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下午，实践课。

所有人统一穿着上武课都要换上的藏青色训练服，袖口和裤腿绑紧，但并不束缚动作，线条利落的设计衬得人精神面貌极佳。

全班人根据抽签分为了五支队伍，每一队四人。

陆方昼没戴眼镜，穿着常服，长裤长袖，外面罩着一件灰色格子薄外套。

他肩上都落了一朵金玫瑰样式的扣子，外出上武课的老师会有一枚的份额，遇到危险时可以用来暂时困住敌人。

只有一枚，陆方昼肩上的是余明志给他的。

分队时，陆方昼选了主角洛远那一队跟着，余明志在一班相熟的人，特意关照选了那一队。

全班一起出发和监察处派来的辅导员汇合后，再分队去往不同任务地点。

辅导员和辅导员之间也是不同的，像这种实践课，徐老师特意打电话和监察处说过的，派过来的是守明人兼职的辅导员，胸前别有灯盏模样的胸针区别。其他任务里遇到的辅导员基本上是普通人或者启力十分弱的。

并不是拥有启力的人就能做守明人，学生毕业后要统一参与评级。

守明人从高到低分为耀日、明月、星辰三个阶级，星辰有五个等级，如果评选连最低的星一都达不到，那打杂的守明人都做不了，只能另谋出路。

按照书里写的那样，和辅导员汇合后，陆方昼那天夜里看到的守明人望雨分到了他们这一支队伍。

相比起夜里的半遮半掩，白日里更能看清望雨的五官长相，她姣好的面容引起了队伍里小小的骚动。

没了和歧物一起时衬托出的娇小，日常里看见的望雨更加高大强壮。

背着武器也不影响步伐的轻，隔着制服也不难发觉身上肌肉的结实有力，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利落灵巧。

陆方昼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有点羡慕，虽然他也有肌肉，但不是经过战斗得来的，远不如望雨身上的那么有实用性。

一旁，孤零零的洛远和身边凑在一起时不时笑闹的三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宣布他成为队长后，同学们嘲讽反对也没能改变人选，伴随而来的，是针对他更加严重的霸凌。

不再掩饰，无论谁一眼看过来都能发觉格格不入的洛远。

坐上去任务地点的商务车，陆方昼坐在了司机旁边，望雨坐到车内最后一排，武器放在身边，没有人敢靠近。

学生们面面相觑，不得已两两相伴而坐，先上车的两位女生已经坐到了一起，后上车的男生只能不情愿地坐到和洛远相邻的位置。

“半个小时到目的地，困的可以先睡一会儿。”陆方昼说完，率先戴上眼罩，挡住刺眼的阳光。

……

“好破……”

陆方昼同学生们一起仰头，看这栋烂尾楼，数了数有五层，一些不值钱的装修材料堆在空地上，值钱的都被或偷或捡地带走了。

在附近等待的外围辅导员看到人到了，走近告知他们这次任务的信息。

“……上一次探测在三楼，如果没有看到，麻烦继续往上走。”

辅导员说完，拿出一袋东西递给为首的女生，里面装的是制作成半个巴掌大小的防护圈，“凌小姐。”

被称呼凌小姐的凌雾高兴地道谢，分给了就近的两位同学后，也没落下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的洛远。

不是每个长明学校出来的学生都体术厉害，小小的防护圈可以黏在衣服上，受到压力会极快弹出缓冲，危险消除后会化成水消失。

【凌雾的家族背景强大，她是最小的女儿，受到宠爱，性格善良，前期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后面男主被家族认回后，她被选为家族联姻对象，成为男主未婚妻。】

陆方昼眼瞧着凌雾态度温柔地递过去防护圈，洛远犹豫一二，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还是拒绝了。

凌雾旁边一男一女两个同学脸色难看起来，想要说什么却被拦下了。

“我是送东西又不是塞东西，别的我不管，我做事就不要把你们两个人扯进来了。”凌雾条理清晰，好意给人不要也不至于反倒害人。

比之前的好一点，陆方昼想到上次他代课，有几个学生上课没多久直接无视他走了。看样子周围人对此很是习惯，他也就当作没看见了。

“洛远。”陆方昼喊道，打断了那边的争端。

安静等待着的洛远抬头，那张脸在阳光下更为耀眼，浓郁到富有攻击性一般的美貌，仿佛是传说故事里存在的不会腐朽的美少年。

哦，这就是故事，洛远也是故事里的美少年。

比喻成了写实。

陆方昼指指烂尾楼，“你是队长，领队进去吧。”

目光齐齐聚在洛远身上，他在一瞬间的慌神后，挺直腰板绷着脸出发了。

烂尾楼里，建筑只有大致的雏形，水泥的楼梯两边没有护栏，上三楼了往下看让人心惊肉跳。

上四楼楼梯断了，所幸距离不远，洛远在这层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跳过空隙进了四楼屋内。

