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刚】

因为帝京城越来越冷的天气，无奈的披上了一条厚衣。

“七公子，你这剑练的。”看着在自己小院里披上了轻甲，在挥舞着那把剑的余慎，坐在椅子上看他练剑的齐刚忍不住苦笑道。

“齐叔！我这剑可是按照老爹藏书阁里的剑谱练的。”

余慎不满道:“我自问，就算赵墨在京。自问也能够和他分个高下。”

“坦白来说，七公子。倘若赵墨真的就在此处，你恐怕接不下他三剑。”

“什么和什么嘛。哪有那么夸张。”余慎涨红了脸。

大概是因为自己所提，接不下赵墨三剑，从而心中不满。

“不过，你都举荐赵兄为你的第十九营副指挥使了。他比你的武艺更强，难道不是好事？”笑了笑的齐刚开口道。

“那自然是好事，省的我爹天天在皇帝面前说我这个废物怎么能当他的禁军营级指挥使。”把剑插在了一旁固定住的剑鞘里。

余慎神秘兮兮地走了上来，认真问道:“我爹，真准备退下来？”

“至少，目前他的想法是这样的。为了换取天子不再密令赤蓝司和誉德司，禁锢他的人马调查北都大营的情况。”齐刚叹了口气。

相爷的思考，他是无法理解的。

有的时候，他会为权力不惜一切。但有的时候，齐刚又觉得相爷眷念家人。

他说莫殇能够狠得下心，以自己的儿子为棋子。而他做不到，大概就是在此。

“为了大哥么，皇帝是在忌惮大哥的第六营一旦，像林影的影武军一样成型吗。”皱着眉头的余慎，带着些许不解问道。

“自然，虽说你父亲当年南境一战。以飞将军的名号，名扬天下。并且当时皇帝为了制衡皇后母族，才封你爹进位左相。并非帝朝世家的余氏，在皇帝眼里决然成不了气候。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低估了你爹的能力。”

回忆往昔的争端，苦笑了一下的齐刚说。

“短短十几年，余氏一脉壮大至此。并且还出了稳坐第六营主将之位，你的长兄。”

“虽然呢，我不怎么喜欢我爹。但是余家人，都是我的血亲。他有能力，为何不让他坐？难道皇帝怕他造反吗，呵呵。”

余慎说:“齐叔，那我长兄那边。怕是只能看四姐和赵墨了。”

“你坚信赵墨还活着？”齐刚问。

“当然，他不可能会死了的。我那个混账二哥是个什么东西我清楚归清楚。但是我也知道，我二哥杀不了他，一定杀不了。”

“你父亲认为，他断不可能能够有机会活着离开子丹城。”齐刚说。

“赵墨，一定会走出子丹城。”余慎信心十足:“我大哥，也不会死。我爹，我爹说的话要是能成真，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余慎站了起来，再一次拔出了自己的剑。

玩世不恭的嬉笑模样，让齐刚忍不住笑了笑。不过，他清楚。赵墨北上，那归京的那一行人，或许会有凶险。

“七公子。我要出京。”

齐刚站了起来，刚刚拿起了剑的余慎有点疑惑。

“咋了，齐叔。怎么突然就要出京？”

“如果你的好兄弟能够按你所想的活下来，那归京的人。需要我这个老头子的接应。”齐刚双眼微眯。

“而且，这路上的凶险，还不一定。”他站直了自己的身形，踏步出外。

若有一战，则他手中重刀，也可成为斩敌利器。

“好吧。齐叔，你不会真的要走吧？唉。”

“走？你是说……”齐刚隐隐想到了之前相爷对自己说的话，诧异地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余慎。

“我爹，想让你去我大哥那吧。他总是提起，你的武艺在我身边就是不折不扣的浪费人才。”余慎轻声看向了齐刚。

“齐叔，你该是策马于战场上的人。而不是……”

“七少爷，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我走，我又怎么能够对得起当年答应你娘会照顾你。”拍了拍他肩膀，齐刚提起了自己手中的重刀。

“我马上就会回来。”

“嗯。”

····

【苏贝】

“马蹄声，很密集。不下百人，是冲我们来的。”

徐梦压低了自己的身形，他们骑着马隐入了树林内。苏贝竖起了自己的耳朵，他们还没有到帝京外的大道。

这里是一片矮草丛和树林带，骑马速度快的话会放大马蹄声和枝叶拨动声。

“对手会从前面过来。我们得尽快解决掉他们，如果搜寻你的人不止一队的话。”徐梦看向莫玉紫说。

“我说，你好歹也是上柱国的儿子。难道你爹就这么看着你死啊？”

