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流亡的时代，哪怕穿梭车已经破烂的到处叮铃咣啷乱响，只要还有能源石提供动力，当年那些混不吝的高索星际拓荒人，就敢挥舞着一把能源枪，为了自己的农庄和自由，嗷嗷地去和帝国军队正面对轰。千年之后热血犹存的后人，想在自己职责范围内查个案子，不仅要用自由和民主给自己打气，还要先完成冗长的报告。

当然，作为联盟调查局的第十调查组的领导，打报告这种苦活他一般都是丢给安德和吉米。他开着终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吉米沟通资料和报告。这时候，他接到了视讯。

这是他看着眼熟的病房，单人间，雪白，干净。唯一的病床上，并不是他期待的人。白色的床单往上拉起盖住了脸，默默告诉他斯人已逝。镜头之外，是安德疲倦而绝望的声音。

“头，菲茨博士去世了。”

怎么可能呢？帕特里克迷茫地想，自己一定是太累，幻听了。他拉着菲茨博士跃出窗外的时候，是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菲茨的。他曾经是最专业的特种部队职业军人，所有受保护目标，从未失误。菲茨博士被飞起的碎石击伤了头部，那点伤并不严重，甚至没有帕特里克自己受的伤重。他的腰腹部，现在还在肿痛。只是菲茨博士作为年轻的科学家，连惊带吓，心理承受不住才晕过去。按照帕特里克的想法，睡一觉就好了。

“谁告诉你的菲茨博士去世？”帕特里克艰难地问道。

“证人保护组的汤米发现的。他给菲茨博士送饭。进去发现菲茨博士已经被人谋杀。一刀致命，是职业杀手。”安德望向窗外，五月的巴摩星春意盎然，病房外的花园里热烈地绽放着几树桃花，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可是安德突然觉得自己老了，那种从里到外，发自内心的苍老。

“头，这个案子，是不是查不下去了？”

“不，只要我们还在查，就没有结案，没有人不留下蛛丝马迹。”帕特里克呐呐自语。他打开文档，凝视菲茨博士的档案。

如同所有杰出的年轻科学家，菲茨罗蒙诺佐夫的背景简单又耀眼。他出身于联盟星系的弗基裔中产家庭，凭借着优异的学科和竞赛成绩进入全星际排名第一的哈鲁大学，毕业后又拿下霍斯大学医学院博士学位，顺利进入德克里特P10病毒研究所工作，研究方向是人体的免疫系统缺乏症。他的研究方向和山馥芬教授并没有相关之处，他甚至不是一位病毒科学家，一排高引用学术论文全都是人体免疫系统相关研究。在学术会议上发言的菲茨博士，自信而热情，和蜷缩在南城废屋里的惊恐青年判若两人。

那时候的他，眼睛里有光，有希望，无所畏惧。

“头，我们下一步申请调查德克里特病毒实验室吗？”吉米问道。

帕特里克沉沉地说：“你觉得可能吗？全星际级别最高的病毒实验室，存放着能够把整个星际的人类杀死一千次的病毒，直接隶属联盟星际陆战队总部，就凭我们几个小小的联盟调查官，何德何能去调查德克里特？不管幕后是谁，他们敢在南城给调查局下套，一气端掉我们四个，你觉得他们会给我们机会去调查？太飘了啊，小伙子。”

“那，菲茨博士不是白死了吗？”安德恨恨地说。

“谁不是白死呢？数数这个案子死了多少人了。不说失踪的那个教授团队，光说死了这些，被机甲一路追杀的养狼网红，他的摄影师朋友，太阳城的警察，星港的调查员和两个调度员。菲茨博士和他的两个同事，已经白死了九位。我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加上那个吃蛋糕逃过一劫的迦南科学家，直播刀劈机甲的丹夏女，还有我们四个，运气不好的话，就是白死15人。我和安德要是死了，吉米你们剩下的都顶不住，十组都没了，这案子肯定就结掉。你们看，白死一点都不奇怪。”帕特里克一向冷淡的脸上，浮现出隐隐的愤怒。

“巴摩的联盟调查局分局局长艾弗里刚才向我汇报，他就菲茨博士案件已经联系过德克里特实验室。对方当然没有理会他，直接回复说他们不了解菲茨博士的情况，只知道博士目前在休假。至于另外两位去世的科学家，乔希是重度抑郁症自杀，卡伦则是车祸意外。总之和他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相信就算我们能进去，也只会发现，三个人的工作电脑都找不到。何况，他们连敷衍我们的意思都没有，拒绝了我们面谈的要求。”帕特里克继续说。

安德紧紧地抓住他手边的一本书，手背青筋都爆了出来。愤怒和绝望同时涌入心头，是一帆风顺的他从未体验过的巨大痛苦，一瞬间，他突然理解了，封清梧宁愿选择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也要坐在屋里开着直播去杀人。如果他的朋友们不幸死于南城的机甲突袭里面，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他也会扮演一条傻乎乎的小鱼鱼饵，只等猎物上钩，翻身变成大白鲨，一口把幕后黑手和台前打手们统统吞吃干净，报了这血海深仇。当理性无法缓释痛苦的时候，也许暴力才是唯一的解药。

“所有当事人都被灭口，菲茨博士什么都没来得及和我们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安德听见自己冷静的口味问道。

“吉米去多查查那两位莫名其妙去世的科学家，乔希和卡伦。我们两只能去找那两个丹夏人，也许他们比我们更有办法。”帕特里克拍板决定。

“就他俩？连我们都搞不定的联盟级生物武器研发中心，两个外星系的人能干吗？”安德大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本事，所以去开开眼界。再说，我们到底是本地有人，他们估计八成需要我们的合作。走吧。港口餐厅，他们约了我们一个小时后吃午饭。”帕特里克说。

丹夏人向来准时，等安德赶到餐厅，其他三位已经落座聊天。李孟章看着帕特里克递过来的材料，并没有什么诚意地说了声谢谢，俺的甚至看出来他脸上的不以为然。

（本章未完，等会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