款，余慎领头组建禁军。”

“陛下！臣有一事，恳请陛下恩准。”

余慎主动朝老爹做了个鬼脸，看到了老爹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顿时踏前一步开口。

父亲听到他还敢开口索要，顿时诧异回过头。

而齐刚也是戳了戳余慎的腰，可余慎铁了心要说，自没有人拦得住。

“哦？你是想要问朕要金银赏赐么，免了你的死罪还加封你为五品武官皆是看在你救回朕的爱女份上，切莫贪心啊。”

“陛下！臣，有一人选推荐。望陛下恩准，准其为六品武官，为禁军第十九营组建后，副指挥使。”

“哦？”余慎无视了老爹试图阻止的目光。

皇帝却是露出了好奇的目光:“你的朋友？”

“是，我这位朋友武艺不亚于陛下身边的四大羽林将！”

余慎一不做二不休，语不惊人死不休。

要吹牛，吹破天！

他笑意盎然地看到了身后惊骇的齐刚，而余慎更知道自己刚刚说出了什么。四大羽林将，是除誉德司老祖之外，禁宫内的最强武者！

“有意思。朕，准了。待他入京，便让他与四大羽林将比试一番。”

皇帝的笑意，让余慎躬身谢恩，心满意足地看了一眼面色沉下去的老爹，退到了一旁没有继续说话。

“奖赏，完了。朕该说一说，凌阳的事了。”

讶异的余慎看到了一旁，之前他见过几面的嚣张令贵妃。头发散乱地趴在林夫人的身边。

而一向在帝京命妇当中形象良好的林夫人。

此刻却是铁青着脸，没有理小姑一句。

林宇豪站在一旁，话都没有说一句的意思。

“陛下，臣妾当真不知为何凌阳公主会出现在我兄长的府内。臣妾确实与凌阳公主有积怨，但是臣妾绝对不会做出冒犯天威之事。”

令贵妃紧紧地贴着地面，狼狈的样子让余慎忍不住苦笑。

好在喝了一杯浓茶，不至于犯困。在大牢里也算是睡饱了，只是不知道父亲他们总是处理繁杂政务不睡觉，

“父皇，女儿。”

萧允贤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令贵妃，上前说。

“被三名武功极高者偷袭，醒来后就被关在了房间内。当时我甚至不知道这是林上柱国的府邸。”

“无凭无据，贵妃。你得解释啊，林夫人。说说看，林影不在家，你就是林家的当家人。说说看，你对凌阳在你们府内的解释是什么。”

“回陛下，臣妇以为。不需要解释什么，陛下无证据这是我们林家人做的。但，凌阳公主出现在林府内，林府终归失职。”

林夫人的大气和雍容，让余慎心生敬佩，他站直了些。

“不论陛下做出何种处罚，臣妇都愿代夫君接受。”

“允贤无大碍吧，来人。送凌阳公主回宫歇息，调十名羽林卫守在宫门前确保公主殿下安全无虞。”

“是！”

皇帝下旨，萧允贤也是没有犹豫地跟在一名宦官身后离开御政殿。

“陛下。”令贵妃胆战心惊地看向皇帝。

“令贵妃，禁足宫中三十日，不得参加年末祭典。至于林府一干人等，也别参加了吧。”

“臣妇领旨。”

上柱国家眷禁止参加，余慎心中愕然。

皇帝好大的威，他都听出了林夫人语气中压抑的不满。但还是对皇帝表示了自己坦然的接受。

“余慎，你与司马公公负责交接内库款项。贵妃，自觉回宫吧。林氏一干人等也可以退下了，左相，留一下。”

他跟着齐叔退出御政殿，却看到了皇帝看向父亲的目光，不再冰冷。

“……这天子，怎么一天一个花样。白天恨不得把老爹杀了，现在就高兴了？”余慎还未走出大殿。

突然听到司马公公开口。

“陛下，有一事启奏。”

众人停下脚步，还趴在地上哭的令贵妃也是抬起了头。

“说。”皇帝似乎没有继续休息的打算，一边拿过了放在御政殿一旁的奏折，一边对司马忠德开口说。

“二皇子殿下，原先由秦王殿下决定。参与这一次的年末祭典，并且已经搁置已久的王位晋封……”

余慎知道二皇子因为不得宠，再加上令贵妃在后宫气焰跋扈的原因。

原先陛下已经定下的二皇子加封王号，都因为令贵妃打了七皇子一巴掌而被停下了。

“陛下……陛下。此事与他无关啊，陛下。”

令贵妃似乎还想要哀求皇帝，可是他径直抬起了右手示意司马忠德。

“母妃失德，二皇子加封王号取消。禁足府内，闭门思过。令其老师加以教导。”

“奴才领旨。”

温和一笑的司马忠德，奴颜媚骨地弯腰。

而余慎也是叹了口气之后，听到身后的齐叔开口。

“七少爷，咱们该走了。”

····

【萧泽弈】

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后，披上了白袍覆盖身子。

“殿下。”两团柔软贴着他的后背，迷人的红唇轻吻着萧泽弈的后颈。上天赐就的容颜注视着面前的镜子。

身后刚刚被其摘取却顺从无比的少女。

红着脸说:“殿下，楼主会不会。”

“不会的。她已经在启程去北方了，第六营，必须得保存下来。”

萧泽弈修长的手轻抚她光滑的下巴和脖颈，向下渐去。

“殿下……”她轻吟了一下，被握住的滋味妙不可言。

“说什么？”萧泽弈注视着她泛红的面庞。

“我娘和弟弟在北方家乡，可以接他们来京城吗。我，我还受得住，若殿下喜欢。”

“来吧。从今以后，你叫，忆羽。”

萧泽弈轻轻捏着。

“萧忆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