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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凡人3

  • 作者:沙漠之土
  • 类型:穿越重生
  • 更新时间:2022-06-09 14:18:22
  • 章节字数:7670字

匠学的先生检查着树生完成的画稿,她画的是一只有长长羽尾的雉鸡。先生指点道:“这尾端的羽毛,线条不可这么虚,你这画稿是要上版雕刻印刷的,刀可不是笔,刻这么虚的线条一定会断,要注意点。”

“是。”树生紧张地应道。

先生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补实这线条,你这画稿就完善了,画贵在活,你渐渐做到了。剩余的就要看你雕版的功夫了。”

树生松口气。

先生露出微笑,夸道:“树生,你近日进步许多,怎么?是父亲有加以指点吗?”

树生腼腆地回答。”不,是自己练的。”

“可惜啊,你父亲只是一般的工匠。”先生惋惜地说:“否则,你若是进『术监』,定能成为优秀的术师。不过……当然,这勉强不来,要成为术师,必须有先天的天分。你继续努力,也能当个出色的艺匠的。”

树生笑道:“谢谢先生,我知道。”

“好了,我期待看到这只雉鸡的刻版,希望它能被印成一张有水平的图。”

树生又道了谢,才回到座席上,让先生继续评断其他匠生的画作。

在禁国,有两种阶级,一为”匠”,一为”师”,并为这两种阶级开办学习,便是”匠学”与”术监”。所谓匠者,是将有形的物体修饰为堪用之物,是一门能透过学与练即可达成的技术,学成后普通者为”工匠”,善者为”艺匠”。先生常说,人只要努力,都有机会成为艺匠。

在禁国,父亲担任何种技术的工匠,便决定其子女在匠学的学习类别。树生父亲在刻书坊当开字匠,她理所当然的修习了一切有关刻版印书的工序技巧。子承父业的教育政策,自然是一种对工匠技术的传承保护,当然也可能对一些志不在此的孩子造成伤害,不过这些问题,倒没发生在树生身上,她喜欢画画,喜欢刻版的木头香气,还有墨水刚印上纸张的气味。

她只是好奇,为什么她没办法进入术监?

先生从没说过,只要努力,就可以练成”术”,达成”师”。术者,与匠恰好相反,是要将一个虚无的念头幻化成实体不灭者,或是使其成为牢靠的枷锁,控制有形之物。听说,那是要靠天份的,靠原本就流在血脉里的力量去发挥的,不是凭空可以练就出来。

她父亲不过是个平凡的开字匠,她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真的吗?

树生想起《画诞类萃》里的口诀。

利用绘画的线条诞生出物体,也属于一种无中生有,所以书里头所谓的”诞降”,应该是一种”术”。树生想,这术应该不难达成,只要画出真实、画出生命,再依它所言将线条藉由甩动灌饱天地灵动之气,就能让画活起来。

连先生都说她画得好,画得活。

她要试试看!

未时,匠学的午课结束,天边的阳光已经有点昏黄了,冬天总天黑得快。

树生没有回家。家里空荡荡的时候,充斥着一种灰色的、沉寂的甚至是死亡的气味,提醒着她,自己身边少了什么。这感觉总引着她钻牛角尖,直到她认清自己没有母亲的缺憾。她讨厌。

尤其最近,她一踏进屋子就会想起那陌生人的话。

她也不想到刻书坊找父亲,虽然以前很喜欢黏在他身边,看他用墨笔在刻版上描字画图,再一刀一刀的将线条细细的刻凸出来。然后,到了一个段落,父亲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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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对她笑一笑,将她拉到怀里,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握刻刀雕版……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树生离开匠学,往穰原的城南走。大路两旁都是圆形的大土楼紧密相连,像围墙挡去了从北方吹来的冷风,天气的冷倒不这么难受,只是土楼里高高的古木总会落下阵阵泛黄的干叶,彷佛天空下起金黄的雨。

听说五百年前,穰原这地方是个风大到连树都长不起来的蛮荒地方,北方与东方各有一座高山深谷,风从狭窄的谷中奔出,像是脱缰的野马般放肆,若吹久了这风,会刺干到皮开肉绽,因此以前的人都直接称这风叫”皮开肉绽的恶风”。

少司命建立禁国后,看中此地易守难攻之优势,便立此地为京,取”穰原”之名,期许这块充斥恶风与沼泽的荒地可以丰沛地茁壮出许多生气。据说少司命为了使人民得以安然生活,化身为瑞兽”驳”,将穰原的土地结实地踩了一遭。神奇的是,其踩过之处,皆生出了树木的嫩芽,不过几天,便长得比人还高,建都一年后甚至已高过楼宇,从此皮开肉绽的恶风再也吹不起。

而人们为了保护并敬仰这些伟大的古木,便在古木周围建起圆环形的土楼居住,每座土楼的居民都乐意照顾这些大树,施肥,浇水,抓恶虫,甚至开立小庙坊来供奉祭祀。

至于原本积在荒地北边的有毒沼泽,经驳垂首一饮,也变得洁净,再从北方河流开渠引水,便成为了可供京城人民饮用的水源地,人们皆称这大湖为”饮湖”。饮湖北边立着一座大山,人曰求如山,即是”禁城”所在,禁城中又分朝堂的”见宫”与少司命居住的”私宫”。饮湖湖面映照着求如山深峻的倒影与广袤的天穹,曾是树生喜欢流连的。