这原本应该是用作商业用途的大楼，进去后平面位置很大。

陆方昼落在最后，等他站定的时候，队伍已经找到目标行动了。

他站在门口边上，隔个七八米是望雨抱着她的武器站着看守学生。

虽然是个烂尾楼，但有着三面墙，能够遮风挡雨。

陆方昼看到宽敞平层的角落里，有破破烂烂的一层被褥，灰扑扑的，旁边还有剩一点儿水的矿泉水瓶。

那应该是异化成歧物前的流浪汉睡觉的地方。

比起之前在小吃街看到的阵仗，现在是小打小闹。

陆方昼静静等一会儿后，在身上四处翻找东西打发时间。

有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挎包里的香烟，但没找到打火机。

“你有火吗？”陆方昼走到望雨身边问。

望雨奇怪地看了这人一眼，她第一次遇到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但她很好说话。

陆方昼眼睁睁看着望雨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一支玲珑小巧的灯盏来，像个摆件，但手指一拨，上面冒出火焰来。

见陆方昼看着打火机有些惊讶的样子，望雨多解释了一句，“我看可爱买的。”

其实陆方昼随口一问而已，没想到真能拿出打火机，现在听人解释后，发觉望雨不擅长掩饰。

“嗯。”陆方昼点点头，没说什么，但递了烟盒过去。

望雨撇了他一眼，发现人正垂眼认真点着火，手上抽了根烟出来。

刚好两人站的后边有个没封的窗口，陆方昼也不用挪地方了。他不怎么抽烟，也没有烟瘾，偶尔拿出来点燃吐着烟玩，现在叼着烟看烟雾刚一出来便被风吹散。

望雨的姿态比他熟练，烟雾入肺，再从鼻腔里出来。

陆方昼往旁边又挪了一步，他不爱闻二手烟。

两人抽烟的模样在旁人看来很是悠闲，中间的学生在手忙脚乱地对付不停嚎叫的歧物，要是学生也一起嚎叫就更好玩了。

D级歧物，对上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有足够的杀伤力，放在真启界，学会运用各种辅助器物的学生就能对付。

凌雾丢出引动的符文，黏在歧物身上后消融它一部分肢体。

在场人里，只有洛远是第一次见到歧物。他脸微微泛白，瞅准时机，对准受伤后防御薄弱的地方，一下将歧物下肢骨骼踢得发出一声脆响。

歧物发出刺耳的嚎叫。

陆方昼后退两步，让风吹吹耳朵。

正中央，歧物脑袋后的头发突然活了过来，像会自动锁定目标的套绳一样，飞速向这个房子里的所有活人袭来。

“喂！”望雨不离手的武器斩断飞到她和陆方昼面前的头发，眨眼的工夫四个学生都被缠上。

怎么先救了他呢？陆方昼跟着望雨一起往中央跑，张牙舞爪的头发不断袭来，都被望雨的武器斩断。

头发再一次缠住摔在地上的学生，呼啸着要将人从他身旁拖走，陆方昼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伸脚踩住。

竟然停了，挣扎着往回收的头发扭动着，却怎么样也无法在陆方昼脚下挪动一寸。

阵仗很大，一试发现战斗力不值一提。

望雨手疾眼快地斩断头发，救下陆方昼脚边的学生。

脚边的学生打着滚，转来转去像个忘记怎么走路的毛毛虫。

下次身上要记得带点利器了，陆方昼上手，幸好头发丝韧度不强，多扯两把后学生恢复了自由。

“谢谢陆老师。”男生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手挣脱出来后自己去扯腿上的头发，好几下没扯断，拿出随身匕首割开。

望雨这边她只打算将猝不及防受捆的学生救下来，不会去碰歧物，那是学生们的课题。

接近时躲过的袭来头发直接打中她嘴边的烟，瞬间燃起火焰。

看引燃的速度来看，不用几秒就能全部点燃。

望雨不假思索抽出武器，赶着灭火。

“陆老师！”望雨呼救。

“……”

是他闯的祸，陆方昼踩灭自己嘴上的烟，抢了旁边学生的匕首去救其他人。

凌雾备了符文，拽着栏杆不松手，和缠在腿上的头发斗争。

世界主角的待遇惨了些，没有符文也没有防护圈，被头发缠着在柱子地上撞了好几遭，整个人均匀地裹了层灰。

【快快快，再砸两下主角要进医院了。】

世界意识心急如焚，只恨自己不能亲自上阵。

“他要是在空中飞起来我就抓不住了。”陆方昼在赶了，希望他赶到的时候洛远还没飞出去。

先切点作个弊吧，路过歧物，陆方昼垫垫心理，用匕首给它剃了一块头，秃了就弱了。

洛远身上拉扯的力道一轻，他首先奋力一挣，扯住了一旁的栏杆，手掌虎口处因用力过度而裂开，流出的丝丝鲜血都黏在了栏杆上。

有了着力点，洛远才有空闲看看战斗情况，没想到将陆方昼施展剃头技术的画面尽收眼底。

神色，复杂起来。

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