苏贝侧着身子，看向一边面容尴尬的莫玉紫说。

“凌阳或许会来救我，但是我爹一定不会。人人常说虎毒不食子，我爹却可以为了权力牺牲我姐姐。”

“牺牲你，你姐姐？”

苏贝诧异道:“就是你说，被你爹嫁给了太子当小妾的姐姐？”

“是，我姐姐是京城内有名的美人之一。我爹想要的，无非是确保莫家不会站错队。”

叹了口气的莫玉紫说。

“无论将来哪一位皇子，最终承袭陛下的帝位。对于我们家族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我去你丫的，首鼠两端的小人。”

苏贝吐槽了一句，不过刚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兴许，他知道这么说话不太好。

不过莫玉紫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低下了头。

“东北方向，三队骑兵！”

“是黑煞军。”看到漆黑的铠甲和面罩，苏贝顿时想起了老大对自己所说过的黑煞军模样:“赤蓝司在搜寻我们，该死。看上去，毅王比我们早了一步走大道到了京城，皇帝才会知道莫玉紫还活着。”

“都怪我，徐梦，你武功强。带吕姬和苏兄弟走吧。我爹好歹是上柱国，他至少会给我见皇帝的机会的。”

“你是他的棋子，他会让你活命吗。你想多了！”

徐梦凌厉的话语，让苏贝隐约看到了老不死的影子，拽着莫玉紫骑着的马向后退了些。

“吕姬！”

“怎么……”美貌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担忧。

但却没有太大的忧虑。

“你不怕吗？”苏贝诧异道。

“若没有墨，我这残躯又可让毅王玩弄几年？本已获新生，我已不再畏死、亡。”吕姬低下头，轻声说道。

“你带莫玉紫，进城去找余慎。左相府七公子，余慎。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帝京门前公然伏击。”

“那你们呢。”

讶异的吕姬牵着马和莫玉紫并排而立。

“此地距离距离帝京西城门已不足十里路，我和徐梦缠住他们。你们用最快的速度骑马，就可以了！”

苏贝拔出了腰间的短剑，看向身边身着劲装的徐梦。

“你。”徐梦似乎有些讶异。

“我武艺远不如老大，但我绝对不是胆小鬼。我不怕死。”

他握着剑，看向徐梦白皙的脸。

“怕死？好。”她握着那把银色的长剑，苏贝第一次发觉。徐梦的佩剑比赵墨的墨刃还要长上好几寸。

“走！”在那三队骑兵大约四十余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

苏贝怒吼一声:“吕姬，你有老大的信物，去见余七公子。”

“驾！”吕姬牵着自己胯下的战马，与莫玉紫并排向帝京西门方向而去。

“什么人！”

暴喝响起。

刚刚还在搜寻状态中的三队铁骑迅速反应了过来，转向飙骑而来。所有带着面罩的悍卒以统一姿态拔出长枪。

“对战枪，一定要稳住，不要着急挥剑。”

徐梦面色凝重，与苏贝一左一右策马前冲。

“咚！”徐梦手中长剑猛地与一柄战枪碰撞在了一起。

黑煞军士卒明显低估徐梦战力，被震得后退数步。而看到了徐梦转过身压制对手的苏贝，也是哇地一声挥剑前砍。

“嘶。”一道细长红线缠住了苏贝的剑身。

“额？”他讶异地看了一眼前面，挥枪刺他的黑煞军士卒被一根细小红绳缠住了脖子，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面部。

“是谁。”徐梦与苏贝同时抬头，优雅倩影伴随红裙掠过。

那道雪白修长的美腿看的苏贝恍惚之间，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更是让苏贝心悸。他们只是兵器被其缠绕而住，但是那道修长的倩影却是一道接一道。

活生生地勒死了攻袭而来的三十名骑兵。

一道接一道的红绳，徐梦在苏贝身侧带着惊语说。

“难道是红衣刹罗？”

“赤蓝司黑煞军，奉旨办事。”

“杀的就是奉旨办事之人！”

三根红绳在此缠过了他们的咽喉，一名军士终于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和身后的同伴向后退去，但没有敌过那优雅女子手中尖刃。

“红衣刹罗是什么？”

惊讶的苏贝眨了眨眼睛，不太理解地看向苏贝。

“当今武玄榜排行第五，也是前十中唯二女子！红衣刹罗，宇文素玉！”

