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少年紧紧跟在白衣少年身后，无论那人会不会回头看他，他都一直跟着他，生怕他离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你可以不用跟着我的。”沈从容脚步一停，他知道季逍遥一直跟着他，可是，他真的不喜欢这样，就算当初在云水宫，他也是独自一人习惯了，不喜欢被人伺候着和保护着。

季逍遥心里一颤，趁着沈从容没有回头，赶紧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公子，我无处可去！”

他知道沈从容心善，只要他卖惨，沈从容就一定会准许他留下了。可他想多了，沈从容既没有回头，也没有想要留下他。

“我让楼主在楼外楼给你谋一职务，你若不愿，也可以去魔域。”沈从容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早已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的心了。

“我不……我，我跟姓风的处不来，我不去！”季逍遥反抗，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要留在沈从容身边的。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跟着他的光走，才能找到离开黑暗的出口。

沈从容轻叹，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只是不想点破罢了。在他猜到过往所有事的时候，竟然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生不起来，但他却做不到，没有一丝隔阂地留季逍遥在身边。

“萧遥，算了吧！为师，没有恨你，你也不用恨你自己。”

季逍遥一顿，心里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看着眼前这抹雪白的身影，他想起来了，他怎么会想起来了呢！

“师……尊。”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这么叫沈从容了！可他宁愿永远不这么叫。

熟悉沈从容的人都知道，他脾气好，从来不会对谁发火，再大的事情都可以一笑置之。可这不代表，他一点情绪都没有，他会难受，会心痛，会哭……

之前云水宫就一直有人说沈从容有两个徒弟，但沈从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但根据传言将故事拼凑完整……那是一个很可怕，跟血腥的故事。

再加上，楼主突然立规矩，楼外楼所有主管，往后不得再收徒。沈从容就能猜到，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扑通……

身后的季逍遥一下子跪了下去，“师尊，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知道错了，你骂我打我杀我都可以……萧遥只求你，不要赶我走！”

季逍遥何尝没有想过一死了之，可是一想到沈从容，他就莫名舍不得！他说过，他的命，只有沈从容有资格取，别人都不配！如果是沈从容要他死，他绝对二话不说死得远远的。可是，就是不能赶他走！

“你不必如此，我也没有怪你。”沈从容感觉眼角有些湿润，指尖一触，竟然是有泪。

季逍遥跪着走上去，拽着沈从容洁白的衣摆，“我不走，我不管，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要不然，你杀了我，杀了我也可以……别赶我走！”

说着，季逍遥握着沈从容的一只手，将一把短匕首放在他的手上，抵在自己的颈间。

沈从容回头，只见季逍遥脸上的泪不知道何时，竟已如此斑驳。手心里是匕首的冰凉，手背则是季逍遥的温热。

他想把手抽回来，奈何季逍遥握得太紧，压根就不给他抽离的机会。沈从容承认，他心软了，到底还是没办法对别人下狠手，即使那个人是季逍遥。

“罢了，你爱跟着就跟着吧，只是没有我的允许，必须离我三丈远。”

“好好，师尊的话我都听！”季逍遥笑着把匕首收起来。跪在地上，仰望沈从容。

“还有，不准叫我师尊。”说着，沈从容便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衣摆从季逍遥手里抽了出来，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好的，师……公子！”季逍遥连滚带爬地起身跟了上去。不近不远，刚好三丈。

就这样，他跟了沈从容三年。三年，沈从容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他。可他依旧不离不弃，仿佛他的生命里除了沈从容，就还是沈从容。

这其中，他的哥哥沈卓翌不止一次出现，想要赶他走，可每次都是早上赶走，中午这条狗尾巴又跟上来了。

传闻楼外楼主管冰蝉美人沈从容，正如他的名号一般，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他曾为救一人两次洗髓，修为尽失。可就是这样一位柔弱美人，却无一人敢招惹。但凡听说过沈从容的人都知道，云水宫，听萧山，楼外楼，甚至是魔域，都是他的后台，这些后台，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足以吓退所有登徒子。

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但凡有沈从容出现的地方，一定会出现一位独臂少年。久而久之，大家纷纷猜测，这二人的关系。

有人说，他们是道侣，可天下哪儿有那么奇怪的道侣，两个人明明走在一起，却连面都不见，招呼都不打。也有人猜测，是个猥琐的偷窥狂，为了保护美人，甚至有人把这个消息卖给了楼外楼，结果风涧月直接不耐烦地甩了一句，“季逍遥的事，跟我有关系？冰蝉美人，是我楼外楼的人，谁敢动他！”

同是一件事，云水宫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但宫主答应过沈从容，撤下来对萧遥的追杀令，最后也只昭告天下，“沈从容系云水宫副宫主！”

身为沈从容的哥哥，沈卓翌也不落后，“敢动沈从容就是与听萧山作对。另外，重金悬赏季逍遥人头！”沈卓翌可不怕这些。

看大家都发声了，风涧澈也不好意思一句话不说，“沈从容是魔域的贵客，谁敢动他，魔域就是天涯海角，也会将他碎尸万段！”

一时间，沈从容竟成了谁也不敢招惹的神仙人物。也就季逍遥胆大，还敢继续跟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沈从容回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怕被人跟着，就怕有了习惯，就发现这个人已经成了他的影子！

“萧遥。”这天，沈从容再次停下脚步，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季逍遥心里一颤，慢慢抬眸，他已经不记得沈从容已经有多久没这么叫过他了，更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跟他说过话。

“过来。”沈从容轻声，回眸看了他一眼。

“啊？”季逍遥疑惑地看着沈从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脚步只敢停留在三丈外。

沈从容轻叹一口气，看着他胆怯的狼狈模样，憋了一大堆的话，到口也只剩一句。

“跟紧点……”

季逍遥有些楞，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跑到沈从容身边，羞涩地拽着他的衣袖。

“这就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