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一阵痛苦的低吟。

何烟捂着下腹，眉头紧蹙，额头布满密汗，背部冷汗淋漓。

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好痛……”

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重叠。

她没有完全昏迷，剧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全身逐渐发麻。

周围很吵，许多声音糅杂在一起，却唯独没有祁尘肆的声音。

也是，他怎么可能会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有人说，“怎么能让孕妇穿高跟鞋？太危险了！”

话落，她感受到有人在脱她的高跟鞋。

何烟努力睁开眼睛，她想看清楚是谁为她脱鞋，奈何眼前一抹模糊，全身没有力气。

……

江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挂断电话，她连忙回拨过去，却一直显示忙音。

电话打不通，江南索性不打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仔细回想挂断前的话。

“何烟的弟弟就在她身边？”她发出一声震惊。

江初洵坐在电脑旁，处理文件，闻言回了一句，“说不定这个弟弟想染的不是祁尘肆，而是想接近他的姐姐，何烟。”

“希望是这样，不然也太让人无法接受了，老公出轨自己的弟弟，光听就让人犯恶。”

江南刚说完了就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江初洵忍俊不禁，将她揽入怀中，宠溺地揉着她的头，“一定是这样的。”

江南拿起桌上的人物信息资料，不禁唏嘘，“不过何烟的弟弟……以前竟然经历过这种事。”

“这个先别说。”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江南乖巧地从江初洵怀里起来，将手机拿给他。

……

“假性宫缩，幸好送得及时，没什么大碍，孕妇最重要的是情绪，何小姐已经到孕晚期了，这段时间最好别再让她受到刺激了。”

何烟意识刚恢复就听到这句话，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白色的天花板。

鼻间插着吸氧管，难受得她想拔下来。

“姐，你醒了！”

雾余光发现一旁的人有了动静，连忙上前，眼底满是担心。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何烟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银发蓝眸的男人，没有反应。

弟弟。

这真的是她的弟弟？

银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跟她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今天的荒唐事太多了，荒唐到她觉得这是梦，可身体传来的疼痛和不适逼她接受现实。

雾看着她的神色如一潭死水，没有生机，猛地起身拽过站在一旁的医生。

“快看看她怎么了！”

医生猝不及防来到何烟跟前，领口紧勒着他，呼吸艰难地来问道，“何……小姐，你……”

何烟的眸光终于波动了起来，扯着雾的衣服，阻止他的行为，“我没事，你放开他。”

闻言，雾粗暴地将医生甩开，反手牵住她的手，一改方才的暴戾，委屈地喃喃，“姐……你没事就好，对不起，我应该把手机还给你的……”

要是把手机拿给她，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

医生一边大喘气一边偷偷离得远远。

何烟没有回应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崩溃的并不是手机被拿走，而是她怀的是祁尘肆的孩子，祁尘肆却一直在跟她演戏。

“姐，别难过了，你还有我，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他坐在床沿，牵着她的手，眼底满是心疼，说到最后，他有意无意地朝她隆起的肚子瞟去，像看障碍的目光一样。

何烟一眼看破他在想什么，反感地抽回手，神色不悦，“又说这样的话。”

“如果你是我的弟弟，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外甥，也是你的亲人。”

“外甥？”雾握紧了她的手，眼底瞬间亮了起来，满脸期待，冒着星星。

“但你真的是吗？”

何烟的冷水浇下来，她放弃抽手，依旧没什么表情，沉声发问。

闻言，雾的脸色一沉，他猛地转头看向站在后面的医生。

医生吓得一个激灵，立马上前，递上了报告单，“何小姐，根据报告，您和雾先生确实是有血缘关系。”

何烟呼吸微滞，抬手接过报告单，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

还真是。

她有亲人了。

何烟一语不发地看着报告单上的数据，忽而笑出了声，那并不是开心的笑，而是诡异的、奇怪的。

“姐……”

雾在一旁小声喊着，目光泛着悲伤。

“你不开心吗？”

何烟垂着头，发丝随着重力散了下来，一张脸藏在阴影下，看不到表情。

雾的心愈发慌起来，“姐，你不要再抛弃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话落，何烟有了反应，她缓缓抬头，视线落在雾的身上，眸光柔和。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她抬手摸上他干净无暇的脸，柔声问道。

见她与他如此亲近，雾眼底的害怕瞬间烟消云散，他唇角上扬，握上她的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可是你没当回事。”

第一次见面……

何烟恍然想起在会所的事，当时她确实没当回事，她以为他认错人。

并且，祁尘肆也在场……

他说，他来找她的未婚妻，没想到，当时他口中的未婚妻，就是她。

难怪婚期如此相近，难怪婚礼取消那天，他会出现在温家。

难怪……

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倏然从脑海里浮过。

那晚的会所，那个缠着她不放的男人，应该就是祁尘肆了。

现在回想，那抹背影和身形完全对得上。

原来他一直在监视她，也一直在她面前露出破绽。

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却没一句真诚，不断试探她。

何烟的神情又暗了下去，她收回手，情绪很明显的低落下去。

雾瞬间明白，懊悔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事，他立马转移话题。

“姐，你不好奇吗？”

闻言，何烟抬起乌沉的眼睛，看向他。

好奇……

她默了许久，才慢慢问道，“你多大了？”

“……”

雾以为她会问出什么，无奈地笑，“你就好奇我的年龄吗？我比你小三岁。”

那就是十八岁。

“你真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啊。”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失望。

何烟一顿，眼眸迷茫，“什么意思？”

“你不问我，关于家人的事吗？”雾引导性地说道。

“忘得一干二净是什么意思？”

她从记事起就在福利院长大，她接触的第一个家人就是何家，她从来没体验过家人的温情。

他怎么能说她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