徐梦眼眸放出了光芒，而苏贝的眼里，却是那倒下的二十具尸体。

“别，别杀我。”骑着马恐惧万分的黑煞军军士看向她说。

“回去告诉狗皇帝，宇文素玉，又来了。”她手中一枚长刃滑下，唯一幸存的军士被割下了两根手指。

痛苦捂着伤口的军士拉着马向后转去。

那一双漆黑眼眸回过头看向他们的时候，苏贝心中一颤。一袭深红长衣格外夺目。

“见过红衣刹罗。”

徐梦策马向前，躬身行礼。

“东北，敬黄山下，古墓之主，红衣刹罗。”

“敬黄山……”那是位于帝朝东北的一座高峰，虽然没有铁阳山口和南怀地界那样连绵起伏的山脉，但是敬黄山以单独的一座山峰屹立，却是高耸入云。

而拉着马绳的苏贝心有余悸看向地上的死尸。

苏贝听徐梦解释，才想起了自己在江南路听别人提到江湖趣闻轶事时，这位红衣刹罗的恐怖之名。

尽管世人都不理解，可是没有人明白为何红衣刹罗喜杀官兵。宇文家族，她……

苏贝估计老王有可能会知道，但是如今的他是一定不知的。

宇文素玉那张漂亮到与她武功不符的脸庞垂下头看向徐梦。

“你们不是官府中人。”

“是，谢红衣刹罗大人救我们一命。”徐梦愈发显得恭敬了一些。

“嗯。嗯，有趣，有趣。”

她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还缠着半截红绳。

“剑呢？他的剑。”

“那柄剑，我没有资格佩戴。”徐梦说。

苏贝有些诧异，但是宇文素玉的双眸微沉:“你不是他选择的徒弟？”

“他选择的徒弟，远赴北境，捍卫国土。”

“好，看在你师父的份上，帮你一回。以不负当年他授我内功之恩。”

“红衣刹罗大人！”

宇文素玉转身踏步，徐梦突然开口。

让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苏贝露出了恐怖且不解的表情看向徐梦，有病吗。她走了就走了，还去找她干什么啊。

“有事？”宇文素玉回首。

“小心，羽林卫！”

徐梦凝重的话语，让苏贝心中愕然。

“放心，我不会蠢到让羽林卫包围我。”

女子妩媚笑声，红衣身影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呼，呼。”苏贝喘了两口气，短短一晌的交战。他觉得自己险些在阎王爷那走了一遭，看了一眼刚刚夺命骑马而出的吕姬与莫玉紫。

但愿他们已经到了帝京城外。

“红衣刹罗，古墓之主。”微叹了口气的徐梦说。

“她也是个，可怜人！”

“炼活人的可怜人？”皱了皱眉头的苏贝说。

他听过这位女魔头在东北的名声，还有那些古怪的咒印之术。

“不懂就别多说。”

“……好，我不懂我不懂。我们快去西门。不知道莫将军他们到了没。快走快走，等等黑煞军的同伙来了，还以为杀他们同袍的人是我们。现在有红衣刹罗这个大名鼎鼎的女魔头给我们顶着，他们才不会多疑。”

····

····

【齐刚】

走北门还是西门，齐刚到底是犹豫了一阵。

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套素净衣裳，齐刚踏着步子出了相对简窄的西城门。帝京城虽是晋宣皇帝所建，但最终扩建却是在太祖和太宗两朝。

武帝一朝也有扩建，皆将南晋视为最大敌手，从而造成了城防上南城门远胜于西，北的窘境。

“烤红薯么。”

他看到了城外一辆推车上的红薯，摸了摸自己饿着的肚子。

“嗯？”齐刚再顺着大道走了几步，听到马蹄声在前方响起。

两个显得有些惊慌的身影，而身后似乎是结阵的黑甲军士。尽管距离非常的远，但是那两人几乎是以全力拉着马匹前进。

“难道，是赵墨？”

齐刚心里一动，快步向前。

两道身影靠近他所在的位置，左侧的是一美艳少妇人，右侧坐着的那张年轻面容，格外熟悉。

是他！果然，他还活着。

惊喜的情绪在齐刚的心里攀升了起来，他快速走上了前。

“莫将军！莫将军，不要进城，看我！”

“齐叔。”年轻人停下了自己的马匹，和身旁的美艳女子对视一眼，相继将马停下。

齐刚走到了他们的身旁，而在后面紧跟着他们的黑甲军士明显停下了脚步。

“你果然活着回来了。”

“是啊，此事说来……说来话。”

齐刚连忙踏前一看，莫玉紫右肩上那道明显的伤疤。可能是因为刚刚骑马的动作太过剧烈。

严重地撕裂而开！血腥狰狞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