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船队在金陵停顿数日后，一路扬帆直奔神京。

越是靠近京城，情报传递的越是容易。

在贾赦下江南的这段时间，各方风云动，神京很是热闹。

看到册子上的宁荣两府的情报，贾赦露出苦笑。

贾政没有坐以待毙。

准确的说，是贾母和王夫人在做妖。

二房长子贾珠死了。

在这之前，贾母罕见的出府与老姐妹们论交情。

还去皇宫中，给甄老太妃问过安。

结果就是，在二房长子贾珠奄奄一息之时，二房长女贾元春被召进皇宫，成为大明宫中的女官。

“老太太想干什么？”贾赦很不解的询问林之孝。

送贾元春入宫，可以竞争宫妃之位。

上面有一位皇妃罩着，荣府二房就有底气跟大房别苗头？

虚假的预知能力里，有‘元春封妃’、‘元妃省亲’的桥段。

但是——为什么把元春送去大明宫？

去伺候太上皇？

不做皇妃，做太妃？

贾赦真的理解不了这番骚操作。

林之孝试探道：“老太君跟甄老太妃是手帕交，走老太妃的门路把大姑娘送入宫中，先在大明宫磨炼几年，再送到建章宫服侍官家……应该就是这样谋划的。”

“脑子呢！”贾赦一巴掌将茶盏拍飞，喝道：“官家恨不得太上皇赶紧驾崩，好独掌大权。他登基以来，一直对大明宫严防死守。让元春侄女在大明宫学规矩，再去建章宫当妃子，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这种主意来？”

脑回路过于清奇。

贾赦表示大受震撼。

直到船队在京都码头靠岸，贾赦都没缓过来。

政老爷带着一大帮人在码头候着，见贾赦抱小迎春下船，忙迎了上来：“大哥舟车劳顿，一路辛苦。”

“抵不过心累。”贾赦很想给愚蠢的弟弟一巴掌。

“珠哥儿死了，我告了假，要扶棺回金陵。”贾政深深叹气，“荣禧堂已空出来了，大哥回府后直接搬进去，两府内外的事儿，要劳烦大哥多多操劳。”

“又是老太太教的？”贾赦问。

贾政和王夫人两夫妻，没这个眼力劲，更缺少魄力。

权力说放手就放手。

真能如此果断，也不会留下一地的烂摊子。

贾政无视了话语中的嘲讽，接着道：“府里后宅缺主事人，大哥要尽快续弦。老太太正在挑选良家女子，选谁为荣府大妇，还要哥哥亲自拿主意。”

贾赦眯起眼睛，哂笑道：“这算威胁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用在我身上，逼我就范？”

原本还端着架子的贾政，额头上瞬间爬满冷汗：“不不不，大哥别误会。我可以解释。是示好，绝非威胁！”

要不是码头上闲杂人等太多，贾政当场就要跪下了。

没人比他更懂贾赦的恐怖。

他开蒙时，贾赦研究的是兵法。

他厮混时，贾赦跑去边疆杀敌。

他风花雪月时，贾赦带着满身煞气归来，一个眼神都吓得他连做半个月噩梦。

本质上来讲，贾政其实就是老一号的贾宝玉，生来的定位都是富贵公子哥，可以安享豪奢的生活。

奈何造化弄人。

扛大梁的贾赦和贾敬退居幕后，贾政赶鸭子上架，难以振兴家业。

小一辈的，也没人能替贾宝玉遮风挡雨。

但凡贾珍、贾瑚、贾珠、贾琏中有一人能立的起来，无论是凑数过渡的贾政，还是对功名利禄无感、只想跟姐姐妹妹们厮混的贾宝玉，都能遂了潇洒人生的心愿。

贾政的视线在左右飘忽，偷偷从袖中取出一页纸，悄声道：“这是候选名单，我从荣庆堂偷来的。”

一如往昔。

当弟弟的，给哥哥偷传消息、拍马屁。

贾赦有些恍神，心中的怒气消散几分，接过名单察看，微微挑起了眉。

名单上的女子，囊括了各方势力。

堪称，诚意满满。

看得出来，贾母真的用了不少心思。

从小媳妇，做到管家大妇，再到老太君，贾母的谋算和手腕非常人可比。

从名单上的女子可见一斑：

李纨，国子监祭酒家的长女。

王熙凤，四大家族王家的姑娘。

谢语嫣，定城侯府的嫡女。

陈碧华，内阁陈阁老的次女。

……

文臣分清流、浊流。

武官分勋贵、新贵。

贾母将各个派别的适龄小女子一网打尽。

“这两条黑线是什么意思？”贾赦指着名单底部的墨线。

“我抄录的时候，原名单上被划去两个名字。”贾政缩缩脖子说，“为了确保无遗漏，我也补上了两笔。”

“划去的是谁？”

“一个姓秦，一个姓赵，名字那一块儿涂抹的太重，分不清楚。”

“秦？赵？”

贾赦在原地转圈，细细思量。

既然决定再次出山掌权，联姻就必不可少。

要是把将军府的刑姨娘扶正当填房夫人，她也撑不住场子。

选择联姻对象，也会透露政治倾向。

“王熙凤，本该是琏哥儿的正妻。李纨，本该是珠哥儿的妻子。她俩都被列举在名单上，为什么还要划去两个名字？”贾赦低声呢喃。

从小到大，贾政能偷到的消息，都是老公爷和贾母故意留下的。

算是父子、母子间的小游戏。

贾母先给二房支招，主动搬出荣禧堂，是向大房示好。

那这一份联姻名单，就是对大房的敲打和考验。

七八年的荒唐生涯，足以废掉一个人。

想重新掌权？可以。

请先证明自己的能力！

“清流也好，浊流也罢，文官圈子里，没有姓秦和姓赵的高官合适联姻。勋贵武臣同样如此。”

贾赦停下脚步，举目眺望皇城方向，“排除文臣武将，只剩下皇室宗亲。赵？公主，郡主，县主……泾阳公主赵玉致？”

尚公主，娶公主，都是与皇室结亲，能快速缓和宁荣二府与官家的关系。

“那秦呢？”贾政好奇询问。

“珠哥儿尸骨未寒，你这当爹的不尽快扶棺下葬，整天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贾赦呵斥一句，将名单收入袖中。

老太太不可小觑。

不只会玩骚操作，该狠的时候，也有一股子狠辣劲儿。

秦，指的是秦可卿，老千岁的外室女。

迎娶秦可卿，消费死去的先太子遗泽，也能在朝堂上快速聚拢一股势力。

毕竟，直到如今，贾赦都不认为老千岁造反是错误的。

只是遗憾未能成功。

朝堂上有同样想法的大臣，也不是三两个。

“此举隐患太大，可卿只能为妾，不能迎娶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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