但现在,她找到了更好的地方。那是位于城南的整排废弃”驻楼”。驻楼位在旧城墙旁,是守卫城墙的士兵驻扎用的堡垒,也是土楼的建筑形式,但不用土夯,而是用坚硬的砖石砌成。而且驻楼的天井并没有种植古木,以作为操兵场。

三百年前,穰原人口尚少,抵御用的城墙只到这般狭隘的规模,后来京城越发扩大,居民纷纷迁至城外居住,而新的城墙也往更远的地方筑起,于是旧墙渐渐消失,这些巨大坚实的驻楼则留在原地任其荒芜。三百年过去,这些驻楼几乎被繁茂的植物给攀成一座座山丘了,因此也是许多小生物汇聚的地方。

树生画出的那只雉鸡,就是在这驻楼找到的。

驻楼外观长满植物,原有的门户不见踪影,但她却熟门熟路地来到东侧小路,掀开像门帘垂挂的黄金葛,马上找到藏在后头的门把。那是以前供打杂小工出入的小门。

进了驻楼,像进入一个离城市异常遥远的森林,隔绝了人群的气味与声嚣,这里只闻得到树皮与腐叶潮湿的味道,只听到鸟鸣,还有小动物骚动树丛的声音。

树生大胆地走进一条漆黑的拱型廊道,明亮的洞口晃在眼前,还很渺小。即使走过多遍,她还是紧张得屏息,这里的黑,似乎随时都有奇怪的东西跑出来。

穿过拱廊,来到驻楼的天井。她将随身物事放在地上,抽出那张画来。

后头传来一阵沙沙声。她回头,开心的笑了。

“我又来了。”她对着那只钻出树丛的雉鸡说:“瞧,我把你画成图。”她把画拿给雉鸡看。”先生说我把你画活了。”

她像对着一位朋友说话,当然,那雉鸡什么也听不懂。只是树生每回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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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给牠吃些面饼,牠才不那么怕生。

树生喂牠一些碎饼后,蹲看牠的吃相,又说:“你跟我一样,挺寂寞的吧?看你老是独自一人。”

雉鸡吃着饼屑,没抬头。

“我说啊,如果有个兄弟姊妹,会不会不一样呢?”她若有所思地说:“虽然这些饼屑就不只你一个人吃了,可若有心事的话,大家一起分担,不是也挺好的吗?”

如果她有个弟弟或妹妹,她很可能会因为父亲的疼爱被瓜分,而吃着弟妹们的醋呢。

“可是……”她喃喃低语:“这个时候,或许,我会跟弟弟或妹妹,一起躲在被窝里,吵着要怎么跟爹问清楚……娘是怎么死的?两个人手拉着手,胆子很快就壮起来了……”

不像现在,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挣扎着,父亲只要一靠近,她就为自己的质疑感到别扭,而伤害他,眼睁睁看着他难过的样子。

树生深吸口气,吸进这座小森林的芬芳,洗去心里的混乱。

她站起来,高举着画,装得兴致昂然的说:“我告诉你,我学了一个了不得的术!”

雉鸡被她的动作一吓,退了一步,看着她。

她眨眨眼。”我这就替你找只伴来!”

说完,树生双手拉着纸,使了浑身大力,由上往下甩动。

然后,她将纸放在地上,自己蹲到一旁,注意着那张纸的动静。

过了好久──

那还是一张纸。

树生咦了一声,上前把画拿起来。难道是自己画得不够好?

她不信,又甩动一次,再蹲到一旁观察。

仍是一张纸。

她试了好几回。

天空的夕阳又偏斜了,驻楼黑了一半,阴影慢慢爬向树生和雉鸡。

她喘吁吁地想,是甩得不够用力吗?无法让线体灌饱生灵之气?

她抓紧纸缘,又是用力一甩──

嘶──

她惨叫一声。

纸太单薄,被甩动的风给撕破了。

她放在地上,心疼地哀叫:“真是的……”那只雉鸡凑过来,低头看着画。她抱歉地说:“唉呀,看来我失败了,这还是要天分吧?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的女儿……”

她摸了摸纸的裂痕,呼了口气。”撕得很严重,修不好了,还好我已经描上刻版,否则又得重画一回。”

天快黑了,她得回家。她把画纸收起来。

忽然,雉鸡腾空跳起,竟用脚爪扑她。她吓一跳,纸落到地上,雉鸡像护着自己孩子似的将那张画纸据为己有。

树生看了看,才明白。她笑道:“你也觉得我画得很像,对吧?你那么喜欢,真是太好了。”她把其它物事收好,说:“那张图就送你吧!”

她离开这栋昏暗的驻楼。

那只雉鸡仍是盯着图纸,像盯着很可能跑出狐狸或野狼的树丛。牠似乎感觉到什么动静。

果然,那张纸上,忽然探出了一颗头,一颗活生生、会灵转的雉鸡头颅。

一旁的雉鸡尖锐的啼叫,像在兴奋的欢迎。

纸上的雉鸡眨了眨眼,继续挣扎,想要出来。但牠的身体一碰到纸上的撕痕,却突然颓软了,像被狐狸叼在嘴里的尸体,瘫倒在纸上。

随即化成一滩墨汁,吃进泥土里。

雉鸡悲伤的啄着那张纸,却再无动静。

这些,树生都没看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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